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他便聽父親提起過南疆。


    他知道那是個很美的地方,也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父親提及時告誡過他,不要愛上南疆更不要愛上南疆的姑娘他懵懂的點了點頭。


    父親說的,總沒有錯。


    此後南疆便在他心中留下了模糊的映像。


    不要愛上南疆,更不要愛上南疆的姑娘。


    他記下了這句話,也記下了南疆。


    隻是他從沒想過他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到南疆。


    從被大火救出後他渾渾噩噩醒過幾次,知道許叔和萬叔帶他來了南疆,又一次醒來時他她床前多了一個穿著南疆服侍臉色卻沒勾畫圖騰的南疆姑娘。


    “你醒啦!”


    姑娘見他睜開眼驚喜地坐直了身體說了一句,見他遲遲沒有給出反應不由伸出一指輕輕捅了捅他的身體,小聲嘀咕著。


    “該不會是傻子吧……”


    姑娘的手指落在身上輕輕柔柔的,即使隔著衣物手指上溫熱的觸感依舊燒紅了他的身體,蘇瑾之紅著一張俊臉一把揮開她的手。


    “你、你幹什麽……”


    又往床內側挪動了身子,這一挪動便牽發了身體的傷勢劇烈咳嗽起來,原本緋紅的俊臉咳成了深紅之色。


    “原來不是傻子啊。”姑娘似是而非的感慨了一句見他咳的厲害便要伸手給他順氣,蘇瑾之忙不迭地避開,“姑、咳咳、姑娘、自、自重……”


    姑娘的手頓在空中,再看向他已是淚盈於睫。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我好心好意想給你順順氣,你躲什麽?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一連串的話下來再加上要哭的表情,蘇謹之立馬慌了神。


    “姑、咳咳、姑娘、我、我不……”


    蘇謹之咳得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姑娘見狀不由分說給他喂了一粒藥丸入口,藥丸入口即化蘇謹之想要吐出已是不能,寒了一張臉看向早不是泫然欲泣的姑娘。


    “你給我吃了什麽?!”


    “當然是好東西啊!”姑娘笑嘻嘻地看著他沒有因為他渾身氣勢所攝,“有沒有覺著舒服了不少?”


    蘇謹之一怔。


    剛才他還咳地似要將心肺一並咳出來,那顆藥入腹後竟沒在咳了。


    “這是……”


    蘇謹之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但他知道眼前這個來曆不明的姑娘對他並沒有惡意,甚至還幫了他。


    姑娘驕傲地揚了揚嬌俏的下巴,“怎麽樣,我沒騙你吧!”


    蘇謹之沉默一瞬方才問道,“……你是誰?”


    許叔和萬叔呢?


    蘇謹之舉目四望卻沒有看見兩人的身影,姑娘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不由撇了撇嘴。


    “那兩個老家夥出去了,不過也快回來了,唔。”姑娘抬眼望向暮色長空歎了口氣,“都這麽晚了啊。”


    老東西……


    蘇謹之被她的措辭噎了噎,她口中的老東西總不至於是許叔和萬叔兩人吧?可他們分明才是壯年啊!


    “我先走啦!以後再來看你!”


    “喂——”


    蘇謹之叫住了蹦蹦跳跳往外走的姑娘,等姑娘停下他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了。


    姑娘展顏一笑。


    “我姓白,白夢深,你呢?”


    蘇謹之怔怔看著她的笑容一時入了神,白夢深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失笑道。


    “你們大嵐的男子都和你一樣傻嗎?我問你話呢!”


    蘇謹之在她的調笑聲中回過神來,漲紅了一張臉。


    “我姓蘇,蘇謹之。”


    “蘇哥哥~”


    蘇謹之:“……”


    白夢深說完便跑出了屋,蘇謹之張嘴還沒說出的話卡在了喉嚨。


    他還沒問她怎麽會在他房間呢!


    蘇瑾之看著空蕩蕩地房間有些悵然,身體又一次灼燒起來,蘇瑾之痛苦地趴在床上,腦門浸出冷汗。


    許天勝和萬劍一進來時便見著蘇瑾之痛苦地在床上翻滾著,許天勝麵色一急幾步跨至床邊扶起蘇謹之內力不要命般輸送給他。


    終於平息時,蘇謹之虛弱地笑了笑。


    “許叔叔,謝謝。”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許天勝尚未說話萬劍一已是後怕地抹了腦門上不存在的汗,如釋重負般的笑道,蘇謹之抬頭看他一眼複又垂下了眸。


    剛才……萬叔叔臉色似乎並沒有擔憂,可他現在……


    希望是他多想了吧。


    “累了吧?再休息一會。”


    蘇謹之其實不累,雖然剛才受了罪,可他才從渾渾噩噩地昏迷中醒過來根本沒有睡意,但他看著臉色微微泛了蒼白擔憂看著他的許天勝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便順從著躺了回去。


    他其實想問問今天房中出現的那位姑娘,那個叫白夢深的姑娘,可不知道為什麽當看著萬劍一時他突然就不想問了。


    蘇謹之闔了眸,再一次昏睡過去。


    等再一次醒來時白夢深又來了,她陪著他說了許久的話直到他再一次昏睡過去。


    白夢深來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有時他醒著但更多的時候他都渾渾噩噩地昏睡著,白夢深來的次數漸多蘇謹之便也知曉了她的身份。


    她是南疆的聖女,是南疆除卻王上最為尊貴的人。


    很多時候他都渾渾噩噩地睡著,他聽著白夢深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瑣事。


    她說,她是尊貴的聖女,所以不用勾畫圖騰,可也因為她是南疆的聖女是最為尊貴的女子,自被選做聖女時她便失去了所有了玩伴,她一個人在王宮中孤獨地學著知識,她孤獨怕了所以經常偷溜。


    她說,他們剛到南疆王都時她便注意到了他們,她聽聖師說過大嵐人的衣著所以一眼便認出了他們的身份,她悄悄跟著他們,在許天勝和萬劍一離開時溜到他床邊和她說話,他第一次見她時她已經和他說了五次話了。


    她說,他醒來時把她嚇了一跳,她一直以為不會醒的,畢竟她和他說了那麽多次的話他從來沒有醒過。


    她說,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子,大嵐的男子都這麽好看嗎?


    ……


    蘇謹之一直沒有醒來,白夢深失望地離開了,她卻不知在她離開時沉睡中的蘇謹之眼角滑下了淚水。


    白夢深一連數日再沒來找蘇謹之。


    等再來時,蘇謹之又一次犯了病,來勢洶洶許天勝幾乎虛脫也沒平息他體內流串的真氣,直到萬劍一出手方才平息下來。


    許天勝鬆了一口氣,臉上鬱色卻是更重。


    謹之的身體捱不住多少時日了,可命蠱他們依舊沒有一點頭緒。


    許天勝煩悶地甩了甩頭,眼光滑過門口時卻見一個五官深邃的女子蒼白著臉色看向他,伸出手顫巍巍地指向床上的蘇謹之。


    “蘇哥哥……怎麽了?”


    ……


    白夢深回了王宮。


    她知道命蠱在哪,可她拿不到。


    她求了聖師,她想救蘇哥哥,可聖師一口回絕了她並將她關押在王宮,她哭著喊著求聖師放她出去,可聖師頭也不回得走了。


    她決定去偷,去王上的寢宮偷。


    可她失敗了。


    聖師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質問著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白夢深低垂著腦袋想了想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不想讓蘇哥哥死啊。


    可她不能告訴聖師,因為蘇哥哥是大嵐人,聖師恨極了大嵐人。


    聖師還是知道了。


    白夢深惶恐地求著聖師,她害怕聖師會殺了蘇謹之。


    她是聖師的弟子,也是下一任聖女的師父,她不能愛上一個南疆人。


    聖師將命蠱給了她,讓她去救蘇謹之,條件是從此不再見蘇謹之。


    她答應了。


    可她終究是晚了。


    蘇謹之本就受了火灼身體孱孱,再加上一味劇毒,他再無生的可能。


    王室的人隨她一起來了,看著奄奄一息的蘇謹之有些無措。


    這個人命也不久,聖師為何還要讓他們跟隨著聖女來伺機殺了他?


    白夢深早已無暇顧及他們,她知道聖師讓他們跟著來的意思,她也不願追究了。


    白夢深瘋了一樣將蘇謹之往王宮中帶,趕回來的蘇謹之赤紅了雙眼看著她,她攔住了他和王室的人一起離開。


    之後不顧聖師阻攔用秘法換血救了蘇謹之,可終究傷了自己。


    聖師用秘法救了她,聖師知道她會離開南疆,她求她帶出下一任聖女。


    白夢深答應了。


    蘇謹之回了大嵐,白月白箬兩姐妹來了她的跟前。


    從此,她是南疆的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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