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顆珠子,一顆有著栩栩如生南疆圖騰的珠子。


    白月兀地眼一熱,壓下心中的澀意,白月將覃家兄妹挪到蛇鷲、旬陽一處,點了他們幾個穴道再喂了藥丸穩住他們的傷勢。


    再看向江別枝,見四原已經平複下來便沒再過去。


    白月和秦少白漸漸靠近,他們這一行人如今隻剩下他們兩人了。


    四原醫術和她不相伯仲,別枝交給他,至少性命無虞。


    “這是什麽?”


    蘇謹之看著那顆珠子好一陣才開口問道,他在蘇家那場大火中傷了嗓子,嗓音啞了,他問的這句話卻比平時的聲音更啞了幾分,甚至有些顫抖。


    那顆珠子線於眼前時,許天勝驟然愣住了。


    二十幾年前的記憶紛至遝來,一個模糊的圖案在腦中漸漸清晰,二十幾年前去南疆便是為了圖上了東西。


    南疆至寶——蠱珠!


    “這是……蠱珠?”


    許天勝嘴唇微微顫抖著,二十幾年前遍尋不到的東西今日竟然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


    宸珺看向兀自激動地許天勝,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是,這是蠱珠。”


    “不可能!”秦少白猛地站起奪過宸珺手上的珠子眼中盡是瘋狂,“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蘇謹之將蠱珠翻來覆去的看,仿佛要在上麵看見那個傻姑娘的盈盈笑臉。


    “你怎麽會有蠱珠?你怎麽會有蠱珠!”


    蘇謹之神色瘋狂地就要掐上宸珺的脖子,宸珺麵色冷然毫不客氣地將蘇謹之踹倒在地。


    剛才和秦少白兩人鬥得仿若天下無敵的蘇謹之竟被宸珺輕飄飄一腳踹倒?


    秦少白和白月錯愕的對視一眼,陡然想起之前蘇謹之要動手時岑岸和許天勝的阻攔。


    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蘇謹之吃痛,臉色比之之前更是蒼白幾分,岑岸和許天勝連忙伸手去扶他。


    “宸珺,你在做什麽!”


    岑岸冷臉看向宸珺,宸珺扯開嘴角笑了。


    “蘇謹之剛才動手了吧?”


    她不在叫他珠子,蘇謹之抬眼看向她。


    “夢深在哪?”


    “在哪?”宸珺輕笑一聲眼中流露出刻骨哀傷,“夢姐姐不是在你手上嗎?”


    蘇謹之手上一燙,手上的蠱珠隨之摔了出去。


    “不可能!就算是血皿沒有幾年時間根本不會出蠱珠!”


    “你倒是清楚!”


    清冷的女聲飽含譏誚,宸珺看向即使衣裙髒亂卻難掩麗色的白月,她突然不覺得那張國色天香的臉可恨了,她甚至朝著白月點了點頭。


    宸珺不再看蘇謹之,夢姐姐交待的事情她已經辦好了,她現在要去帶走那個胖子了。


    “滾開!”


    四原一把揮開宸珺的手,宸珺卻不惱,臉上甚至漏出了笑意。


    “胖子,跟我走吧。”


    她不再叫他四爺,四原神色複雜地看他一眼,她隻在第一次見麵時叫了他胖子。


    這是第二次。


    四原神色驀地軟了,“你離開了,從此山高海闊,再沒有人能束著你了。”


    “胖子,對不起了。”


    一個手刀下去四原倒向她懷中,蘇謹之的嘶喊仿若來自天邊她再聽不真切,她的眼中隻有那個閉眼的胖子。


    宸珺笑了。


    將江別枝放好,扛起體重是她兩倍的四原離開了天祭台。


    恩恩怨怨,和她和胖子再無關係。


    神色癲狂地蘇謹之被許天勝和岑岸製住,兩人麵色都有些難看,而他們對麵的白月盈盈笑了。


    “師父為你做到這份上,那顆蠱珠你真不用了嗎?”


    蘇謹之雙目赤紅,許天勝來不及阻止蘇謹之掙開他和岑岸撿起了蠱珠,微微用力手上蠱珠便被捏碎,蠱珠內的命蠱還未孵化便已徹底消失。


    “你!”


    白月被這一幕刺地紅了雙眼,那可是師父的命啊!


    “我不信!夢深不會死!”


    蘇謹之神色癲狂,岑岸和許天勝連忙壓住了他,岑岸悄悄搭上了他的手腕,卻是一下紅了眼眶。


    經脈盡毀,命不久矣!


    “宸珺!宸珺!告訴我夢深在哪!”


    蘇謹之激烈想要掙開許天勝兩人,這次他卻沒有成功反倒直直噴出一口血來,白發眾生整個人猶如遲暮老人般。


    “謹之!”


    岑岸和許天勝不由大急,這是怎麽了?


    剛才還是少年模樣的蘇謹之現在看來竟比他們還要老!


    “夢深……我要夢深……”


    蘇謹之再沒之前的氣勢,整個人頹喪不已就連聲音也弱了幾分,白月聽得他的話嘲弄一笑。


    師父啊,你愛了一輩子為他舍棄了所有,他終歸沒有負你。


    密密麻麻地蠱蟲自白月腳下爬出,這些蠱蟲避開了地上的江別枝幾人徑直朝蘇謹之三人和蘇謹之的屬下而去。


    岑岸和許天勝的心思全在蘇謹之身上等聽到有人慘叫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們的身體已經麻木連張嘴說話也辦不到,隻能驚恐地看著白月提劍朝蘇謹之而去。


    蘇謹之抬起了頭,白月有意沒讓他全身麻痹,他的雙眼有血淚落下再也看不分明,他隻聽見清脆的鈴鐺聲越來越近。


    蘇謹之滿是皺紋的臉上漏出笑意,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幾年前在南疆和夢深相處的那段時光,笑容明媚的姑娘站在他床前搖晃著鈴鐺笑意盈盈地告訴他。


    “蘇哥哥,這是我新養的蠱哦!”


    冰冷的長劍刺入胸膛一下,兩下。


    他想告訴那哭訴著“這一劍為阿箬”“這一劍為師父”的姑娘,他本就活不成了,她不用這麽費力。


    可他張張嘴什麽也沒說出來,身上漸漸冰冷肺腑卻如灼灼火焰一般滾燙,快死了吧。


    他終於不用苟延殘喘,他終於可以見爹娘了。


    蘇家大仇得報,他再無遺憾。


    隻是,終究負了那笑容明媚的姑娘……


    蘇謹之慢慢倒下,白月如被抽去全身力氣般掩麵跪倒再地。


    阿箬,姐姐終於給你報仇了!


    秦少白默聲走到她身邊,盔甲相撞的金戈之音已在天祭台下響起,帝都的危難終於解決了。


    秦少白看向在地上打著滾痛苦嘶叫的那些人微歎了口氣。


    “白月,將蠱收了吧。”


    密密麻麻地蠱蟲如潮水般退向掩麵的白月,身上沒了被蟄的痛苦嘶喊聲終於停下,岑岸上半身能動了。


    他看向已經死了蘇謹之心中一痛,大哥的孩子,他終究沒有保住。


    許天勝痛心比他更甚,七尺男兒竟大聲哭起來。


    又一次,蘇謹之死在了他的麵前。


    這一次,他再也活不過來了。


    秦少白悠悠一歎。


    這場由蘇家大難引起的禍事,終於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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