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夷仁聽了章錦嫿的話,不知想到了什麽,笑不可抑。


    笑到後來聲音都變了,眼淚也流了下來,就是無法停止大笑。


    這是怎麽回事?


    章錦嫿被笑得莫名其妙,聽著喬夷仁笑得發出豬叫聲,臉都變形了,才醒悟到他根本是停不下來了。


    她朝竹青使了個眼色。


    竹青會意,走到喬夷仁的椅子後麵,突然一跺腳,在喬夷仁肩膀上拍了一下。


    喬夷仁嚇了一大跳,笑聲戛然而止。


    千金堂內,除了芙蓉和鈴蘭還在產房裏陪著阿依,其餘幾個小醫女都好奇的趴在門口,豎起了耳朵聽動靜。


    喬夷仁晃了晃腦袋,又用雙手把自己的臉蛋揉了揉,一邊用力呼著氣一邊說道:“我,我很容易就這樣,想道一個什麽事,覺得好笑,就笑得停不下來,好幾回了,笑到後來都哭了,已經很難受了,可就是停不下來,打耳光都不行。沒想到,在千金堂,一巴掌就把我打好了。”


    章錦嫿道:“喬公子這樣有多久了?”


    喬夷仁想了想:“好像就是這幾年的事。我還記得第一次這麽笑,是我爹帶我去一個回紇的使館,那個回紇使節的名字發音,就跟咱們說大餅差不多,當時為了禮節,我就忍著,可是等回了家,吃飯的時候,端上來一盤大餅,我就想起那個叫做大餅的人,就笑瘋了。”


    “在餐桌上笑?”


    “是,隻有我和我娘在。”


    “喬夫人就這麽看著?”


    “我娘以為我笑一會兒就會停,後來看我笑得都哭了也停不下來,就陪我一起哭。”


    “後來找了太醫嗎?”


    “還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藥,吃得我想笑都笑不出來了。”


    “那你剛才是想到什麽事情在笑?”


    “名字,維泰的名字。阿依的大哥,在吐蕃族語裏是太陽的意思。阿依的父親,名字則是草原的意思。”喬夷仁又笑,不過笑不出來,隻是咧了咧嘴角:“太陽月亮星星在天上,照耀著草原。我是想到這個,就覺得好笑。”


    章錦嫿麵無表情的聽著喬夷仁在解釋原委,覺得這個事情完全不好笑,她甚至不知道笑點在哪兒!


    既然喬夷仁笑成這樣,除了自身身體的原因,應該還有環境的原因。


    笑聲雖然很歡快,卻不是什麽場合都可以笑,甚至不適時的笑聲,能找來殺身之禍。


    有病,就得治。


    不過,病人不求,醫者就不出手。


    醫治效果,也仰賴於醫患的互相信任,才能事半功倍。


    “喬公子,我給阿依開個方子,她需要靜養,你若是進去看她的時候,身上手上不能有涼氣,一定要烤熱乎了才可以接近她們母子。”


    “是,多謝掌櫃的!”


    “請了乳母嗎?”


    “沒有。”


    “千金堂有個醫女,就是替阿依接生的,她也在奶孩子,可以先幫著喂兩天。”章錦嫿很自然的說著,細節都考慮得很周到,完全忘了自己還是個未婚女子:“我再給阿依開個催乳的方子。”


    喬夷仁聽了個大紅臉,他還沒適應自己當爹了呢,就要聽女醫跟他交待婦幼的瑣事。


    這些事,不應該是嬤嬤婆子們做的嗎?跟他一個大男人討論這些,好尷尬!


    章錦嫿說完,才發現自己弄錯了場合,頓覺尷尬,趕緊轉移話題:“好了,喬公子,那維泰這個名字就說定了啊!我去給唐大人回話。”


    喬夷仁也如釋重負,抹了一把冷汗,拱手作揖:“請代我感謝唐大人!屆時稟明家父,再到唐府去謝禮。”


    章錦嫿若無其事的轉身離開,把一地尷尬留給了幾個醫女去收拾。


    走在院子裏,章錦嫿不禁暗暗自責,這麽久了,還有張嬸經常在耳邊提醒,自己居然還是會忘形到不顧對方的身份侃侃而談。


    看來,還真的要像張嬸說的那樣,除了學禮儀,還是要到大場合中去曆練才行。


    回到雅間,章錦嫿將喬維泰這個名字的前前後後一說,眾人又是一番大笑,唐大人更是樂得臉上開了花。


    薛收笑了一陣,提議道:“章小娘子,你也是國子助教,秦王府的慶功宴,你也非去不可的。”


    唐夫人也勸道:“錦兒,去吧,露個臉就打回轉,多帶兩個人跟著去就是。”


    這正是與章錦嫿去見識大場合的想法不謀而合。


    從前她去秦王府,就隻是跟在周子瑜身後,鮮少去注意其他的。


    現在,她要打起精神來,多觀察觀察別人。


    甚至乎,章錦嫿還起了好奇心,想要見一見秦王妃是什麽樣子的。


    結果,在慶功宴上,沒見到秦王妃,章錦嫿見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劉青,自然又是隨著太子一起出現的。


    而且,這回劉青還就奔著章錦嫿的座位而來,說是要交流醫術。


    章錦嫿端著茶杯挪到另外一張桌子上去,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給劉青:“這是慶功宴,又不是醫館!”


    她也納悶,劉青這人還真就是善於攏絡當權者,不管在哪兒,總能扒到上麵去。


    劉青不以為意,端著酒杯跟過來:“章國助!勿惱!劉某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章國助多包涵!”


    章錦嫿很煩躁,若是可以,她真想把手裏的茶杯朝劉青潑過去:“劉醫正,你還是去殿下身邊坐著吧。”


    劉青似乎沒聽懂:“章國助,劉某這杯酒,是多謝你對家兄家嫂內侄的照顧。”


    “你已經付過診金和藥費了,不用再謝了。”


    這個借口說了好幾遍了,章錦嫿實在是不耐煩聽,把臉轉向一邊,不理不睬。


    劉青繼續道:“風郎這幾天又有點泄肚子,我給他開了藥方,症狀雖然減輕了,卻總也不見好。不知章國助能否為劉某開個方便之門,替風郎再看上一看?”


    說到孩子,章錦嫿就心軟了,尤其是風郎,她前世沒見過,也不知這一世是不是因為她的救治,命運就變了。


    劉青一直盯著章錦嫿的神情,見她沒有拒絕,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斟滿,雙手再敬:“章國助,那就有勞了。我回去就讓二哥抱著孩子去千金堂。”


    他故意沒提自己也會跟著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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