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這個世界上最奇妙的也許就是緣分了,不過這種緣分,對於老板來說不要也罷。老板的確幻想過無數次的與蘇鈺的遇見,但是萬萬沒想到會是以那種方式相識。


    如果上天願意再給老板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再踏足商歧家一步的!可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如果,事實上的蘇鈺正坐在自己對麵,含笑看著自己。


    “堂尊大人!草民錯了,草民錯了,草民給你磕頭了,草民有眼不識泰山。”


    看著老板猛地磕了幾個頭,旁邊的尉遲熳更是一臉茫然了。康生毅張了張嘴,有些茫然,看著蘇鈺不知說什麽,又看了看老板,就算尉遲熳不知道內幕,瞧著這個架勢有一點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個老板肯定在某個時候得罪了蘇鈺了。


    尉遲熳想明白了,還沒等蘇鈺開口,尉遲熳就立馬站了起來,一把抓住老板的衣領,直接把他的小身板拎了起來,怒罵道。


    “你個賊皮子,竟然敢得罪堂尊大人?活的不耐煩了?”


    說罷,尉遲熳作勢就要抬起拳頭,要打下去了。


    老板臉色煞白,連忙求饒道。


    “饒命啊堂尊,饒命啊堂尊!”


    “住手!”


    一聲嬌喝,喝住了就要打人的尉遲熳,蘇鈺淡淡地說道:“尉遲都頭,退下吧,還算不上得罪了本官。”


    聽到蘇鈺這麽說,尉遲熳就收起了拳頭,他真沒想過要打老板,畢竟自己天天在這裏白吃白喝的,老板從來沒有收過自己一分錢。而且老板還經常給自己送孝敬錢,俗話說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尉遲熳也不是狼心狗肺之徒,雖然他現在是蘇鈺的手下,心裏還是向著老板的,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就動手想打老板了。因為得罪了堂尊大人,尉遲熳打了一頓或許就這麽過去了,可是如果讓蘇鈺來,那麽就說不定了,畢竟尉遲熳知道蘇鈺也是一個心狠手辣有仇必報的人。


    所以尉遲熳退到了一邊,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偷偷打量著蘇鈺的麵部表情。


    蘇鈺說的真的是老板算不上得罪自己,在商家是蘇鈺要掏錢給商歧還債的。正所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在道理和道德上老板還真沒什麽過錯,唯一讓蘇鈺不爽的是老板說的話太不堪入耳了,這讓一向很護犢子的蘇鈺感覺到十分不爽。


    看著老板還是腿軟的跪在地上,蘇鈺不禁感覺到有些好笑,又突然覺得自己跟一個老板一般見識,好像自己那個小孩子脾氣又出來了。


    蘇鈺扶額,隨即說道:“老板,站起來說話吧?本官不習慣……”


    聽到蘇鈺這麽說,尉遲熳心裏提著的一口氣終於放下了,作為一縣之尊,蘇鈺自然審過很多次犯人,哪次那些犯人們不是跪著的呢?既然蘇鈺這麽說了,尉遲熳自然能確定,蘇鈺現在並沒有故意針對的老板的意思了。


    老板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兩腿止不住地打顫,嘴唇發抖,臉色蒼白。老板有些恐懼得結巴說道。


    “堂尊……大人……別跟草民一般見識啊?……就……就把草民當作一個屁給放了吧?”


    蘇鈺看到老板滿臉委屈,暗暗憋住笑意,蘇鈺一開始看到了老板進來的時候滿臉笑意的,可是現在又一副死了爹娘一樣。蘇鈺覺得自己什麽都沒做就把人家嚇得這樣了,頓時心中對老板的反感都沒了。


    蘇鈺拿起筷子,先嚐了一口菜,感覺味道挺好的,算是蘇鈺這些天來吃得口味最好的菜了。


    “不錯……不錯……”


    蘇鈺點點頭,滿意地說道,“你的心意本官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了。房屋布置得也不錯,江南風格,茶葉也是江南名茶君山銀針,菜肴味道也不錯。你?是江南人嗎?”


    老板聽到蘇鈺這麽誇讚自己,老板的心就放下了大半,看來堂尊大人並不想跟自己一般見識的。


    “回稟堂尊大人,草民是豫州人,草民的老鄉就是豫州府兵,所以草民就跟老鄉打聽過了堂尊大人的喜好罷了。至於這些布置,都是跟那些來往的商旅打聽參考的意見做的。”


    老板的回答蘇鈺都細細聽了,也消除了蘇鈺心中一絲絲疑慮。蘇鈺感覺老板竟然知道自己的喜好是什麽,就對老板的身份感到理所應當的懷疑了。


    既然老板這麽說了,蘇鈺自然也會派人去驗證一下的,不可能光聽老板的一麵之詞的。蘇鈺看了一眼旁邊老神在在的尉遲熳,心裏自然清楚尉遲熳心裏想的是什麽,也懶得跟他計較了。


    從某些方麵來說,蘇鈺還得感謝這個老板,如果不是老板把商歧逼得太緊了,自己也不會有機會向商歧表達自己的善意,才會致使商歧為了還自己人情不得不為自己出謀劃策。


    再者,看在尉遲熳的麵子上,蘇鈺自然會放開一馬,不會真的斤斤計較。當然,不會真的是看尉遲熳的麵子,真正給的麵子是尉遲燎,是尉遲家罷了。


    “事情都過去了,老板也別放在心上,本官公務繁忙,也沒有多少閑時雅趣。”


    蘇鈺再想說什麽的時候,卻突然被門外蹬蹬的腳步聲打斷了,蘇鈺警惕地看了一眼門外,梁子衡立馬會意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咯咯!


    一聲敲門聲響起,老板茫然地看著門外,隻見得梁子衡從懷中抽出一柄銀亮的匕首,殺氣騰騰地盯著門外,警惕地問道。


    “誰?”


    隨即外麵響起了一個熟悉而又特別焦急的聲音。


    “堂尊大人,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梁子衡便悄悄地將匕首放了回去,隨後梁子衡就慢慢打開了房間門,映入眼簾的正是滿臉焦慮的劉主薄。


    梁子衡退了回來,就看到劉主薄急衝衝地走了進來,腳步飛快,邊走邊說道。


    “不好了!不好了!堂尊大人,出大事了!”


    聽到劉主薄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除了老板以外,臉色都猛變看著劉主薄,到底是何驚天大事才會將一向穩重劉主薄的嚇成這樣了?


    要知道,就算直接麵對西鄉滅門慘案,劉主薄都是一臉淡然的。


    “莫急,好好說!”


    蘇鈺沉著臉,有些好奇,她心中倒是沒有多大害怕,畢竟生死都走過來,還怕這些嗎?


    劉主薄看了一眼眾人,就直接跑到蘇鈺耳邊,附耳輕聲嘀咕道。尉遲熳和梁子衡都一臉懵逼地看著蘇鈺和劉主薄,心裏也是焦急如火。


    隻見得蘇鈺臉色猛變,直接起身,也不管眾人,立馬對梁子衡說道:“快!跟我去城牆!”


    梁子衡立馬就跟蘇鈺出去了,也沒有問為什麽,反正蘇鈺說的命令,梁子衡絕對不會猶豫半會兒。


    …………


    城牆上,蘇鈺臉色難看的看著城外的一切,人頭湧動,至少數百多名災民擁擠在城牆外麵,哀鴻遍野。


    “怎麽回事?”


    蘇鈺轉頭,問向身後的劉主薄,一開始就是他來通報的,蘇鈺自然得問他。


    劉主薄麵色也是十分難看,聲音有些沙啞地回話道。


    “回稟堂尊大人,今天大清早的就看到了無數的難民湧向了城門外邊。堂尊也是知道的,我們藍田縣最近以來,因為馬賊猖獗的原因,都是清晨關城門。所以咱們的規矩還沒有撤下來,就看到了這些難民堵住了城門口。”


    蘇鈺點點頭,她看著難民擁擠的城門都在西城門,也就是長安城的方向,這讓蘇鈺不由地心裏咯噔一下,莫非天災人禍?可是也應該都是往長安城去的才是,再不濟也是藍田縣西邊的萬年縣才是,怎麽也不會跑到藍田縣來啊?


    沒讓蘇鈺多想,就看到劉主薄繼續說道:“所以屬下特別問了一下,原來是西北邊的蠻胡打了進來了,他們都是河套地區的難民,說是那些蠻胡馬上就要打到關中了。長安城附近很多城池都安置滿了難民,他們是被趕到我們藍田縣來的!”


    “安置滿了?!蠻胡打進來了?”


    蘇鈺不可思議地看著劉主薄,如果朝廷早就有安置工作了,那麽為何沒有軍令傳過來?哪怕連個通知文書都沒有?


    不止是朝廷沒有消息,就連衛慕言那裏竟然也沒有消息傳過來,這給蘇鈺一個不好的預感。


    蘇鈺從沒見過胡人,但是想法中應該和交州的南蠻差不多,殘忍嗜殺。大齊的將士蘇鈺和梁子衡都是有目共睹的,能夠攻陷偌大的河套地區,並且揮兵直指關中,這就足夠說明這些胡人可怕的戰鬥力了。


    這些蘇鈺都不擔心,畢竟依靠著藍田縣的城牆,再加上民心所向,天氣漸冷,天時地利人和都在蘇鈺這邊,蘇鈺自然不會太擔心什麽。


    隻是……


    讓蘇鈺特別心寒的是!這麽的事情朝廷竟然沒有通知自己,要知道藍田縣也是有數萬老百姓的,假如那些胡人突然殺到了,死傷的可都是大齊的子民啊?!


    蘇鈺當然知道為什麽朝廷不告知自己,還不是想借著胡人之手除掉自己嗎?隻不過為了除掉自己卻願意數萬人給自己陪葬,這份狠辣即便是蘇鈺也做不到啊?


    蘇鈺知道,不管是南陳還是大齊,都將老百姓看做是私人財物,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對於統治階級來說,子民不過是可以隨意放棄和剝削的對象罷了。


    蘇鈺一拳砸在城牆上,狠狠地罵道:“這群衣冠禽獸,枉為士人!”


    梁子衡淡淡地看了一眼蘇鈺,慢悠悠地提醒道:“他們再怎樣我們也無能為力,為今之計就是好好安置難民,並且收攏四鄉百姓,不然到時候城破人亡,說什麽都遲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蘇鈺眉頭一皺,立馬轉過身看向眾人。這些老百姓都是從河套地區逃難過來的,河套也是最先失陷的地方,那些胡人不過是燒殺搶掠,自然會耽誤下來速度。但是蘇鈺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最多兩天的時間,怕是胡人就能兵臨城下了。


    “劉主薄!你立刻去打開城門,安置百姓,注意!所有難民都安置在一塊,讓差吏去開倉放糧!”


    “是!”


    劉主薄一個點頭,就立馬跑了下去,召集人手去了。


    “尉遲都頭,你現在立刻去尉遲家,讓尉遲家組織好南鄉百姓,明天之前必須全部轉移到藍田縣城!”


    “屬下領命!”


    尉遲熳臉色沉重地抱拳道,他知道這是特別重要的事情,事關家族,自然會嚴陣以待。


    “康賊曹,你以前負責西鄉防衛,所以你立刻去通知白家,讓他們組織好西鄉百姓向藍田縣城轉移。你的任務難度更大,之後你再去東鄉組織老百姓向縣城撤離。記住,你要知道東鄉不來的可以不強求,生死隨他們。”


    “卑職知道了……”


    康生毅點點頭,立馬就跑了下去,康生毅心裏本來心係老百姓的,就算蘇鈺說了可以不管一些愚民的生死,但是依照康生毅的脾氣,就是綁也要綁到藍田縣城來的。


    最後一個就是北鄉了,蘇鈺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隻能看向梁子衡,梁子衡以前蘇鈺是想把北鄉交給自己,就微微一笑,示意蘇鈺盡管放心就是了。可是讓梁子衡驚訝的,蘇鈺卻說道。


    “子衡哥哥,你去將蔣伯齡放出了吧?讓他直接通知寒家就行了,讓寒家組織北鄉老百姓就行了。至於子衡哥哥,你要協助我維持城內秩序,布置城牆防務!”


    梁子衡愣了一下,非常時期蘇鈺還是用了蔣伯齡,不過真正讓梁子衡意外的是,蘇鈺竟然讓蔣伯齡隻是通知寒家而已?莫非蘇鈺會覺得寒家會有什麽變故嗎?


    梁子衡也沒有多問,隻是轉身立馬向下麵走去,蘇鈺有蘇鈺的打斷,他梁子衡最多隻是給個建議好了,還沒有自大到幹涉蘇鈺決定。


    蘇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外麵的人頭湧動的難民們,蘇鈺感受到戰爭來臨的緊張。不過緊張之中,還有一點點興奮,莫名的興奮,一種對戰爭的渴望!來自骨子裏的,蘇鈺想,也許梁子衡會比自己更加興奮吧?


    梁子衡和蘇鈺骨子裏都是戰爭狂人,原本戎馬一生的蘇鈺從未想過自己會當上一個父母官,就算如此,也沒有消耗蘇鈺的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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