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院裏的雜草掛上了晶瑩的露珠,不過卯時,初升的朝陽已然染紅了半片天空,聞如玉仰著精致的小臉,上挑的眼角勾出一絲渾然天成的媚意。


    三伏天的清晨,微風很是涼爽,她忍不住勾起唇角,“啊,古代的空氣真是清新啊!”


    湛藍的天空碧空如洗,這樣美好的藍天,一眼就令人的胸襟都跟著開闊起來。


    “玉兒,快來試試,娘這連夜縫製出來的中衣,還來不及繡花呢,快來試試看合不合身!”聽到動靜,範氏笑意吟吟的拿著她連夜趕製出來的一套粉紅中衣走了出來。


    聞如玉剛剛打完一套太極,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還沒來得及擦幹,背心處濕了一大片,滿頭的青絲用絲帶紮成了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利落幹練,倒是有幾分像哪家喬裝出行的調皮小姐。


    正好她也要去擦身子,伸手就把衣裳接了過來,“娘,您做的肯定合身,嗬嗬,我先去換啦!”


    轉眼間聞如玉就進了屋子,見女兒喜歡,範氏隻能寵溺的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丫頭,急著做甚,我這畫好的山茶都還沒來得及繡上去呢!”


    中衣入手絲滑,且綿軟細膩,是昨日買的那匹冰蠶絲麵料,本是打算用來做裏衣的,不料被範氏用來做了中衣,聞如玉細看了一下,也不得不為古代女子精湛的繡功點個讚,細密的雙麵鎖扣針腳,完全看不出一絲手工的影子,領口處還用翠綠絲線走了月牙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戴了一條月牙形的翡翠項鏈呢。


    聞如玉換完衣裳出來,冰蠶絲的麵料穿在身上涼涼的,感受著與肌膚相觸的絲絲涼滑,她真想把礙事的肚兜也給脫了。


    她竟然把中衣當成了裏衣來穿,天呐,要是讓範氏知道她竟然沒穿裏衣,不知道會不會哭暈過去。


    不一會兒,聞謙和聞浩也相繼起了床,石頭剛好去後山收套子回來,他裂著一張大嘴憨憨的笑著,手上還拎了一隻野兔和一隻漂亮的彩色錦雞。


    “嬸子,妹子,你們快來看,俺套了什麽回來,嘿嘿嘿……”說著,將手裏那隻漂亮的錦雞往上一揚,自豪道:“看,俺逮著錦雞了,嘿嘿,還別說,這小東西聰明著呢,要不是先前就受了傷,還真讓它給跑了!”


    聞如玉倒罷了,這種長著長長彩色尾羽的錦雞她前世在深山裏押送隕石的時候見過,也親自抓了幾隻,是很聰明,很難抓,她也是仗著手上有搶才能抓到。


    可聞謙是個半大孩子,聞浩又正是好奇心重的時候,哪裏見過如此漂亮的錦雞。


    不等石頭的話落音,兩個熊孩子就一前一後的跑了過來,搶過錦雞就開始拔毛。


    可憐的錦雞痛得咯咯亂叫,一時之間,院子裏雞毛亂飛,兩個熊孩子各不相讓的搶著自認為最漂亮的羽毛,嘻鬧中是滿滿的喜樂。


    笑著笑著,聞如玉就想到了一年才能見上一兩次的父親,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扇虛掩的房門上,不知此刻的父聽到兒女歡樂的嘻鬧聲是怎樣一種心情。


    父親的腿,難道真的沒救了?


    不行,醫術上她雖然談不上精通,但她有一手鬼神難及的金針神術啊,怎麽把這事給忘了,父親的腿是摔傷的,除了骨折,應該就是肌肉萎縮了,時隔三年之久,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一家人很快吃完早飯,聞如玉好不容易安撫好兩個跟屁蟲,帶著石頭直奔桃花淵而去。


    桃花淵就在距離上桃村向南八裏外一處絕壁之後,據說桃源鎮這方圓上百裏的桃樹種子都出自那裏,每到三月,整個桃花淵像是初長而成的少女般粉紅一片,林間鳥兒鶯鶯蹄鳴,不時還有小猴出沒。


    聽說,桃花淵裏的土壤都是帶著桃花香的,也因此,每逢陽春三月,桃源鎮的桃花節都是在此處舉行。


    一路走來,青蔥一片,聞如玉都差點被這道路兩旁的怡人景色給迷暈過去,等她們到了桃花淵的入口時,更是傻了眼。


    入口處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一直延升到山穀裏麵,遠遠的還能聽到山穀內傳來喧囂的說話聲。


    等走近了,感覺更是強烈,隻聽得層層疊疊的音浪自山穀內撲麵而來,聞如玉知道,這是因為桃花淵裏有回音的原故。


    “石頭,要不我們回去吧,反正路都讓人給堵了,進不去!”聞如玉擺出一副,不是我不赴約,是入穀無門,怪不了本姑娘的樣子。


    她也沒想到會來了這麽多人,心中暗道對不住了,小白臉,你自己在裏麵吹冷風吧!


    “好,回家!”石頭自然是聞如玉說什麽就是什麽,無節操,無限度,無條件服從。


    就在兩人剛剛調頭的瞬間,人群中不知是誰眼尖的看見了他們,就喊了一嗓子,“來了來了,村姑來了!”


    唰唰唰,一時之間,數百道目光劑刷刷的向兩人看了過來,看得聞如玉頭皮發麻,該死,被發現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一聲輕咦道,“咦,小村姑好像要走啊,這怎麽行,咱們不惜步行數十裏前來觀看,不能讓她跑了!”


    這一嗓子好似炸藥包上的那根導火索般,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激奮,什麽難聽的話都冒了出來。


    “人不守信而不立,小姑娘品行不端啊!”這是稍微讀過兩年書的。


    “不能讓我們白跑一趟,把她抓起來送到白大家麵前吧,看她還怎麽逃跑!”這是以武力解決問題的。


    “我看這村姑八成是知道自己不敵白大家,所以怕了!”這是自以為是的。


    “呸,什麽玩意,長得一副狐媚子樣兒,到處勾搭男人,就她這模樣,嘖嘖嘖,肯定是想借著白大家的名頭勾搭人呢!”這是羨慕嫉妒恨的。


    種種,種種,諸如此類的謾罵聲飛了滿天。


    這下是想走都不能走了,聞如玉轉過身來,不理會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有色目光,淺淺笑道:“各位,承蒙各位抬愛,若是前來觀看的,煩請先給小女子讓條路吧,你們,擋著我的路了!”這群人太沒眼色了,難道看不出來自己擋了她的道嗎。


    聞如玉前麵半句說得客氣委婉,後半句就說得有點囂張了,不知不覺間,上一世常處於上位者的氣勢就自然而然的散發了出來,臉上雖還帶著淺淺的笑,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了。


    她這麽一說,眾人頓時一愣,相互之間看了看才明白過來,好像還真是擋著人家的路了,進都進不去,還鬥個毛線啊。


    於是,眾人很是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通往桃花淵的大道。


    很快,兩人便越過人群進了山穀,不得不說,桃花淵能在整個漢陵皇朝聞名數百年,是有道理的。


    入了穀口,眼前豁然開朗,裏麵景象一覽無遺,一眼望去,層層疊疊的翠綠桃林錯落有致的分散各處,自下而上形成一道充滿生機的梯田式風景,偶有一樹紫紅玉蘭夾雜其間,散發出它獨有的韻味。


    聞如玉愕然,這裏的桃樹居然比外麵的要整整高了四五倍。


    桃林遠方,數百丈高的峭壁上掛滿了淡紫色的紫騰花,花間厚厚的青苔縫裏,各色不知名的花草竟相開放,引得一群蝴蝶在花間翩翩飛舞。


    然而,如此美景,聞如玉的眼卻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確切的說,她是在盯著腳下紅紅的土壤。


    傳聞果然沒錯,這土香不香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確定的是,這土是真的值錢。


    以科學家的角度來分析,此處土壤絕對含有豐富的礦物質,其中必定有能夠改善糧食基因的元素,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此處的樹木花草比外麵的要茂盛四五倍了。


    哇塞,撿到寶了,聞如玉清澈的眸子亮若星辰,此刻她的眼裏隻有腳下的土,有了這種土她就可以培育能夠改善人體基因的糧食,變異版本的藥材……


    “我說,你是想讓本公子陪你這樣發呆發到天黑嗎?”


    就在她幻想著無數可能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是白淨生,他今天穿了一件很正式的純白儒袍,銀絲繡竹的領口襯著他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此刻白淨生正由兩名相貌姣好的婢女伺候著喝茶,寬大的青石平台上還鋪了雪白的狐狸皮毯子,十幾個家仆分立兩側,聲勢十分浩大。


    與之對比,聞如玉兩人就更顯寒酸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聞如玉臉上使終掛著淡淡的笑,她一掀身上的灰色棉布衣裙隨意擇了塊青石就坐了下去,樣子動作隨性自然,不帶半點矯揉造作。


    石頭也有樣學樣,隻是找了塊更大的青石坐下。


    黑壓壓的人群自發的給她讓出了一塊空地,因山穀有回音,也不怕聽不到兩人的即興詩詞。


    “開始吧,即興詩,詞,賦,三局兩勝!”聞如玉也不磨蹭,意簡言駭的道。


    白淨生心頭一喜,這三樣剛好都是他最拿手的,不過為表大肚,他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水道:“這樣吧,我的詩由你出題,你的詩由我出題,隻比一場,其他兩場任由你出來題如何?”


    “依你依你,快點吧,別浪費時間!”


    聞如玉不耐煩的聲音差點沒讓白淨生將喝進去的茶水噴出來,她這是什麽態度,不應該啊,她不是應該誇一誇自己謙讓有禮嗎,怎麽現在好像是反過來了似的,還如此的不耐煩,瞧她那樣子怎麽看都像在打發一隻煩人的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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