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閉空,一日晴好後又滴答滴答落起了雨,夜雨至白晝依舊沒有停下的跡象,街上除去幾個賣傘的攤販再無其他人,也因此雨中慢步而行黑巾覆麵之人格外顯眼。


    那人全身籠罩在黑衣中,隻餘一雙清冷的雙眼於外渾身俱是默然,賣傘的攤販們雖有意拉她買一把傘卻也懼於這人渾身的冷漠。


    常年混跡於市井他們再明白不過,這樣的人最難相處。


    那人走到一處攤販前隨手拿起一把紫骨傘,握住骨傘的手骨節修長,灰暗的天色下亦可觀之瑩瑩如玉,分明是女子之手。


    那人撐開紫骨傘留下碎銀便轉身而去,小販呆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


    “姑娘,還沒找你錢呢。”


    那人卻似沒聽見般依舊緩緩往前走著,滴答而落的雨給她的背影鍍上一層霧蒙蒙的水色,小販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暗自咽了咽口水。


    那是去往許家別莊之路。


    江湖人……


    小販被心中所想驚出一聲冷汗,慌忙收拾起來。


    江湖中人他這樣的市井小名民可招惹不起,那姑娘處處透露著神秘,他還是早早離去的好。


    正匆忙收拾著小販卻感覺手掌傳來蝕骨的寒意,淅瀝的雨聲中小販身子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他握著雨傘的手被一隻柔弱無骨般的手覆住,就是那隻手讓他感受到了刻骨寒意。


    “小哥,這把傘給奴家如何?”


    雨聲中千嬌百媚的聲音傳來,小販顫抖著身子根本不敢抬眼去看,怔然間不禁鬆開了握傘的手掌,手背上的寒意退去,身子似乎也暖和了些。


    “奴家謝過小哥贈傘之恩了。”


    嬌弱的女聲伴隨著汲水急行的腳步聲漸漸行遠,小販心跳如雷間更加迅速的收拾起來在蒙蒙雨色中快步離開。


    許家別莊大門前夢深不悅的皺起的眉頭,執著骨傘之手漸漸收緊。


    “宸珺,我說的話你已經不聽了嗎?”


    執著素色雨傘的女子從暗處出來,身姿搖曳的走至夢深身邊,望著她手上豔麗的紫骨傘眸中光彩流轉。


    “姐姐,我這傘與你才配。”


    說完也不待夢深說什麽便將手中之傘遞與她,自己置身雨中也毫不在意。


    那樣豔麗的紫骨傘本是華美無比,可於夢深手中卻生生敗了顏色。


    敗了傘之色,敗了夢深之色。


    夢深卻看也不看她,目光一直落在許家別莊大門處,一貫清冷的聲音已然帶了輕微脅迫。


    “我不喜歡別人插手我的事。”


    宸珺仿若沒聽明白她所說,修長的手微微一鬆素色雨傘如凋敝的鮮花墜於雨地,宸珺伸開雙臂在雨中愜意的轉了圈,沁涼的雨滴落於她展開的手掌中。


    “姐姐,這樣好的天色我若不出門就該悶死了。”


    夢深沉默一瞬正想開口說什麽,管家便急急走了出來。


    “夢深醫師,是老朽怠慢了,快快請進。”


    管家的目光落在於雨中亭亭而立的宸珺身上,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地上的雨傘,朝身邊的小廝示意。


    “還不去拿把傘來。”


    小廝應聲正要離去,宸珺卻是盈盈一笑擠入夢深傘下。


    “不勞煩小哥了,我與姐姐共用一傘便是。”


    門前眾人皆在宸珺一笑中呆愣了眼睛,夢深不滿的低喝一聲。


    “宸珺!”


    宸珺無趣的撇了撇嘴角,低聲嘟囔了一句即使相距極近夢深也未聽清她說了什麽,正要教訓她一兩句卻見管家已是回過了神,尷尬的輕咳了兩聲讓得其他人也回過神來。


    管家心中苦笑不已,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居然還能被人迷惑了心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動聲色的又望了一眼穿著暴露的宸珺管家收起了心中的輕蔑之意。


    這個女子,可不是簡單角色。


    管家收斂了心緒,引著二人往大廳行去。


    一路之中夢深警告的看了宸珺幾眼,她這手段在這些武功低微之人身上能起作用卻不代表著能在許天勝那樣的高手麵前有什麽作用。


    一個不慎,對宸珺而言便是萬劫不複之地。


    魅人之術,從來都是害人終害己。


    宸珺卻是滿不在乎,一雙如水雙眸煙波媚視落於夢深如墨雙瞳中。


    “夢姐姐是在擔心我嗎?”


    夢深壓下體內翻滾的氣血,素來清冷的眸中第一次浮現了惱意。


    “別胡鬧!”


    宸珺低聲一笑,嗬氣如蘭於夢深耳邊低聲細語。


    “夢姐姐是女兒身尚受不住,那你說身為男子的許天勝可能受得?何況這許家別莊中可還有好兩個血氣方剛的男兒啊。”


    夢深猛的抬頭,眸中警告之意如火山噴薄。


    “這裏的人你一個都不許動!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若你壞了他所謀之事你該知道後果!”


    宸珺伸出修長的手掌挽住夢深垂與耳側的一綹秀發,把玩著放於鼻間輕輕一嗅,夢深整個身子僵硬下來。


    “主子的手段我自然清楚,可我不是姐姐,我不怕他也不對他抱有任何期冀,苟延殘喘活於世間,這條命大不了還他就是。”


    夢深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你……”


    宸珺低低一笑,嗬氣吹起手中秀發,一雙水眸似含了萬般深情。


    “我就是想看看能讓主子不忍下手之人是何等風采,夢姐姐,你和四爺之事我何時破壞過?”


    宸珺目光太過灼灼,灼灼到夢深不得不避開,那樣至死不渝的信任她曾經在另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子身上也見到過。


    可她親手毀了她,甚至……親手殺了她。


    “宸珺,不要信我。”


    宸珺卻未答她,挽起她的手臂柔柔一笑。


    “夢姐姐,該走了,要不然就追不上管家了哦。”


    兩人遙遙落後於管家,管家似乎也察覺到兩人有所交談並沒有出言催促反倒自己往前多走了幾步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緩緩走在前麵。


    夢深抬眸深邃了雙眼,別莊一個管家尚有如此眼色,那別莊的主人呢?


    宸珺側首朝她盈盈一笑,輕聲媚語而言。


    “這個管家倒是有趣,可惜就是年歲大了些。”


    夢深瞥她一眼,“你不是隻看皮囊嗎?”


    那管家看如今模樣,年輕時必定也普通的很,素來隻愛好皮囊之人如今卻發出這般感慨,夢深不由得多看了宸珺兩眼。


    宸珺嬌嗔著瞪她,“夢姐姐何時也學會打趣人了。”


    夢深卻不再回答她,提步跟上了管家。


    今日來此,可不是來與宸珺玩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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