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在我身邊,那所有的明星都是明亮的,你若在我身邊,我們的時間不變。


    我總是有一點溫柔的時間用來做溫柔的事情。比如說,去看陰晴圓缺,去看這世界的滄桑。


    雖然現在我什麽都記不得,卻還是想隨著心意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而我所謂喜歡的事情又是什麽呢?


    最初,到底又是為了什麽呢?


    我忽然好想把自己所經曆的事情從頭看一遍,我並不想從這一刻開始,子蘇便是我生命一切開始的意義了。如若拋棄了所有的過往,那人,又怎能還算是個活物了呢?


    我可以意亂情迷,卻不能忍去所有的初衷,那我的初衷又是什麽呢?


    我一個人懶懶地趴在桌子上,這裏的風景非常好,外頭白雪皚皚,一串串紫色的花朵卻還在枝頭一點一點地綻放。就好像一點也不知道寒冷。就好像一點也不明白錯誤在哪裏。


    我拎著裙子,光腳踩在雪上,一隻手緩緩去觸碰那些花朵。隻覺得又是冰冷又是美麗。


    人到底做錯了什麽呢?要受這些莫名的指責與黑暗。不是說人生來等同的麽,怎麽現在看來都不一樣了呢?


    我一點一點翻開那些花瓣,隻見裏頭有一群惡心的小蟲子“吱溜”地跑了出來,我嚇得回頭往後退了兩步。


    這時旁邊一個小侍女走了過來,我隻覺得她長得十分麵善而熟悉,隻是任由她將我拉開,然後把我拉到了離蟲子較遠的地方,我隻看見那小蟲子掉落之處厚雪已消融了許多,冒著難以言說的青煙。


    “姑娘小心呢。”


    我對她淺淺一笑,她卻點點頭,然後楞了半晌,道:“姑娘笑起來,倒是好看。”


    我抬起頭來,剛想說些什麽,她卻微微彎下身子,退後了。


    然後我就看見一個男子披著深藍色的衣裳,頭發微微束起,向我走來。


    這時正在飄雪,雪若細細碎碎的沙子,而枝頭的紫色花朵順著雪滴也垂下紛繁的姿色,慢慢滑落到他的身上。


    他其實比我高一個半頭,倒也不是我矮,是他太高了。


    他的眼睛總是發著說不出的淺紅色光芒,其實倒是更像是血紅色,纏繞著他的眉目,他的眼睛通透的像塊琉璃,四圍又纏著藤蔓一樣細繞的睫毛,眼睛微微彎著的時候,倒像是那無盡的夜色裏的一彎新月。


    “你有趣味。”


    “我知道。”


    “嗬。”


    我也輕佻地冷哼一聲。


    可是,他看著我,道:“你可知在我這裏要做些什麽?”


    我抬頭看著他,隻是微微地笑了笑,我拍拍身上落著的雪花,道:“你說的,跟著你。”


    “嗬。”


    分明是很疏遠的話,他卻發出銀鈴一樣的笑聲。


    我倒是,學不來。


    “晚涼你還真是傻得可愛。”


    “做你的‘小寶貝’不是麽。”


    “晚涼,這滿城的月色,但凡是我想要,便沒有我摘不到的。隻是,你已經沒有以前有趣了。我並不想留著一個沒有趣味的東西。”


    我淡淡地笑了笑:“你算半個救命恩人,我自然信守承諾。可是,子蘇,你還是要遵守你的承諾,要治吧?”


    “怎麽?救情郎?”


    他微微湊過來,呼吸灼熱地我一陣皺眉。


    “如何?”


    他拂了拂袖,抿嘴淡淡笑了笑,淡淡地走了。


    這人是一個奇怪的人。


    我伸手摘了幾朵紫花,在雪地上挖了個洞,將它們盡數埋進去,然後一陣青煙,一切就燒得個幹幹淨淨了。


    我站起身來的時候,卻看見一個穿著淡藍色衣裳的女子,淡淡的站在遠方的雪山之上,像一片美麗的花瓣,帶著所有的微光在雪山上,如同雪蓮一樣地微微綻放。


    她的脖子上戴著銀鈴,頭發也是微微束著,幹練而美麗。


    我微微朝前走了些,卻隱隱對上那個女子的目光。


    她溫柔地看著我,向我點頭示意,我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乖巧地也點了點頭。


    若是這樣便可以是所有的事物的結局了,各自相安,不再打擾,那該多好。


    可惜有些東西有些事情,總是永遠的要纏在你身邊的,躲也躲不去。這些也是我後來才明白到的,這些也不過,是後話了。


    若是我曾一點點地抽絲剝繭,也不至於後來深陷泥潭,無法自拔。也隻能怪自己不夠聰明了,什麽都看不出來,最終不過是自食惡果罷了。


    還不是傻。


    還不是缺心眼兒。


    後來我也不曾去奢望,隻是命運這東西,會推著一點點地走。不管你願不願意,信不信,這些不過都是真的罷了。


    可是我微微朝前走了走,眼前的景物卻越發變得昏暗而沉淪。


    而我抬頭的那一刹那,我卻看見麵前的男子,穿著月白色的衣裳,眼角微微發著紅。紅得好像一枝探出牆頭的紅梅。


    月光開在梅上。


    我跟他離了不過幾步的距離,但是卻突然覺得,似是有些遠。


    “唔,你是叫,白息嗎?”


    那人微微笑了笑,身體卻好像鏡花水月,越來越空。


    “白息……”


    這時我感覺眼前好像睜不開眼睛了。我抬頭看了一眼,那些雪花飄舞起來,漸漸抖成一個個漩渦。我在雪花的漩渦裏,看見一隻藍眼睛的雪狼,它看著我,道:“白息上神,死了。”


    ……


    那千萬年裏頭所裝在玲瓏續命花裏頭的是什麽東西。


    是阮阮的魂魄。


    阮阮是誰。


    是我。


    雖然我的記憶裏沒有任何關於這些東西的記憶,可是我的那顆心好像就是不屬於我的似的。它會一直在痛。


    那是因為,我的心,根本就不是我的。是白息的。


    千萬年了,他還是撐不住了。


    我的心頭不禁一涼。


    我隻覺得有些心難受,好像現在就想把自己的心挖了送還給他一樣。


    我無力地垂坐在那裏,淡淡地看著被冰封住的白息。


    我感覺眼淚一點一點地往下落。


    前塵往事,終歸要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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