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嫋嫋,撲鼻而來,睡夢中的蘇鈺抖了抖睫毛,惺忪地睜開了眼。


    大夢千年,蘇鈺有一種到鄉翻似爛柯人的感覺。明明記憶之中,自己還在首陽山去追尋神秘的洛陽王衛景華,一下子就睡著了?


    蘇鈺睜開眼,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周圍的一切顯得特別陌生,輕紗幔帳,鳳床綢緞,紫金綾羅,金鏡玉如意……富貴至極,前所未見。


    蘇鈺茫然地坐了起來,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竟然是鳳冠霞帔,紅妝粉黛。明明是一身新娘子的裝扮,顯得更加神秘……


    再看向堂上,擺著新婚香案,上麵一對龍鳳燭,在悄無聲息地滴淚。


    桌上還擺著一大盤紅棗,還有一桌熱騰騰的美味佳肴,一壺酒,兩個酒杯,這明擺著就是一場正在進行的婚禮。


    蘇鈺拍了拍腦袋,如果自己猜的不錯的話,貌似今天自己就是這場婚禮的新娘子了。


    恍然之中,蘇鈺這才想起了在那個詭異的洞口出現的人了,好像是衛慕言?


    咯吱……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蘇鈺受到了驚嚇,頓時警惕地看著進來的人,直到他轉過身子,蘇鈺這才發現,原來真的是衛慕言?!


    “誒?鈺兒……你怎麽把頭蓋拿下來了呢?”衛慕言一開聲,看著蘇鈺,又連忙說道,“算了算了,今天大喜的日子,反正鈺兒你從來不講這些虛禮。”


    “什麽大喜的日子?”


    蘇鈺有些茫然,放下了戒備。


    “哎哎哎!鈺兒啊,你最近是怎麽了?都問了好幾遍了,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啊!是孤迎娶鈺兒的吉日啊!”


    衛慕言一拍腦門,說得有些無奈。


    蘇鈺一聽衛慕言自稱“孤”,蘇鈺這才發現梁子衡今天穿的不是喜服,而是黑色的龍袍,上麵繡著九天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


    大齊以黑為尊,這就是蘇鈺那天在鳳鳴宮見到的和元和帝身上差不多一樣的龍袍。


    “你當皇帝了?那元和帝呢?長公主殿下呢?”


    蘇鈺更加震撼了,呆呆地望著得意洋洋的衛慕言。


    衛慕言無奈聳了聳肩,直接走了過去,解釋道。


    “先帝已經殯天好幾年了,哼!衛穎那老婆娘早就被孤淩遲處死了,一千兩百刀,一刀都不少!她苦心經營的鳳鳴衛也被孤撤了,鳳鳴衛的骨幹和以荀遲為首的長公主一黨,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如今我大齊江山河清海晏,正是大治之時啊。”


    衛慕言瞳孔中盡是森然殺意,似乎有感覺到了不妥,於是將話題一轉,說道。


    “不提這些煞風景的事情了,今天可是好日子,我們喝完交杯酒,就該休憩了。”


    蘇鈺微微一愣,茫然地點著頭,好像以衛慕言對長公主殿下的恨意,必然會如此的。


    蘇鈺跟著衛慕言,走到了桌前,默默地坐了下來。衛慕言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了蘇鈺,自己又舉起一杯酒,有些尷尬地歎道。


    “鈺兒,你可知道?從小池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孤就知道,孤會深深地愛上你的。孤臥薪嚐膽二十一年,在衛穎那老婆娘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


    衛慕言停了一下,用力在空氣之中揮了一拳,激動得說道。


    “如今孤終於熬出頭了!孤自從登基以來,用了三年時間,終於將那個老妖婆連同她的黨羽一統掃清。孤對鈺兒的承諾終於可以兌現了,孤願意和鈺兒一同站在長安城樓上,領略著我大齊的大好河山!孤也可以幫助鈺兒,向曾經給予鈺兒深沉的痛的南陳複仇了。孤答應你的都快做到了,鈺兒將會是孤一輩子的皇後,一輩子,孤的後宮隻有鈺兒一人……”


    衛慕言含情脈脈地訴說著,眼中閃爍著激動而又幸福的眼淚。


    ……


    蘇鈺沉默著,搖晃著酒杯裏麵濃厚香醇的高粱酒,神情從一開始迷茫變得逐漸冷靜下來。蘇鈺是從戰場中活下來的,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蘇鈺不是隔壁鄰居家的大家閨秀,蘇鈺本來就是鐵石心腸的一個人!


    所以蘇鈺從來不會被所謂的甜言蜜語的衝昏了頭腦,她麵對這種情況隻會更加的冷靜!


    蘇鈺將酒杯中的高粱酒輕輕地倒了下去,清脆的酒滴落的聲音將衛慕言的話給打斷了。衛慕言看著蘇鈺,有些不知所措,問道。


    “鈺兒?你……這是?”


    蘇鈺冷漠地盯著衛慕言,冷冷地回道。


    “你不是衛慕言,你到底是誰?”


    衛慕言錯愕地放下酒杯,關懷地問道。


    “鈺兒……你是不是最近沒有休息好?孤知道首陽山之戰,梁子衡的犧牲讓你分外難受,可是已經過去了三年多了。斯人已逝,又何必折磨活著的人呢?”


    “梁子衡不會死的,能殺他的人還有出生呢!”蘇鈺冷笑著,反問道,“既然如此,那麽你的太子妃徐晚晴呢?”


    “徐……”


    衛慕言一愣,將手中的酒杯緩緩放下,一時之間卻沒有做聲,不知該說什麽。


    “回答不了了?衛慕言?難道你不知道你之所以如此恨著長公主殿下,是因為你比誰都愛長公主殿下?像母親一樣!”


    蘇鈺站了起來,往後退


    了幾步,戒備地盯著衛慕言,“說吧……你是誰……”


    “鈺兒……我是衛慕言啊……”


    “鈺兒……我是衛慕言啊……”


    衛慕言的聲音傳來,卻朦朦朧朧之中帶有著一些回音……


    “鈺兒……我是流雲哥哥啊……”


    “鈺兒……我是流雲哥哥啊……”


    衛慕言的身影已經模模糊糊了,似乎與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重合和。


    大霧在房中漸漸變濃,蘇鈺朦朧之中好像看到了江流雲的麵容在霧中漸漸消失。


    蘇鈺隻是冷眼旁觀著,這才想起來,好像那天在洞口看到的人不是衛慕言,而是江流雲!


    蘇鈺突然衝著濃霧咆哮著:“老娘不管你是誰!敢戲弄老娘,老娘燒了你全家!”


    一陣怒吼之後,蘇鈺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突然跳了起來。這個時候哪還有什麽婚房?哪還有什麽衛慕言江流雲?蘇鈺隻看到自己趴在洞口,原來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神奇的夢。


    一般來說夢醒之後,記憶會慢慢忘記夢,結果蘇鈺卻記得無比清楚,深深地印著腦海裏。


    蘇鈺看著洞口,盡然還躺著十來個『灃水軍』將士,他們麵帶微笑,卻已經失去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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