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羅莎夫人的府邸已是深夜,但是幾人都神采奕奕,不覺得疲累,羅莎夫人和斐迪南投入到了食肆建設的激烈討論中。


    “裴洛蒂娜小姐,我還有一份禮物送給你,相信你會喜歡的。”


    離開大廳前,羅莎夫人對著裴洛蒂娜意味深長的笑,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是什麽呀。”


    等她回到房間看到多出來的人的時候,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你,是精靈嗎?”


    拘謹地站在房中央的男精靈看了裴洛蒂娜一眼,微微的低下了頭。


    “回大人,簡不是純正的精靈,隻有一半的精靈血統,來自我的母親。”


    “半精靈嗎?而且,你叫簡?”


    那明明是女孩子的名字呀。裴洛蒂娜看看男性特征明顯的簡,有些疑惑。


    “簡是母親的名字,她已經不在了,為了紀念她,我就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這個。”


    說起去世的母親,簡有些憂傷,但隨即他又克製了自己的情緒,重新低眉斂目,美麗又乖順。


    裴洛蒂娜看著他這副樣子則有些火大。


    “抬起頭來。”


    簡依言抬頭。


    綠發綠眸,尖尖長耳,長相非常的自然派,隻是膚色不如一般精靈白皙。


    從外表看來差不多就是普通精靈的樣子,但是與精靈之森的族人們比,這隻半精靈身上沒有一點朝氣與活力,被馴服的氣息倒是很濃厚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


    “是的,我知道,裴洛蒂娜大人。”簡恭敬答話,“您來自精靈之森,是一隻精靈龍,其中精靈血脈來自優秀的大精靈。羅莎夫人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您的人了,讓我都聽您的。”


    羅莎夫人顯然能量不小,這麽短的時間就把她的底細摸出來了,這也是之前在拍賣會上因為她鬧出的動靜大了些。隻是……


    “什麽叫你就是我的人了,她把你送給我了嗎,你是物件嗎?”


    裴洛蒂娜不是不明白簡的意思,但她就是很氣憤他說話的態度和方式。


    被裴洛蒂娜的話刺的更深的低下了頭,簡的聲音輕輕的,又帶著些宿命感。


    “我從出生開始就是奴隸的身份,輾轉各大貴族家中,跟隨了很多位主人。羅莎夫人現在把我送給了您,以後您就是我的新主人,不管讓我做什麽,我都不會反抗的。”


    說完,簡趴在地上給裴洛蒂娜行了個大禮,又或者不算什麽大禮,隻是奴隸對主人順服的一種表現。


    看著趴在地上的簡,裴洛蒂娜默了默,上前把他扶了起來。


    “抱歉。”


    簡原本一直神色淡然又乖順,裴洛蒂娜突然道歉,卻讓他眼睛濕了一下。


    簡想了想,按著精靈的禮節,對裴洛蒂娜行了一個表示對德高望重的精靈的禮,讓裴洛蒂娜眼睛一亮。


    “很標準。”


    受到誇獎的簡有些羞澀。


    “是母親教我的。她年幼的時候在精靈之森生活過一段時間,被抓捕到人類世界之前的記憶都還清晰,閑下來的時候就會把這些講給我聽。我很向往那樣的生活,就都記了下來。”


    簡的母親不大的時候就離開了精靈之森,對精靈之森的印象都停留在族人們對幼崽的愛護以及每天無憂無慮的生活上,這些支撐著她熬過了種種非人的折磨,讓她在過了幾百年奴隸的生活後也還保留一份對自由的向往。


    她很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夠不放棄自由,不放棄對種族天性的追求。隻是作為精靈奴隸和人族的後代,簡並沒有完全的繼承母親的意誌。


    他確實很向往母親說的精靈之森的生活,但他本身不是純正的精靈,又從小以奴隸的身份被教育,這麽久過去,他的不甘和憤恨都快被磨沒了,有的隻是安於現狀,接受現實給他的種種折磨與欺侮。


    “那麽你的想法呢?”


    對這樣的安排,裴洛蒂娜問起他的想法。


    簡抬起頭有些吃驚的看了裴洛蒂娜一眼,像是沒想到還會征詢他的意見,他一時有些猶豫。


    “沒關係,盡管說出來,無論怎樣我都不會生氣的。”


    “我,我其實並不想跟隨裴洛蒂娜大人離開。”簡鼓起勇氣,看向裴洛蒂娜,“羅莎夫人是位仁慈的主人,她不會拿奴隸撒氣,也會提供優厚的物質條件。盡管相比之下我並不受寵,但我的生活很平穩,我並不想再有其他的改變。”


    說出不想追隨新主人的話,讓簡的心砰砰直跳。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竟然這樣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的不討喜的想法。


    也許是對自己半精靈身份的忌諱,也許是對可能影響自己命運的東西的本能抗拒,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麵對新主人怎樣的不滿與懲罰。他隻知道,這一次,他很想將這些說出來。


    裴洛蒂娜的心情更複雜了,又覺得有些無力。她扶著桌子坐了下來,看著垂手站在不遠處的簡,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你不想像真正的精靈一樣享受自由、掌握力量嗎?”


    裴洛蒂娜問得認真。


    “想。”簡的回答也沒有絲毫遲疑,“但是我知道那並不是能輕易做到的事。”


    “我是半精靈,跟真正的精靈比有先天的不足,從我出生到現在三百多年的時間,我都沒有感受到過有力量被點燃的跡象。而且我是淪為奴隸的精靈與肮髒的人族結合剩下的後代,這對愛潔的精靈來說是不能容忍的吧,聽說也曾有半精靈投奔精靈之森,但是被狠狠地羞辱和拒絕了。”


    說到自己出身的簡異常的鮮活起來,那對自己厭惡嫌棄的樣子,看起來頗有些瘋狂,又充滿著矛盾。


    “我以為你是愛你的媽媽的,所以改用她的名字。”


    裴洛蒂娜輕聲說。


    “我當然愛她,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最艱難最困苦的時候都是她維護我幫助我,再沒有誰能像她一樣對我好了。”


    “可是,她既然已經成為了奴隸,卻還選擇跟人類結合生下我,讓我從出生開始就充滿了痛苦。而且她早早地就離開了,丟下我一人承受那些不可承受之重,又讓我如何不怨她呢!”


    簡的表情也充滿了痛苦。他恨媽媽生下了他,更恨媽媽就這樣撒手離開。明明精靈的壽命無比悠長,她卻離開的那麽快那麽突然,讓他今後的生活再沒有光明存在。


    裴洛蒂娜看著痛苦的簡,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母親已經為你換血,使你成為了血脈純正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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