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除夕夜。


    和往年一樣,宮中設宴,宴請文武百官。


    菡萏忙前忙後的替蒔七熟悉妝扮,三千青絲被攏成髻,龍騰雲霄金步搖裝點在雲鬢間,鏡中的女子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不怒自威,卻又不失女兒家的風情。


    “陛下,該動身了。”菡萏見她久坐不語,遂出聲提醒道。


    蒔七隱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握緊了掌心的東西,微微一笑:“擺駕。”


    宮中雖然還是稱她為陛下,可是所有人皆是不約而同的以江子卿馬首是瞻。


    越是臨近年關,江子卿便愈發的忙碌。


    要想登基,並非易事,他目前充其量隻能算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罷了,自然要有好多事要做。


    除夕夜的晚宴,請的都是已經明裏投誠江子卿的官員,而未曾投誠的,還被重兵拘在家中。


    紛紛揚揚的雪從天空落了下來,寒風襲卷著飛雪,飄飄搖搖的。


    設宴的殿中卻是暖意融融的,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蒔七坐在高位上,靜靜的看著底下相談甚歡的群臣,江子卿見她沉默不語,遂端起酒樽遙遙對著她。


    “陛下,臣敬陛下一杯。”


    蒔七眸光流轉,落在江子卿身上,唇角牽起一抹笑意,拍了拍身側,柔聲道:“子卿,坐到朕身邊來。”


    江子卿含笑望著她,依言坐在她身側。


    “子卿的手怎麽這樣涼。”她的素手搭在他的大掌上,驟覺一片冰涼,不由眉心淺蹙,似有幾分埋怨。


    江子卿反手將她溫熱的手握在掌心,笑道:“許是這些日子不曾見到你,心冷了,手也就冷了。”這些日子,他確實感覺到手總是冰涼的,別是病了,等一會兒宴席散盡,還是找太醫來診治一番較為妥當。


    蒔七輕抬素手,親自給他倒了杯酒:“喝杯酒暖暖吧。”


    江子卿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低聲道:“酒哪比得上你。”


    京城內的百姓不知朝堂紛爭,依然欣喜的團圓守歲,殿外開始響起煙火炸裂的聲音,聲音漸漸淹沒了殿內的歡笑聲。


    蒔七神色一頓,繼而眼波微嗔,睨了他一眼,旋即將酒杯端到他唇邊。


    他何曾見過她這樣嬌嗔的樣子,心湖像是被人投下一顆石子,驚起圈圈漣漪。


    江子卿含笑接過她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蒔七微微低眸一笑,眼底掠過一絲譏諷。


    殿中的大臣們看似在把酒言歡,可實際上都在暗中觀察高位上的兩人,卻見那昭寧帝和龍陽君言笑晏晏,狀態親密,不由暗自驚異。


    那昭寧帝竟真的不惱江子卿的所作所為?


    就在江子卿和蒔七說笑的時候,伺候江子卿的那個小太監忽然匆匆走了過來。


    他在江子卿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江子卿頓時臉色大變。


    蒔七看在眼裏,唇角帶起一抹如有若無的笑意。


    “我出去一下。”江子卿甚至都沒有解釋原因,神色匆匆的起身離席而去。


    殿內群臣們見江子卿匆匆離席,不明所以,頓時麵麵相覷,一時間,殿內竟是冷清了不少。


    蒔七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凝著下麵的群臣,漫不經心開口:“怎麽龍陽君一去,眾卿的心都跟著飛了出去?”


    群臣們一時間沒搞懂蒔七的意思,半晌也沒有人回答。


    “正好,都齊了,也讓朕少費些功夫。”蒔七眸光裏隱隱泛著冷意,偏生麵上還笑得漫不經心。


    眾臣隻覺得後背一涼。


    江子卿顧不得殿內的狀況,匆匆往外頭走。


    “仔細說。”


    小太監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孔大統領照例夜巡,結果久久未歸,才發現被人刺死在段和門前,不止孔大統領,他帶出去的那隊人也都死了。”


    江子卿眉目冷然,孔季世死了?


    就在此時,遠處小跑過來一個侍衛:“主子,啟封門前死了一隊夜巡。”


    又有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主子,南蜀門……”


    “主子,暉裏門……”


    眨眼之間,竟是有好幾個前來稟報,江子卿氣得渾身顫抖,正要開口之際,心口驟然一痛,像是有蟲子在裏頭啃噬一般。


    “主子。”


    江子卿強忍著心口的疼痛,厲聲問道:“又是哪個門死了人?”


    小太監嚇得木了臉,結結巴巴道:“不……不是,是平穀殿……”


    平穀殿正是設宴的大殿。


    還未待小太監說完,江子卿臉色大變,顧不得心口的疼痛便往平穀殿的方向去了。


    到了平穀殿,卻見殿門口站了一隊手執利劍、身披鎧甲的將士。


    江子卿的一顆心驟然沉入穀底,他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可身後不知何時竄出來一個人,正拿著一柄長劍架在他脖子上。


    他僵硬的轉頭看去,頓時大驚:“利海?”


    利海麵無表情,用利劍架著他的脖子就往殿內走。


    進了殿內,隻見蒔七正慵懶的坐在高位上,身側那人赫然是秦長殷。殿內群臣早已被秦長殷帶來的手控製了起來,紛紛抱頭跪在地上。


    “你!”江子卿眸中滿是震驚,正要出聲,心口驟然又是一痛。


    蒔七輕笑一聲:“龍陽君這些日子的偽皇帝當得可還舒服?”


    江子卿捂著心口,痛得冷汗涔涔,他咬著牙道:“他為何還沒死?”


    秦長殷眸底滿是譏誚,揚聲大笑:“就憑你?”


    蒔七含笑看著狂放大笑的秦長殷,眼底滿是笑意,須臾,她轉過臉看向江子卿:“你可是心口疼痛的厲害?像是有蟲子啃噬一般?”


    一聽她這話,江子卿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渾身都在痙攣,“你……你給……我的那杯酒……”


    “不止,你從前怎麽將致幻的藥物下給朕的,這些日子,朕便都換給了你。”蒔七含笑望著而他,眼神涼薄,“本想留著盛臨川,以她體內母蠱催動你體內的子蠱,叫你生不如死,可沒想到你竟然找到了蠱王。”


    “不得已,朕才陪你演了這麽長時間的戲,這一下子,所有叛變的人,都在這殿內了。”


    江子卿整個人瑟縮在地上,抽搐不已,“你……你裝的?”


    “將計就計而已。”蒔七微微笑著。


    秦長殷大馬金刀的往上一坐,笑道:“蠱王的滋味可不好受,要不是利海找到了能牽動它的東西,現在還看不到你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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