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兄,不知我們何時可動身?”崔瞻坐於書房,向身邊之人問道,聲音裏是遮掩不住的疲憊和焦急。


    張諒飲了口茶,慢慢答道:“崔兄莫急,我的手下在宛州便是查案的好手,那日你也見到了,他很快就推斷出了當日賊人作案的手法與逃跑路徑,兩日來又從沿途百姓處獲得不少關於賊人的蛛絲馬跡,想來,離找到府上丟失的丫鬟也不遠了。隻是……”


    張諒說到這裏,麵露難色:“我即日便要離京,這幫崔兄找人一事……”


    崔瞻看他為難的神色,想起來那天張諒在半道上攔住自己的情景。


    當日,這位張大人聽說自己府上有人在七夕當晚失蹤,便推薦了一位擅長勘案的手下來幫忙。那手下果然厲害,一番勘察之後便說出七八分賊人作案的手段。


    自己大喜之下,當時便提出請他與手下幫助尋人,當時,張諒也是婉拒了,說是因赴京謀官失利,族中長輩命他火速趕回宛州處理事宜,不日便要離京,實在是來不及幫忙尋人……


    赴京謀職失利嗎?


    崔瞻神色決然,起身從書桌上翻撿出一封書信,遞與張諒道:“好叫張大人知道,兵部一職,我已向何大人和扈尚書遞了辭請的陳情書,張兄你不用離京,不知這樣能不能讓你手下安心找人?”


    張諒眼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接過那信一看,竟是兵部何大人寫給崔瞻的回信。


    信中說扈尚書對崔瞻請辭一事非常惱火,撕掉了原本準備舉薦崔瞻的信函,又說崔瞻不識抬舉、朽木不可雕也,得罪了扈尚書,此生隻怕難再進兵部。


    張諒心中一跳,好個崔瞻,為了找女兒竟是真的肯舍棄仕途前程!崔瞻請辭,兵部的職位自然非自己莫屬,從頭到尾,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隻是崔瞻這般決絕、這般迅速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也好,既然如此,就讓他少心焦兩天,過兩日便將他的女兒“救”回來吧。張諒心中想著,口中卻說道:“不可如此,不可如此,我府上已經找到了當日賊人逃跑的路線,想來不出兩日便可有所查獲,崔兄怎能這般行事?”


    崔瞻還要與他細說,卻被管家崔祥的喊聲所打斷。


    “老爺老爺!”崔瞻的管家崔祥邊跑邊喊。


    崔瞻見了皺皺眉:“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崔祥受了責罵卻仍然一臉喜色道:“老爺老爺,府門外來了一位老爺一位少爺,將實秋送回來了!”


    實秋?


    崔瞻眼露疑惑,實秋是女兒崔行初的丫鬟,這幾日正躲在女兒閨房裏寸步不出,好冒充失蹤的女兒扮作生病模樣,又怎麽可能在府門外?


    他望向崔祥道:“你可是老糊塗了,把話說清楚,到底誰來了?”


    崔祥若不是顧忌有客人在,恨不得上前拽著自己老爺往外走,他神情又驚喜又急切,幹脆連說帶比劃:“老爺,他們說的就是七夕節晚上咱們府裏丟的那個‘丫鬟’啊!那個丫鬟!”


    崔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方才說的是七夕節晚上?”


    “嗯嗯!”崔祥點頭如搗蒜。


    崔瞻猛地起身,幾乎是毫無儀態地狂奔而出。


    崔府前廳內,頭戴帷帽的崔行初與李秉元、邢自修一起坐在椅子上,心想,在自己家當客人,這感覺也是很奇妙啊。


    李秉元見她在椅子上扭來扭去,仿佛身體裏的許多興奮快要衝出體外,便低聲道:“回家好嗎?”


    崔行初抬頭看了看他,笑眯眯的低聲回道:“甚好,甚好!吃水不忘挖井人,今日能回家全仗英雄高義,行初感激不盡。”


    李秉元垂眸,果然這才是她該有的樣子,比那日在賊人手中時順眼多了。


    崔行初正與李秉元輕聲介紹家中的情形,聽見外麵隱約傳來一陣動靜。她抬眼一看,父親崔瞻撩著袍子,風風火火地小跑著進來了,


    崔行初剛剛還是嬉皮笑臉的模樣,這會兒一瞧見崔瞻幾日不見便瘦削許多、皺紋新添的疲憊模樣,眼圈就是一紅。


    崔瞻一進門,朝向戴帷帽的她看了一眼便立刻反身關上門,眼睛閃著淚花,嘴巴裏哆哆嗦嗦道:“初兒?是不是你?”


    崔行初連忙深呼吸,平複下激動的心情,掀開帷帽的絹簾露出一張大大的笑臉,又甜又脆地答道:“誒~~是我,父親,你們的貼心小棉襖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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