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泰寺樓閣台殿,九級浮圖聳入雲表,即使在夜晚也可見其雄偉壯觀。今日,整個寺廟都掛起了琉璃燈籠,晝如白日,身披戰甲,手持長槍的士兵隨處可見,已經全部戒嚴,不時有僧人經過也會被嚴苛地盤查。後院的樹木已經全部被砍伐掉,入目空闊一片,士兵層層疊疊地站立著,讓人望而生畏。一路走來,蕭藉的額頭已經微微沁出了汗,本來他上山之後就應該直接入住的,但是有公公過來傳召,他隻能隨著公公往後院而來。


    一間寬闊的廂房裏隱隱傳出談笑聲,蕭藉低著頭隨著公公來到這間廂房,然後聽到公公唱到:“蘭陵蕭氏蕭藉進諫。”


    屋裏的談笑聲有片刻的停頓,過了一會,廂房的門才打開,一個公公躬身:“陛下請蕭公子入內。”


    蕭藉衝公公點頭致謝,深呼吸一口才邁出了步子,他低著頭,隻感覺屋內的光線格外的明亮,走了幾步,在公公的示意下行了大禮:“蕭藉拜見陛下。”


    皇帝和顏悅色地頷首:“快起,快起。”


    蕭藉這才站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


    皇帝笑著跟一旁的蕭逸說:“蕭公子年少沉穩,果然是蕭氏的子孫。”


    蕭逸站起身謙虛地一揖:“還需磨練,還需磨練。”


    蕭逸在說話,蕭藉才抬頭快速的掃了一眼屋內,除了蕭逸,還有一個中年男子坐在皇帝的下首,高演與那男子並排坐著,大殿下立在皇帝身邊,原來之前的談笑聲是他們傳出來,隻看了一眼,他又規矩地低下了頭。


    皇帝今日談興正濃:“聽說蕭公子剛從廣州回來。”


    說起廣州,屋內的眾人頓時警覺起來,畢竟亮廣的慘案已經眾人皆知了,這也是皇帝興兵的理由。


    蕭藉躬身出列:“是。”


    空氣突然之間就有些安靜,皇帝沉默半晌才輕聲問:“朕不曾親眼目睹廣州的慘狀,你,你說一下。”皇帝的聲音很輕,心中似乎壓著千斤的重擔。


    蕭藉緩緩地抬起頭,即使如今,廣州發生的一切都能讓他在午夜夢回驚醒,刹時,眼眶就有些微紅:“屍橫遍野,人間煉獄。”


    即使已經從奏章上知曉了一切,但是這八個字從蕭藉這個才十歲的稚子嘴中脫口而出的時候,皇帝還是有一瞬間的窒息,他的瞳孔放大,手掌漸漸握成拳頭。靜,整個廂房寂靜無聲。良久,才聽到皇帝似乎微微吐出一口氣:“蕭大人,傳旨下去,兩廣免稅三年。”


    “陛下皇恩浩蕩。”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重。皇帝也感受到了這種僵硬,隨即露出一個笑容:“蕭統和王爺去了蕭府,你們已經見過吧。”


    “是,兩位貴人蒞臨,我有幸作陪。”蕭藉躬身應答。


    高演在一旁狡黠地笑:“蕭公子酒力甚好。”


    皇帝有心打破僵硬的氣氛,眾人也就跟著起哄,蕭逸笑著反問蕭藉:“我卻不知,你酒力甚好?”


    蕭藉臉色通紅,幾乎要鑽到地縫裏去,還是蕭統為他解了圍:“蕭府的景致極好,不愧是百年世家。”


    眾人又熱絡地談笑起來,有年輕人在,皇帝也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加上高演是一個嘴上沒把門的,在皇帝麵前就插科打諢了:“可惜了我那條魚,足有十來斤重,可惜可惜了。”


    皇帝不知其中的典故,便問道:“這是為何?”


    高演覷了一眼蕭統:“大殿下隨手拿出一個玉如意給那木小姐作見麵禮,我身無長物,隻有剛從蕭府的湖中釣上來的魚,便借花獻佛了。”


    蕭統不欲節外生枝,就說:“你想吃魚,到時候讓蕭大人送你,想吃多少就送多少。”


    高演卻還是一幅遺憾的模樣:“再多的魚也不是我釣上來的那一條。”


    年輕人就是有執念,皇帝在一旁笑著搖頭:“看來,你們在蕭府過得很是快活啊。”


    高演卻突然看著蕭逸:“蕭大人,聽說找到熊將軍公子的是木府的小姐?”


    本來熊朝達的這樁官司已經了解了,高演卻三番五次地挑起來,蕭統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皇帝卻不知內裏還有這樣的緣故,也看向蕭逸。


    蕭逸愣了一下才回答:“的確是木府的小姐找到蕭悅的,我們在旁邊的屋子發現了熊公子。”


    高演這才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自從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他一直認為是蕭府仗著自己勢大吞了這個功勞,所以總想找機會捅破這件事情,如今見蕭逸親口承認,他才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經蕭逸這麽一說,皇帝突然對木府的小姐有了興趣,不禁感歎到:“熊朝達幾乎把建康翻了一個底朝天,沒想到被這位木小姐歪打正著,如此看來,這木小姐倒是熊公子的福星了,等戰事了了,這件事情也要跟熊朝達說道說道。”


    話題莫名其妙就偏到木玉璋身上了,不過她是一個閨閣女子,也不好在背後多加議論,彼此感歎了一番熊唯陵的好運氣,時辰也不早了,皇帝就結束了這次談話:“好了,明日諸事繁忙,大家跪安吧。”


    眾人這才起身行了跪拜禮退下了。


    出了皇帝的屋子,大家都回了自己的院子。楊愔今晚都鮮少開口,坐在一旁都隻當陪襯,此刻隻剩下他和高演,他頓時沉下了臉:“王爺今日孟浪了。”


    高演瞅了他一眼,打了一個哈欠:“時辰不早了,本王先去休息了,楊大人也早些歇息。”


    “王爺。”楊愔還欲說什麽,隻見高演已經留給自己一個瀟灑的背影了,他的臉全然黑了,這個王爺真的是太沒有章法了,怒氣衝衝地甩了甩袖子,他也轉身離開了。


    另外一邊,蕭逸也在問話:“當日的事情,高演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蕭藉真是覺得自己百口莫辯:“是我昨日酒後失言,讓他聽去了。”


    從小到大,蕭藉從來沒有做過如此出格的事情,不僅犯了錯,而且被高演捅得到處都是洞,真是百密一疏啊。


    蕭逸這才明白之前高演說蕭藉酒力甚好是什麽意思,這位王爺還真是看戲不怕台高,他點頭:“好,我知曉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蕭藉本來就愧疚不已,蕭逸這樣一說,他更是不知道如何自處了,小心地問道:“陛下那裏,會不會以為我們是故意隱瞞。”


    蕭逸卻笑出了聲,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多慮了,好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還要早起呢。”


    蕭逸的笑無端地就讓蕭藉放心了,顯然這件事情對於蕭府來說的確算不上什麽大事,他辭了蕭逸回了自己的屋子。


    同泰寺漸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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