赤原的軍隊很難對付,光看他們那渾身充滿熱血而不退的戰鬥狀態便可以看出,想要讓他們放鬆警惕,很難。


    除了被屠戮殆盡的兩兵馬,剩餘的八萬人都撤出了肅城,退守石風關,此處地貌多石,且全是風化後而留下的石頭,質地十分堅硬,若是單以人力,很難遭到破壞。


    加上此處地貌複雜,很利於用陣進行伏擊,所以,八萬兵馬立即選擇了此處作為自保的天然作戰屏障,能夠活下去沒人願意死。


    城門上,一眾將領們的紅藍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站立於最中央的那位將軍年有四十餘許。


    此時,他隻是定定地望著遠方那怪石嶙峋的山道,窄而空曠的山道盡頭空無一物,半晌,他才沉沉一歎,道:“蠻子來勢洶洶,我們勢必殉國啊!”早已知曉必死之局,卻還要在臨死前苦苦爭紮,給援軍拖延時間。


    是的,拖延時間,聖喻下達的是用他們十萬兵馬拖住赤原大軍前進的腳步,半個月,隻要拖住半月便是必勝之局。


    雖然不知朝中為何會下達如此殘忍的命令,但作為三軍主將駐守邊城十餘載的他依舊要身先士卒。


    看著往日裏那一個個或笑著,或累著的一副副鮮活麵孔,卻注定要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作為主將的他,心之痛,無人能極,這些人,都是他一步步訓練帶領著出生入死存活下來的精兵,如此一死,便是十萬,將之所謂,於心何安。


    “將軍,肅城已破,不到三個時辰……”來報者是這位將軍的副將,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赤原奸詐,二十五萬大軍長軀直入,簡直就把咱們的兄弟們當豬當狗在屠戮。”


    說著,副將已是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嘩啦一聲抱拳,帶著他悍而不畏,絕而赴死的決心,道:“未將請戰,請將軍允我帶兩萬兵馬蠻子大軍兩側突襲。”


    兩萬大軍對戰二十五萬,那場麵,不用想也是一麵倒的結局,他若去,必身死。


    駐守邊城的主將乃當朝大將李戰,家中有一老母獨守空府,無妻無子,漢陵上京的府裏,隻有老母親一人和幾個伺候的婢女。


    要知道,自小生活在單親家庭的孩子總是獨立而堅強的,這李戰便是其中之一,原本他是娶了妻子的,妻子還是名門將後,隻可惜在十三年前那一場大戰之中香消玉殞,雖無子嗣,但他念及亡妻,此生,便沒有再娶。


    好半晌,他才沉吟出了一句問話,“你當真要去。”按此處複雜的地貌,趁蠻子大軍並不了解,還能突襲一二,最多也就兩天時間,這處的地貌便全被擅於野外作戰的蠻子們摸個透徹,那樣再突襲效果也就不大了。


    那副將一聽將軍的尋問,你是要應允的樣子,心下狂喜,為自己不會窩囊的死在這城池之中而興奮不已。


    “末將心意已決,還請將軍成全。”


    李戰思慮良久,剛要開口,城下突然走上一人,是他的貼身近衛,貼身近衛一上城牆便見李戰附耳上前,一陣耳語過後,李戰的眸色變了幾變,道:“請石千戶上來吧。”


    石頭本名就是石頭,鳳羽瑤並沒有給他賜以聞姓,所以,他一直以石頭自稱,這名字雖然不怎麽拿得出手,但在石頭心裏,卻是最好的。


    姓石,李戰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但是,當他見到這位石千戶的時候,眼底那一絲希望便徹底熄滅下去。


    因為,這位來自緩軍裏的千戶,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到他生不起一絲想要考較的欲望。


    “驍勇軍陷陣營千戶石頭,見過將軍。”石頭嘩啦一拉鎧甲就要參拜,李戰伸手一扶,道:“大敵當前,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不錯,來人正是石頭,他花了整整三天時間,快馬連續換了四匹,日夜不停的趕路,終於在赤原大軍進軍風石城時趕到了,直到現在,他的眼球已是布滿了紅紅的血絲,但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是沒有什麽變化。


    扶起石頭過後,李戰便再沒了下文,這讓憋了一肚子話要說石頭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從何開口。


    “將軍,我有些話要對將軍說。”此次,他是楊易特意派來以陣作戰的,正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隻要有他帶兵以陣作戰,那時間或許還能拖得久一點。


    李戰心裏,對生的希望已經基本熄滅了,所以,當他聽到石頭說有話要說時,也隻當是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麽特別命令。


    很平靜的,李戰問:“石千戶有何話就在這裏說吧,都是自己人,不必多心。”年齡小了就是這樣,講個話都吞吞吐吐的,唉,想著,李戰心底的失望之色更濃了。


    石頭在聞如玉麵前是隻會憨憨傻笑不假,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就笨,不然也不能做到千戶一職,李戰眼底的失望之色他看得分明,眸底狠光一閃,索性將心一橫,將一些自製的陣圖拿了出來,當然,其中並不包括聞如玉新給他的,因為那一部份他都還沒有摸熟,當然不能隨便使用。


    “末將對於列陣作戰一途之上頗有所悟,這是末將近日以來的陣圖心得,請將軍過目。”說著,石頭將手裏的陣圖奉上,繼續道:“列陣作戰不但可增強整支隊伍的攻擊力,還可以出其不意的變換陣開,或殺或絞,收發自如,攻守自備的最侍作戰方法,希望將軍成全。”


    李戰一聽是陣法,心頭突然再次湧起一絲希望,不過當他看見石頭那張太過年輕的臉時,剛剛才升起的一絲希望再次熄滅下去,一個黃毛小兒,能在陣法一途有多大的造詣,嗬嗬,是他妄想罷了。


    心底含著濃濃的失望之情,李戰還是接過石頭的陣圖打了開來,起初,他還是很不以為意地看著,等他才看了其中一個陣圖,那微暗的眼底漸漸就亮了起來,看得出,這陣圖他很感興趣。


    作為三軍主將,對於陣法一途不可謂不了解,但要說他在陣法上有多高明,那也是不太可能的,必竟術業有專攻,他需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看完最後一個陣法之後,李戰拿陣圖的手都有些微抖,不知是激動得還是生氣得。


    隻見他抬起精亮的眸子看向石頭,問道:“這些陣圖當真都是你一人所作?你,可有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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