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錦嫿跟著平陽公主回了公主府。


    她現在是公主府的幕僚。


    駙馬不在府內,偌大的公主府冷冷清清。


    平陽公主一下子帶了十幾個人回來,人影攢動,頓時熱鬧起來。


    竹影竹芯終於可以有個廚房去給章錦嫿燉湯熱飯。


    一個多月了,總算是安頓下來。


    燉湯送到書房,平陽公主一口氣飲下半盅,這才笑道:“章小娘子,你要真跟我去了葦澤關,可就沒這麽好的條件了。”


    章錦嫿小口的喝著湯,聞言放下湯盅,回道:“隻要不是奔波在路途,飯菜湯羹,我都能做好。”


    她想好了,公主殿下替她救出張嬸她們,她就跟著平陽公主去娘子關給那些娘子軍教授一些女科的養護。救命之恩,當傾力相報。


    至於艱苦不艱苦,條件好不好的,其實在哪裏都差不多。


    平陽公主也就是說說而已,內心還是心疼父皇的,她認為像章錦嫿這樣的醫術,還是要留在京城為好。天子腳下有神醫聖手,民生都能安穩許多。


    “你還是留在太醫署授課,多教導幾個醫女去軍中,婦科小兒科都要教會,娘子軍急需醫女。”


    章錦嫿一怔:“孟章想追隨公主殿下。”


    在甘露殿的短短半日,章錦嫿就徹底感受到,沒權沒勢就意味著任人宰割。


    什麽醫術,什麽滿腹經綸,與權勢比起來,根本就沒有對抗性,還未出手就已經落敗。


    為了她所關心的人,她必須學會依靠權勢。


    這時,出去探聽消息的隨從回來了,進到書房向平陽公主稟報詳情。


    千金堂被抓走的眾人,依舊關在京兆府的大牢裏,隻是受了驚嚇,看起來倒是沒有受什麽罪,據說有人在打點。


    平陽公主等探子退下,轉頭問:“章小娘子,你知道是誰在打點嗎?是不是周寺卿?”


    章錦嫿心裏有個答案,卻沒有說出來,隻是順著公主的話點點頭:“周寺卿的幼子與季大人的公子是國子監的同窗,或許是因這個關係。”


    人人都知道是太子出手對付千金堂,沒人會在這個時候明著跟太子做對。


    再深一層想,或許關押的不是章錦嫿,他們能不露麵就不露麵而已。


    平陽公主低頭想了想:“等去藥藏局的探子回來,再做商議。”


    這些日子,藥藏局收藥草的動靜,也是盡人皆知。


    章錦嫿也很迫切的想知道,劉青到底做到了什麽地步。


    在前世,劉青就想要走官商的路子,章錦嫿是瞧不上的,總覺得劉青善於溜須拍馬不走正道。


    如今細想,官商的路子,的確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人事的安全。她錯就錯在因為討厭劉青而錯誤的否定了一個經營的法子。


    這個道理一旦想通了,很多事情就能想明白。


    章錦嫿就不再死揪著劉青的行為不放,畢竟,任何事情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做成的。


    若是沒有太子做靠山,劉青是沒這麽膽大妄為的。那麽,太子這麽依從劉青,是有什麽把柄抓在劉青手上呐?


    平陽公主看著燭光下麵色陰晴不定的章錦嫿,覺得有些奇怪:“章小娘子,你是不是知道太子的什麽底細?”


    章錦嫿搖搖頭:“我也說不好。”


    白天在甘露殿,她沒敢抬頭,隻聽到太子的聲音,偷偷的看到太子的背影。僅僅根據這兩個條件來分析判斷,太子的身體,是有些陽虛的。


    平陽公主道:“說來無妨,我對太子殿下甚為了解,你說你的,不會影響本宮。”


    太子秦王平陽公主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相互之間的相處模式,並未因時間的推移而改變。


    章錦嫿沉思了一下:“我在甘露殿的時候,聽到太子的聲音,像是腎虛的樣子,腳步雖重,卻是有些不穩。應是服用了迷惑心智的藥。”


    山上有些藥草,嚼食可以產生幻覺,感受不到疼痛,還會有輕微的振奮,特別容易大笑,隻是笑聲較為空洞。


    傷藥裏加入這種藥草,對傷口的愈合是有幫助的。


    隻是師祖嚴令章錦嫿不得私自配製,這種藥草的用量一旦添加過度,就成了毒藥。


    章錦嫿也沒有見過這種傳說中的“魔草”,也不敢輕易嚐試。但是,她相信劉青肯定見過。


    平陽公主不屑的笑:“太子殿下的府中有各式各樣的美人,他回府,比出外征戰還要累。”


    章錦嫿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公主殿下,我在清輝宮見過這樣的藥丸,但是不能確定跟太子服用的藥丸,是不是同一種。”


    平陽公主大感意外:“你是說皇上?”


    章錦嫿點點頭。


    平陽公主站起來:“有人知道你已經知曉此事?”


    章錦嫿再次點頭。


    平陽公主背著手在書房裏來回的踱步,這事兒好像鬧大了:“我明天讓人去看看尚藥局和藥藏局的冊子。”


    章錦嫿道:“或許,藥丸不是禦醫開的。”


    她就差直說劉青的名字了。


    隻不過,她也想不出劉青為什麽要這麽做,又是怎麽做到的。


    平陽公主自幼就聽長輩們議論過煬帝在厚宮的放肆行為,沒有搞不懂的,一想就能猜到怎麽回事。


    平陽公主的直覺向來奇準,這次又猜對了。


    “章小娘子,明天隨我早朝。”


    “是,公主殿下!”


    “你先下去歇息吧!”


    揮退了章錦嫿,平陽公主久久不能平靜。


    這種事情,她不敢細思不能深想,但也決不能放任不管。


    第二天,平陽公主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請皇上特赦千金堂被羈押的眾人。


    太子自然是持反對意見:“千金堂諸人醫術不精,藥草都不識,就敢在京城開館坐堂,實在是太膽大妄為,藐視天子。”


    文武百官不約而同的保持靜默,畢竟,人家兄妹倆鬥法,誰輸誰贏,都是一家人,他們要是不長眼多嘴,遷怒於他們就壞了。


    平陽公主堅持:“請皇上派人再審!本宮以頸上人頭擔保,千金堂不會如此輕率行事,這其中定有什麽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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