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沿岸,秦嶺北麓,瓊樓玉宇,桂殿蘭宮。氣勢恢宏,金碧輝煌。


    此處正是北齊唯一的百萬人口的巨大城市——長安!


    長安城內有坊市一百零八座,曠古絕今;四條馳道慣同東南西北,車如流水馬如龍。就算是亂世之中,長安城也依舊沒有失去它往日的繁華。


    它是前周大都,也是北齊大都,絲綢之路上來的商人最後都會到長安城,一睹中原大國的絕世風采。


    皇城之***宮之中,永安宮後。


    一座宏大的鳳鳴宮坐落在此,它很特殊,特殊在,它是長安城最大的宮殿,特殊在它與皇帝寢殿永安宮前後並立,仿佛有種海納百川之勢。


    鳳鳴宮外,殿前大柱上九鳳盤旋,九九為尊,顯示著宮殿主人的金貴豪華。


    大門外特別詭異的是,竟然有兩隊女子,個個長劍在手,戒備森嚴。


    後宮之內禁止攜帶任何兵器,一旦發現,死罪難逃,而此處竟然兵器林立,殺氣騰騰。


    根據北齊軍製,長安都城十三衛拱立四方。但是隻有皇城三衛軍才有資格駐守皇城,其他十衛軍都駐紮在灞水大營。


    三衛軍分別是兵衛,駐守長安四方城門;禁衛,駐守皇城四方城門;郎衛,駐守皇宮各處。


    郎衛軍皆是功勳、世家、門閥等貴族傑出子弟才可擔任,忠心耿耿,與國同戚。


    這些女子個個黑衣錦甲,都腰中懸掛一麵寒鐵腰牌——鳳鳴衛!


    一支特殊的衛隊,獨立與北齊軍製以外,不屬於兵部,上將軍任何一方管轄,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是北齊皇帝也無法命令她們。因為,她們隻忠於一個人,那就是北齊長公主衛穎!


    宮殿內一襲輕紗幔帳隱隱綽綽,蓋住了上首。輕紗幔帳後人影晃動,堂下一直久跪著的藍欽連忙低下頭,恭敬地跪在地上,哪怕長久跪著熱汗淋漓,他也不敢擦拭一下。


    從新野至襄陽,兩日一夜,不停地快馬加鞭,藍欽一路馬不停蹄,才堪堪趕到長安城。也幸虧得北齊驛站通絡,駿馬無數,不然就是死,藍欽也無法再南征軍信使之前趕到長安,畢竟他們走的是八百裏加急的馳道,而藍欽走的是驛道。


    “你怎麽回來了?”


    輕紗幔帳後,那女子出聲詢問。她的聲音有些疲憊,似是剛剛處理完政務。


    即便長公主衛穎早就過了而立之年,到她的聲音依舊清脆如鶯。長公主一生未嫁,孤身一人。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從她領了遺詔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嫁給了大齊。


    藍欽心裏忐忑不安,他知道考驗他生死的時刻到了,腦海裏想了想應琪前些天說的那些話,他還是一咬牙,老實交代。


    “屬下丟了南征軍的軍權……軍符被太子殿下奪去了……”


    “哦?”衛穎有些差異,不覺聲音提高了些,嚇得藍欽差點趴在地上了。


    “阿言那孩子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大了?”


    長公主一般都是直呼衛慕言的乳名,因為她是衛慕言的姑姑,皇帝陛下同父同母的親姐姐。


    衛穎雖然這麽叫,但是藍欽可不敢,哪怕借他十個膽,他都不敢直呼其名。若是往常,衛穎叫衛慕言的乳名,衛慕言還得上去喊一聲“皇姑姑有何吩咐”之類的話。


    “並不是太子殿下……”


    藍欽於是將衛慕言歸來以後,他身邊的那個女子蘇鈺取新野,趁勢奪權,破樊城,兵指襄陽的事情細細詳說。因為藍欽知道,哪怕他不說,衛穎早晚也要知道的,在無孔不入的鳳鳴衛眼裏,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藍欽說完,衛穎心中的疲憊一掃而空。因為衛穎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或者是說一個有趣的女子。


    衛穎作為古往今來,首屈一指的怪物,突然發現了還有一個小怪物!


    在封建社會,儒家思想的統治下,女子幾乎淪為男人的附庸,甚至是私人財產。這是衛穎所不喜的,同樣她也無力改變這樣的事實。


    北齊有個衛穎,她在天下人眼中是個怪物,女子幹政,天下大忌!而南陳有個蘇鈺,她也是一個怪物,女子掌軍,可笑之至!


    兩者不同的是,衛穎是萬萬人之上,時刻感覺到一種登高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深深的孤獨感。而蘇鈺,還是一隻弱小的螻蟻。弱小到天下人都看不見她……


    “這個蘇鈺是什麽人?”


    衛穎問道,藍欽一陣猶豫,不知如何回答,藍欽這才發現,自己目前連打敗自己的人是什麽人都不知道。


    還好衛穎並不是問藍欽,衛穎問完,輕紗幔帳後左邊的女子出聲答道:“回長公主殿下,這名女子芳齡十七,正是南陳襄陽大都督,武侯蘇應之女。通過密報,這名女子流亡到小池村,與太子殿下相識。據說此人是襄陽水軍統製,自小習文練武,熟讀兵法。蘇鈺一直在蘇應手下為將,南陳百官因此屢次彈劾,不過都被蘇應保了下來,一直默默無名。”


    不得不說鳳鳴衛如何強大,才剛剛嶄露頭角的蘇鈺立馬就被挖了一個底朝天。


    藍欽腿腳發軟,再次磕頭,惶恐道:“微臣辜負千歲殿下厚望,請娘娘治罪……”


    衛穎淡淡道:“不急,應琪可以事交代於你?”


    藍欽連忙道:“有的,有的。”


    說著從懷裏拿出那封信,旁邊的侍女輕輕上前,接了過來,遞了上去。


    衛穎打開信封,上麵不過寥寥幾字:“藍欽不堪大用。”


    衛穎掃了一眼,說:“念你忠心耿耿,這次就繞過你好了。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這上將軍之職還是卸了吧。”


    藍欽連連叩謝:“謝謝千歲殿下大恩大德!”


    藍欽心裏此刻對應琪那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愧是長公主殿下最親近的人,如此熟悉長公主殿下的心思。


    “那二十萬人馬就當讓阿言玩玩就好了,玩一會也夠了。”衛穎輕輕笑道,又吩咐道,“去和皇弟說一聲,跟南陳議和吧,讓阿言回來多讀讀書。”


    “是……”


    右邊的女子恭敬應道,緩緩退下。


    這就是衛穎,不過一句話的而已,衛慕言手上的軍符還沒捂熱就沒了。


    “你也退下吧……”


    “是……”


    藍欽應道,也慢慢退了下去。


    輕紗幔帳後,衛穎閉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眉間盡是疲憊。


    即便過了而立之年,她的肌膚依舊潔白如玉,臉色紅潤。


    今天的早朝,侍中徐明正又參她女子幹政了。對於這位三朝遺老,門下省的長官,資曆最老的老大人,衛穎一直奈何不得,隻能退避三舍,這也是衛穎唯一一個敬畏的人。


    因為徐明正是前周的吏部天官,又是先帝的帝師,更是大齊元和一朝的侍中,宰相之位。桃李天下,名門大儒。所以,即使是衛穎見了他也得叫一聲七十歲高齡的徐明正“老大人”。


    “長公主殿下,有一事不可該說不該說?”那左邊的女子突然問道,神情欲言又止。


    “說吧,有什麽該說不該說,鳳鳴衛可是我的眼睛和耳朵。”衛穎不悅道。


    “回長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是在小池村遇到了襲擊。”


    衛穎睜開雙眼,眼神特別複雜,似有點點怒氣,又似有種種無奈:“誰幹的?”


    那女子放低了聲音,說出了四個字:“上將軍府!”


    衛穎重重地歎息,說:“這些人越來越放肆了。”


    衛穎再次閉上了眼,靠在椅子上,再次說道:“傳旨,上將軍府所有人各領三十鞭子,你們去執行!就說本宮心情很不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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