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把天空染得通紅,和玉璋紅色的錦袍相得益彰。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她就格外地親近老太太,不似以往的冷眼旁觀,整個人也變得柔和,曾經,對於木府的一切她都是隔岸觀火,現在卻生出一些情誼。靜心居裏靜寂無聲,小丫鬟看見她來了就去喊了鄧媽媽。鄧媽媽擦著手從廚房裏出來:“九小姐來了,老太太還沒有醒,你先去吃些點心,灶上有剛出爐的山藥糕。”


    玉璋搖了搖頭:“我去偏殿等老太太醒。”


    鄧媽媽卻給她打了簾子:“沒事,你就進屋裏等吧,老太太在臥室休息呢。”


    老太太經常都在羅漢床上歇晌,是以玉璋要去偏殿,現在聽鄧媽媽說老太太去了臥室,就問道:“老太太不舒服嗎?”


    “二姑奶奶回來了,老太太歇晌晚了,有些疲乏,睡一覺就沒事了。”鄧媽媽抱玉璋在羅漢床上坐下,替她脫了鞋:“老太太攢了幾個小玩意,說等你過來拿給你玩的,你等一下。”


    鄧媽媽在羅漢床頭的櫃子裏翻出一個小盒子,盒子上雕著繁複的花朵,打開盒子,裏麵都是小孩子愛玩的,泥人、九連環、魯班鎖、不倒翁,零零散散裝得滿滿當當,她一個一個拿出來看,頗有興致:“鄧媽媽,你去忙吧,我在這裏玩一會。”


    “嗯,好的,呆會讓丫鬟給你送茶,縷衣小心伺候。”鄧媽媽笑著離開了,不忘叮囑縷衣。


    縷衣應答之後就送鄧媽媽出去了,一回身看見玉璋已經在擺弄魯班鎖了,她眉頭緊皺、雙唇緊抿,那副認真的模樣真是讓人忍俊不禁。不一會,就有小丫鬟送來茶水和茶果,縷衣接過,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輕聲問玉璋:“小姐渴不渴?”


    玉璋雙手擺弄著魯班鎖,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縷衣見狀就沒有說話了,隻安靜地站在一旁。


    老太太這一覺睡得可真夠沉的,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腦袋還有些發蒙:“鄧媽媽。”


    她喊著鄧媽媽,卻看見縷衣進來了,縷衣笑著說:“老太太,您醒了。”


    她身後,玉璋拿著一個魯班鎖搖了搖:“老太太,我這個還沒解開你就醒了。”


    老太太一看是自己給她準備的小玩意:“鄧媽媽給你拿的啊。”


    玉璋點頭,然後把魯班鎖遞給老太太:“您會不會解。”


    老太太接過魯班鎖看了看,搖頭:“不會,這估計要去找你二叔了。”


    “行,到時候有機會就讓二叔教我。”


    兩個人說這話,鄧媽媽就進來了,擦了擦手去拿架子上老太太的大衣服:“老太太睡得還好。”


    老太太笑著點頭:“嗯,睡一覺整個人舒坦多了。”


    老太太起床穿好以後就和玉璋去了大廳,看見羅漢床的桌子上攤著的玩意,就問玉璋:“好玩麽?”


    玉璋攤了攤手:“好難啊。”


    老太太笑著摸她的頭:“沒事,多玩玩就會了,很多小孩都玩這些的。”


    鄧媽媽遞了茶給老太太漱口,老太太剛醒,還要坐一會才用晚膳。一盞茶剛喝完,木筱就過來了。她休息了一陣,重新整理了儀容,倒也看得清爽:“見過祖母,九妹也在這裏啊。”


    玉璋看到木筱來了,就從羅漢床上下來:“見過二姐。”


    老太太見她們都到了,就跟鄧媽媽說:“擺飯吧。”


    一頓飯玉璋吃得津津有味,老太太和往常一樣隻喝了一碗粥,木筱卻吃得心不在焉,她不時拿眼覷老太太,老太太卻恍若不覺。吃完飯之後,老太太和玉璋在羅漢床上繼續玩那些小玩意,木筱在一旁欲言又止,竟然找不到開口說話的機會,還是老太太看不過眼:“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已經說了明天要去總督府了,你就先靜下來,不要毛毛躁躁的。”


    木筱被老太太說得臉通紅,不是她不願意靜下來,是真的靜不下來。心裏百爪撓心,在馥心閣也是坐立難安,如今看老太太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再看看自己這個樣子,顯得有些羞愧:“是筱兒失禮了。”


    老太太沒有看她,隻擺了擺手:“回吧。”


    木筱隻能一臉落寞地出了靜心居,她是出嫁的女兒,又是庶女,娘家答應幫自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她知道不能所求甚多,但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一刻都不想等了,但是她這一輩子很多時候都在忍耐,現在也需要忍耐。


    玉璋換了九連環玩,還是玩得一團糟,她也不著急,一邊玩一邊問老太太:“二姐怎麽了,我怎麽覺得她哭過。”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然後緩緩放下茶杯:“你二姐夫被太守關押了,說是通敵,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玉璋手上的動作一頓,嘴角是一個不經意地笑容:“這也太巧了吧,我們剛知道慕言通敵,太守就抓了二姐夫?”


    老太太心裏咯噔一下,她之前隻是覺得這是無妄之災,現在聽玉璋一說,反而覺得兩者有些關聯:“你覺得有什麽關係嗎?”


    “不知道,隻是覺得很奇怪。”玉璋突然想到了方遠,還有今日見到的方騰,總覺得有什麽在腦海中盤旋,但是又抓不住。


    老太太也不指望她能知道官場上的事情,隻是經玉璋這麽一提,她越想,就越驚,倘若周炳輝通敵,木府作為姻親肯定也脫不了幹係。如此看來,其中風雲詭秘的確不能深思,可是萬一掉以輕心呢,木府是不是就萬劫不複了?明明玉璋說的是慕言通敵,怎麽變成了周炳輝呢?老太太突然迫不及待地看向玉璋:“你有沒有慕言通敵的證據。”


    “現在沒有,不過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拿到。”玉璋一邊玩九連環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她說的雲淡風輕,似乎隻是描一張紅,畫一張畫,或者吃一頓飯那麽簡單,卻讓老太太心裏波濤洶湧:“玉璋。”她想問什麽,但是終究沒有問出口,她知道自己其心不正,所以不想往下探究,隻要她對玉璋好,玉璋就是木府的人,就不會對木府不管不顧。她幾乎是咬著後槽牙:“我要他通敵的證據。”


    玉璋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好。”繼續玩九連環,似乎通敵的證據還沒有她手上的九連環重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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