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的日色便特別短了,剛過了卯時,外頭的天色便漸漸黑了,冬日鮮少見到晚霞,夜幕便沒了過渡之色,像是一滴墨水滴在了冷青色的天空,頓時化開了,整個天空都如墨一般的顏色了。


    傅宅內院燈火通明,小丫鬟輕輕嗬了一口熱氣,暖了暖手,抬眸之際,正好瞥見剛走進院子的傅臨安,連忙對他行了個禮。


    傅臨安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奶奶醒了麽?”


    小丫鬟連忙道:“醒了,正在用膳。”


    傅臨安微微頷首,扶手徑直走進了屋內,小丫鬟目光追隨著他,直至消失在那道棉門簾之後。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奶奶的命可真好。


    屋內已經燒上了銀霜炭,暖意融融,仿佛春深。


    蒔七正坐在圓桌前用膳,身側是她的貼身丫鬟清秋,在幫她布膳。


    門上的簾子被人從外頭撩起,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緩步走了進來。


    清秋連忙行禮:“四爺回來了。”


    蒔七抬眸,對著傅臨安微微一笑,旋即便上前要幫他褪下身上的大氅,傅臨安卻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你身子才好,我自外頭歸來,身上帶了寒氣,莫要過給了你。”


    蒔七莞爾一笑,低眸答應了。


    清秋含笑接過傅臨安的大氅,掛在了衣架子上,笑道:“四爺對四奶奶真好。”


    傅臨安執起蒔七的手,笑道:“嫿兒乃吾妻,我自然要對她好。”


    清秋雙眸含笑點頭,她是四奶奶溫靜好的陪嫁丫鬟,自然知道這兩年,姑爺對自家小姐如何。


    說是四爺,可傅家二房隻有傅臨安一個子嗣,因為尚未分家,所以和大房那裏三位爺一排,下人們都喚四爺。


    “四爺吃過了?”蒔七抬眸道。


    傅臨安微微頷首:“今日閎毅做東,他們吃完飯,就要去添香樓聽曲兒,我便提前回來了。”


    韓閎毅是傅臨安的好友,經常吆喝他們這些舉人開什麽詩會。


    詩會一般都在添香樓,有美人抱琴,又有香茗,更有明年即將下場的舉人才子們。


    “你快用膳吧,莫要管我。”傅臨安坐在一側的軟榻上,隨手拿了本書看。


    可他的目光卻時不時的看一眼正在用膳的蒔七。


    蒔七被他看得忍不住紅了臉,清秋見兩人蜜裏調油,自然高興。


    好不容易在傅臨安的注目禮下用完了膳,清秋拿了茶給她漱口,蒔七吐掉了口中的茶水,才道:“四爺看的什麽書?”


    傅臨安抬眸看她:“一本遊記。”


    丫鬟們服侍著二人梳洗完,便退了出去。


    屋內隻剩下傅臨安和蒔七兩個人了,傅臨安懶懶的靠在床上,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遂開口道:“韓家老太太又腰給閎毅房裏塞人了。”


    蒔七正在挑燈芯的手微微一頓:“那孟姐姐定要傷心了。”


    孟璉是韓閎毅的夫人,過門三年了,尚無子嗣,韓家便著急了。


    去年已經塞了個人過去,說是四個月後便有了身孕,隻是那侍妾實在是嘴饞,忍不住多吃了些螃蟹,沒想到便滑胎了。


    和孟璉一比,她已經好很多了。


    她和傅臨安成親兩年,也是無一所出,可是傅臨安堅決不納妾,是他幫她頂了公婆那邊的壓力。


    蒔七掀開一個被腳,剛上了床榻,便被傅臨安從後麵環住了腰。


    “韓家老太太也是糊塗了,閎毅明年開春便要參加會試,現在納妾,不是讓他分心麽?”


    傅臨安將下巴抵在她的脖頸間,溫熱的呼吸讓她忍不住瑟了瑟脖子。


    他見她這般,便有些壞心的在她脖頸上輕輕吻了一下。


    “韓家幾房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定是有人在韓老太太那邊說了什麽,老太太年紀也是大了,一不留神就要被哄騙了。”蒔七輕聲道。


    傅臨安微微頷首:“但願她還能再撐幾年,不然閎毅剛中了進士,韓大人便要回鄉丁憂,隻怕多有不便。”


    蒔七忽然撲哧一笑,傅臨安便含笑問她。


    “笑什麽?”


    “四爺還是快睡吧,已經不早了。”蒔七笑盈盈的躺在床上。


    傅臨安側身撐著半個身子,笑意融融的看著她,他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快說,不然就鬧得你睡不著。”


    蒔七隻好睜開眼笑道:“我前些日子聽流泉說,四爺在即將參加明年開春會試的舉子們裏,風評極高,不少人都道四爺必能連中三元。”


    傅臨安祖籍蘇州,考童生秀才和舉人的時候便是回到原籍蘇州參考的。


    蘇州才子眾多,經常盛產“狀元”。


    曾有人道“鼎甲之盛,莫盛於蘇州一府,而狀元尤多於榜、探”。


    傅臨安在縣試中曾奪得了案首,可是府試和院試卻都被一個名叫陳元青的人奪了案首。


    所以鄉試之前,蘇州府的學子們皆認為陳元青能中解元,而傅臨安能在前三,可是萬萬沒想到,解元被傅臨安摘了去。


    能在蘇州這樣才子雲集的科舉盛地奪得解元,傅臨安自然成了他們心目中會元的人選。


    傅臨安挑了挑眉:“連中三元倒是不一定。”


    其實隻要他中了會元,那在之後的殿試中表現不糟糕,一般都會被聖上欽點為金科狀元。


    這樣傅臨安便是連中三元了。


    怕便是怕有人不肯要他中會元,畢竟當朝連中三元者隻有一位,誰都想青史留名。


    蒔七笑道:“總之他人肯定是想不到四爺晚上歸了家,卻願意和自家夫人聊些家長裏短的瑣事,甚至是閑話。”


    她這話一出,傅臨安也不由笑了。


    他佯裝羞惱的去嗬她癢,她一麵告饒,一麵又躲不開他使壞的手,極怕癢的她,眼淚都笑出來了。


    傅臨安瞥見她眼角的淚珠,不由低眸吻了吻她:“嫿兒,不要離開我。”


    蒔七一怔,一雙水眸中滿是疑惑,但還是道:“四爺說什麽呢,嫿兒三生有幸能遇見四爺,以後便是四爺厭棄我了,我也不會離開四爺。”


    傅臨安溫柔的凝著她,她幾乎跌進他眼底的柔情再也出不來了。


    蒔七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輕聲道:“嫿兒忘了很多事,忘了四爺,也忘了和四爺曾經的回憶,甚至成親兩年都沒有孩子,可是四爺還是對嫿兒很好。”


    傅臨安柔聲道:“沒關係,慢慢總會記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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