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蒔七皺眉沉思的時候,秦長殷闊步走了進來,神色凝重。


    “盛臨川沒了。”


    蒔七一驚,抬眸望他,沒了是什麽意思,死了?


    “昨夜有人把她救走了。”秦長殷大馬金刀的往她身側一坐,眸底布滿了陰翳,“她定不會罷休的。”


    蒔七站起身,冷笑一聲:“安栗的瘟疫想來就是她手下搞的鬼。”


    “章光譽倒是還在。”秦長殷以拳抵著下巴,若有所思。


    “他有什麽用……”話音未落,蒔七便頓住了,章光譽怎麽會沒用!


    秦長殷見她眉心緊蹙,半晌不語,遂一把將她撈進懷裏,用滿是胡渣的下巴蹭了蹭她細膩的臉頰,輕聲安慰:“別想了,有我呢。”


    蒔七心中一動,盛臨川跑了,他昨夜定是一夜未眠。


    不過她還是推了推他的胸膛,滿臉嫌棄:“這胡渣刺撓的朕不舒服。”


    秦長殷將臉埋在她脖頸間,鼻尖盡是她身上的馨香,悶聲笑了。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可他的這位陛下可不是老虎,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


    他抬眸含笑凝著她,忍不住親了親她。


    盛臨川狼狽的被手下救出,聽說手下已經自作主張在安栗一帶著手布置了。


    她泡在熱氣騰騰的浴桶之中,才恍惚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這些日子,她過得生不如死,牆倒眾人推,更何況那些人還是盛夷安和秦長殷的心腹。


    很好,這些賬,等她歸來之時,一筆一筆和他們算!


    反正隻有她知道治愈瘟疫的方子,等她布置一番,盛夷安就等著被暴民淩辱致死吧!


    安栗的瘟疫傳的很快,不過十日,安栗便死於瘟疫的壯勞力便已有幾十口。


    蒔七急得焦頭爛額,嘴上都起了好幾個火瘡,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從京城帶來的衣裳,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蕩蕩的。


    秦長殷看在眼裏,心疼的不行。


    整個安栗已經被秦長殷帶來的兵馬隔離了起來,許進不許出。


    “封鎖安栗不是長久之計,且不說現在禦醫們尚未找到能治愈時疫的良方,安栗尚有未染上時疫的百姓,長此以往,不妥。”


    秦長殷看著她道:“眼下唯有封鎖安栗這一個法子了。”


    蒔七長歎一口氣,隻能希望帶來的禦醫們能盡快找到良方了。


    然而,雖然安栗被封鎖了,可福建其他州縣陸續傳來有人發熱死去的消息。


    漸漸的,隨著被封鎖的州縣越來越多,染上時疫而死去的百姓越來越多,整個福建人心惶惶。


    時疫比洪澇還叫人可怕,雙重天災之下,福建被封鎖之地的百姓漸漸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了,眼看著重兵把守的城門,且城中越來越多的死人。


    就在此時,一個身穿粗布衣衫、卻生得花顏月貌的女子站在了城樓之上。


    一雙明眸中滿是堅毅,擲地有聲的對漸漸圍攏過來的百姓道:“鄉親們,眼下時疫蔓延,可城門卻被封鎖了,許進不許出!這分明是想讓咱們在這裏自生自滅啊!”


    城樓下漸漸圍攏過來的百姓,有的認出了女子,驚訝的議論,“那不是嘉陽長公主嗎!”


    “對對,是她,我認得她,她還抱過我兒呢!可是我兒前些日子卻……”一個二十來歲的彪悍壯漢,在提起兒子時,卻紅了眼眶,哽了聲音。


    一旁的百姓心領神會,紛紛安慰他。


    盛臨川滿意的看著下麵越聚越多的人,大聲道:“很多鄉親們都知道我是誰,自打我來了福建之後,見到了鄉親們這樣苦,大家夥兒好不容易挺過了洪澇,沒想到卻又有了時疫。”


    “是,長公主的大恩大德,咱們都不敢忘!”城樓下的幾個人帶頭高喊著。


    盛臨川讚許的點了點頭,旋即神色有些悲愴的開口:“鄉親們可知,陛下現在就在福州,而這封鎖城門的命令就是她下的。”


    頓時就有人順勢慷慨激昂的喊道:“狗皇帝分明就是想將咱們趕盡殺絕!”


    “鄉親們,我早已修書給陛下,請她盡快派人前來醫治染上時疫的人,可我沒想到這反而害了鄉親們,讓大家夥兒被鎖在城中插翅難飛,隻能等死。”盛臨川神色悲戚,聲音略有些哽咽。


    城樓下圍觀的百姓氣憤難平,就在此時,人群中,方才那個聲援盛臨川的大漢爬上了高台,義憤填膺:“鄉親們,這狗皇帝自打登基後,可曾辦過一件有益於蒼生社稷的好事?沒有!她大興土木,建造添香宮,苛捐雜稅壓得咱們喘不過氣來,倘若遇上了荒年,哪家不是賣兒賣女的!她暴虐無道,昏聵無能,早已被上天厭棄,所以上天才動了怒,隻是沒想到這上天的怒氣卻要咱們來承受,先是洪澇,緊接著便是這害死人的時疫,咱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咱們大家夥兒應該聯合起來,推翻這狗皇帝!”


    他的一番言論擲地有聲,在場的百姓皆愣住了,他們沒想到此人竟然要造反。


    “陛下已經來了福建,說明她心裏還是有咱們的。”一個文弱的男子皺著眉頭開了口。


    大漢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揚聲喊道:“這狗皇帝要是真想救咱們,為什麽偏偏把咱們封鎖起來!鄉親們,狗皇帝已經觸怒了上天,殺了她就是替天行道,乃是造福蒼生庇佑萬民之大任!誰要是能取她項上人頭,就是為天下百姓謀了福祉!是咱們的大救星!”


    頓時,圍觀的百姓們紛紛出聲附和,一個個慷慨激昂的從四周抄起石頭木棍就要往城門口湧去。


    盛臨川低眸斂去眼底的得意之色,繼而抬眸憂慮的阻攔他們。


    “鄉親們冷靜下,陛下既然肯來這裏,一定是為了救大家夥兒的。”


    那領頭的大漢對她抱了抱拳,懇切道:“長公主,你心地仁善,可咱們實在忍不了那狗皇帝了,等咱們去殺了狗皇帝,你就來做咱們的陛下,大家夥兒說好不好!”


    一呼百應,四周的百姓紛紛神色激動的叫好。


    盛臨川神色焦急,連忙擺手:“不,我隻是長公主,不能擔負社稷重任。”


    “長公主,你來當皇帝,肯定比那狗皇帝好!”人群中傳來一個男人的喊聲,緊接著,被鼓動的百姓們皆紛紛朝城門口擠去。


    盛臨川眼底劃過一絲嘲諷,和那領頭的大漢對視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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