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璋出去了,木長青羞得滿臉通紅,在接到聖旨的那一刻他真的以為玉璋能夠未卜先知,否則老太太為什麽對她青眼相待,她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女如何能讓老太太臨終之際反複叮囑自己多加照料,種種行為都不得不引起他的懷疑。可是,那一刻,他是欣喜的,他也讀過不少誌怪的話本,知道這個世上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奇人異士,玉璋是自己的女兒,她有這樣的異能,那麽何愁木府沒有未來,隻要能夠窺得天機,百年之後木府也可以位列世家之位,他做著自己的黃粱大夢,卻硬生生地被玉璋戳破了。那雙眼睛實在太過銳利,似乎能看到他的心裏去,實在是慚愧至極,慚愧至極。


    木長青在書案旁坐下,把桌子上的兩張聖旨小心翼翼地收到抽屜裏,過些日子要讓驛站送到廣州供在祠堂裏,以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然後又認命地拿起桌上的案宗看起來,既然回不了家,就要好好為陛下分憂。


    第二日一早,知秋院裏的眾人就醒來忙活著,玉璋也早早起床洗簌,正在用早膳的時候,木長青讓人過來傳話。跪在堂下的小丫鬟說:“老爺說他去上朝了,讓您走官道,沿路在驛站裏歇息,萬事警醒當心些。”


    “老爺已經走了嗎?”


    “嗯,寅時就走了。”小丫鬟回道。


    玉璋點了點頭:“好了,你下去吧。”


    小鶯歌拿了賞錢給那個小丫鬟,順便把她送了出去。


    吃完了早膳,玉璋就帶著眾人出了木府,馬車已經準備在外麵了,天已經微微有些亮了,早上天氣涼爽,趕路正好。黃焦帶著十幾個護衛守著婆子們搬物什,把馬車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才跟玉璋說:“小姐,已經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


    玉璋這才扶了小鶯歌的手上了馬車,待她坐定之後,馬車就動了。一刻鍾之後,就到了城門口,因為城門剛開,進進出出都是人,門口擁擠不堪。木府的馬車放緩了速度,跟著人流往外,霎時間,朝陽破曉,整個世界被灑上了金色,玉璋掀開窗簾子往外看,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突然,身後傳來驚呼聲,黃焦聽到動靜,立刻讓馬車避讓到一邊去,遠遠就看見幾匹快馬飛馳而來,一路上撞得百姓人仰馬翻,那幾位縱馬馳騁的少年坐在馬上哈哈大笑,引得眾人敢怒不敢言,他們鮮衣怒馬,一看就是權貴公子,惹不起倒是躲得起。一瞬間,整個城門口都替他們讓開了路,那幾位少年一路疾馳,揮著馬鞭就出了城門,隻留下陣陣塵土。


    玉璋卻在這群人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臉龐,方遠。而在馬隊中間的方遠似乎也有所感覺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玉璋,他正要開口,卻被身邊的人拉著說話,隻眨眼間,他們就消失在城門口了。


    等灰塵散去,眾人才繼續趕路,木府的馬車繼續往前,不快不慢。今日天氣好,小鶯歌卻有些坐不住,不停地往窗外看,玉璋瞥了她一眼:“一路從廣州看到建康,還沒有看膩。”


    “我看人呢。”小鶯歌撩開了窗簾子讓玉璋看:“小姐,你看,那位大叔把兩個娃娃挑在竹簍裏,小時候我爹爹也這樣挑過我。”


    “那現在呢?”


    “前些年到處都在打仗,爹爹和娘親帶著我們兄妹幾個逃荒,遇到了一隊西魏的兵馬,爹爹為了推開我們,直接被馬蹄踩斷了脖子,母親被馬踢到了胸口,沒多久也去世了。我們兄妹幾人年幼,被人販子綁了賣到了各地,如今已經杳無音訊了。”小鶯歌寥寥數語,卻讓玉璋看到了戰亂之下的流離失所。


    可是,馬上又要打仗了,是不是意味著這個世界上又會有無數個同小鶯歌一樣的孩子家破人亡。玉璋知道人類的進步就是伴隨著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戰爭,避無可避,看著官道上人來人往,如果戰爭襲來,無人可以幸免,他們臉上的笑容會破碎,他們的身體會四分五裂,他們的家園會土崩瓦解,戰爭的殘酷從來不是教科書上的冰冷的幾筆,而是用萬千血肉堆積起來的。


    玉璋麵色沉寂,突然有些心慌意亂,有些用力地把小鶯歌手上的窗簾子扯下,眼不見為淨。


    小鶯歌被玉璋無端的怒火弄得戰戰兢兢,接下來,一路都無話。


    直到日上三竿,黃焦讓馬車在驛站停下了,他打馬過來:“小姐,我們就在驛站用午膳吧。”


    “好。”車裏傳出玉璋的聲音,緊接著就見小鶯歌先跳下了馬車,玉璋撫著她的手也下了馬車。


    因為是驛站,隻能是官員和官員家屬才能夠下榻,雖然外麵行人如織,驛站裏麵卻顯得有些冷清,他們一群人一進來就把裏麵占滿了。小鶯歌輕車熟路地去廚房查看膳食,玉璋見不得葷腥,所以膳食要格外注意。


    黃焦也安排其他的人落座了,雖然大家都落座了,卻是把玉璋護在了中間,這樣不論有任何情況,他們都能第一時間保護她。


    沒有等一會,大家的膳食就上來了,眾人剛準備用膳,門外卻吵吵鬧鬧,接著就闖進了一群富貴公子。那群公子沒有想到驛站已經被坐滿了,顯然有些吃驚,隻喊驛丞:“今日生意倒好,給爺安排一個院子,快點快點。”


    那驛丞早就聽到動靜出來了:“是柳公子啊。”


    那柳公子指了指身後:“今日兩位文武狀元公可都來了,你尋一處僻靜的院子,我們要不醉不歸。”


    玉璋抬眼看去,方遠也正看到了自己,他站在柳公子的身後,無奈地癟了癟嘴。


    那驛丞有些為難:“後麵的院子已經有客人了,諸位要不要在大廳之中將就將就。”


    那柳公子就是柳閣老的幺子柳元景,從小聰慧,柳閣老又是老年得子,自然疼愛得不得了,他一向是呼朋引伴的性子,今日本來是在兩位狀元麵前耍耍威風,沒想到被驛丞掃了麵子,一時有些不悅:“你那後院大著呢,難不成都有人,平常連個蒼蠅都沒有,今日倒成了香饃饃了。”


    驛丞見慣了達官貴人,倒是不怵他,規勸道:“今日有大人物在此,柳公子還是息事寧人吧,或者往前再行十裏地,那裏有上好的客棧,也是不錯的地方。”


    一聽到有大人物,柳元景心裏有些打鼓,但是一想到身後都是今科的一甲,便隻能硬著頭皮說:“我不管,就要給我僻一個院子出來。”


    驛丞看他的眼光有些冷:“奉勸柳公子一句,還是快走吧,不要在此處鬧事了。”


    被他這麽一說,柳元景顏麵掃地,他年輕氣盛,梗著脖子喊到:“我不管,今日,便要給我僻一個院子,否則我和你沒完。”


    突然,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何人在此喧嘩。”


    眾人往聲音處看去,這才慌了神,從後院出來的是一位公公,完了,完了,柳元景頓時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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