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盛,落在身上已有灼熱之感,前來參賭的人不減反增,黑壓壓圍成一片,隻怕這時江別枝再想入得其中也不那麽容易。


    四原趕過來時秦少白江別枝正大眼瞪小眼,瞪人的自然是江別枝,秦少白依舊一襲青衫,即使身後人群熙攘吵鬧,他所處之地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眸中含笑,風度怡然。


    四原幾乎立刻便認出了他。


    “秦少白?”


    秦少白轉而一笑,微微抱拳。


    “四原兄,久仰大名了。”


    “不敢不敢。”


    江別枝看著他們寒暄來寒暄去的甚感無聊,也不招呼四原轉身便向萬劍河另一端走去,那裏也像賭局一般聚集了很多人。


    “唉,丫頭……”


    待四原反應過來江別枝已在橋頭,隱約聽見對麵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打架,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我說丫頭,也不等等你胖哥,走那麽快幹嘛。”


    江別枝看著氣喘籲籲的四原正想反駁一抬眼便看見秦少白也跟了過來,頓時不悅起來,這人跟來幹嘛?


    秦少白自然看見了她麵上的不悅,難得的沒開口調侃一兩句,他對自己這種行徑也感到奇怪。


    當日他們與江別枝分開後便去了許家堡在錦州城的別莊,管事的將錦州大大小小的事向許秉稟告,他也在一旁,很容易的便抓住了感興趣的事——賭局。


    許秉興致缺缺,蘇酒也無意,至於劍燼雖是許秉的隨身護衛,在許家堡地位也算不錯,可終究也隻是個侍衛,雖有心卻囊中羞澀。


    到最後來參賭的果然隻有他一個,不出所料萬劍一賠率最低,雖隻是一賠二但押金足也能小賺一筆,他身上還有六千兩銀一下就全押了下去。


    再往後看發現許秉的賠率竟是一賠十,正想著回去一定要好好說笑一番餘光便瞥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竄到了前麵來,歪歪扭扭的好不容易站定了身子。


    江別枝身型並不算嬌小,高高瘦瘦的很是勻稱,隻是如今在一群江湖壯漢裏倒顯得格外嬌小了。


    秦少白看的好笑正想過去打聲招呼,便看見江別枝轉身又見縫插針的往後走去,到一個胖子身前不知說了什麽,那胖子先是猶豫不決掏出一筆銀票,後又很爽快的掏出另一筆銀票。


    江別枝再往裏竄時臉上顯而易見的有了憤懣,秦少白視力極好,即使隔的遠也將兩人的神色收入眼中。


    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眯,那個胖子若沒看錯便是在江湖中以販賣消息聞名的小胖四原,江別枝和他是什麽關係?要知道四原雖販賣消息,可尋常江湖人士根本連他麵都見不到,更遑論像江別枝這樣和他同來參加賭局了。


    眸中神色變幻,秦少白颯然一笑,想不到出來參加個賭局便平白有了個接觸四原的機會,老天待他可是不薄啊。


    心中心緒翻轉,也沒注意到江別枝押注了誰,再看向江別枝的時候她已經呼哧呼哧的往外擠了。


    他如願的與四原有了交談,心中疑慮漸深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江別枝離開他是注意到的也沒有告之四原,待四原發現向他致歉轉而去追江別枝的時候,他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來。


    目的已達到,他這多此一舉的是為什麽?想來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看著江別枝氣鼓鼓的樣子心情倒也不錯。


    “江姑娘押注了誰?”


    江別枝瞥眼。


    “關你什麽事。”


    四原尷尬的咳嗽兩聲,心中默淚,這小姑奶奶怎麽說話的呢,真要惹急眼前這尊“殺神”,他們兩還不夠人殺的。


    “咳咳,秦兄你別介意,這丫頭說話就這樣子。”


    江別枝眼睛滴溜溜的在他們兩人身上轉,像是想到了什麽,朝著秦少白微微勾唇一笑。


    秦少白心神一動,這平時張牙舞爪的姑娘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漂亮的眼睛像月牙一樣彎起,笑得像隻狡詐的小狐狸。


    “胖哥說你也有爭奪盟主的實力,卻不告訴我為什麽押注人沒有你,你要是告訴我為什麽我就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咯。”


    四原這次是真要哭了,“殺神”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看,看得他渾身寒毛都立起了。


    “四原兄怕是謬讚了,我可沒有奪盟主的實力。”


    四原接到他的眼神,有氣無力的又接了一句。


    “不是被押注者是因為秦兄從來不參加比試。”


    江別枝了然的點點頭,對麵的吵鬧聲漸大,想著反正秦少白跟在後麵就算真有什麽事躲他身後就是了便舉步往對麵走去。


    “江姑娘莫是要食言了?”


    江別枝頭也不回的,臉上卻是暢快的笑意,總算也將了他一軍,若不是地點不對,她還真想仰天長笑兩聲。


    “秦公子說笑了,剛才是胖哥告知的原因小女子不回答你的問題也不算食言啊。”


    四原渾身肥肉又是一抖,被那道冷冰冰的目光盯著簡直欲哭無淚,你老人家別看我啊我要是知道那丫頭押注了誰一定巴心巴肝的告訴你,關鍵是我也不知道啊……


    越是靠近吵鬧聲越大,圍觀的人群也多了不少,吵吵嚷嚷的也聽不明白到底什麽事,江別枝好不容易擠到前麵,待看清情形時煞白了臉。


    十幾個壯漢扭打在一起,劍傷刀傷甚至還有抓傷遍布全身,血肉翻飛,有兩個大漢躺在地上抽搐著,整個地麵血跡斑斑。


    四原看得此景急忙抓住江別枝往身後一帶,小聲的安慰道。


    “別怕。”


    走在他身後的秦少白看得此景眸中閃爍,在看向四原抓著江別枝手臂心裏卻有些怪異,怎麽看都有點……不順眼。


    壯漢又倒了一個,躺在地上渾身抽搐著,其餘的人仍扭打在一起,兵器散了一地,圍觀人不少卻沒有一人阻止,秦少白眉間一皺正要上前卻被四原叫住。


    “等等秦兄,情況不對。”


    四原臉上也是少有的凝重,仔細盯著扭打在一起的壯漢,他們力氣大的出奇,每扭打到一起便能隱約聽見骨頭錯位或斷裂的聲音,抓到別人身上也能留下很深的傷痕,眸光卻是泛散,抓誰打誰毫無章法,恐怕這也是圍觀人不敢阻止的原因。


    “秦兄,你能不能一次將所有人放倒?”


    秦少白沉思一會,很認真的答到。


    “不能。”


    四原一噎,很是肉疼的從懷裏掏出兩個玉瓶,從一個瓶中倒出一粒藥丸和另一個瓶子一起遞給他。


    “百步香,省著點啊,解藥你先吃了。”


    “哦?”


    百步香,通俗點就是迷藥了,隻是這百步香的藥效卻比普通的迷藥高了十倍不止而且隻有特製的解藥才可解,製作起來極其麻煩,有價無市的東西,沒想到四原一下就拿出一瓶來。


    四原有些訕訕的解釋道。


    “你也知道我這人不會武功,保命手段而已。”


    秦少白也不再說什麽,服了解藥一閃身便入了戰圈,藥粉一揮須彌那幾個漢子身形微微一頓卻沒有倒下,秦少白一驚,輕功施展一一敲昏過去,不放心的將百步香又散了一次。


    四原在戰圈外看得肉痛,又不敢上前將百步香奪回來,百步香藥效還在,他帶著江別枝過去還得吞服兩顆解藥,那可真就虧大了。


    “秦兄,情況如何?”


    “很不好。”


    秦少白臉色凝重,仔細查看了大漢的狀況,眼中爬滿血絲,即使昏迷著手上青筋依舊鼓起,整個軀體也硬邦邦的。


    這些人衣著相似看樣子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照理是不會互相殘害,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大打出手,再加之他們的身體狀況,恐怕是中了一種奇毒。


    隻是,是何人下的毒?若是私怨倒還好,若不是私怨隻怕這武林大會有的玩了。


    圍觀人漸漸向這裏靠攏,遺憾的是秦少白並沒有聽見有誰將這些人認出來,四原和江別枝也走到秦少白身邊。


    四原眉頭緊鎖,緊盯著一個仍在地上抽搐的漢子,略一思索抬手把上那漢子手腕。


    江別枝本緊跟在四原身後,見他走向那漢子腳步怎麽也挪不動了,秦少白隻感覺袖口被人微微一扯,稍稍側目隻見江別枝像隻受驚的小動物般躲在他身後,眼中仍有驚懼,像是怕他也如四原一樣將袖口的布料抓的更多了些。


    秦少白心頭一軟,將江別枝腰肢輕輕一攬帶入懷中,江別枝一聲驚呼,衣袂翻飛間已站在河邊柳樹下,溫鄉暖玉抱了滿懷,心中微微有些異樣。


    “你、你還不放手!”


    江別枝的臉通紅一片,剛剛病態的蒼白倒是消失不見,秦少白嘴角一勾,大手依舊穩穩的放在江別枝腰間。


    “江姑娘,明明是你一直拽著在下不肯放手啊。”


    緊緊握住的衣袖火辣辣的灼紅了掌心,江別枝忙不跌的鬆開。


    “我、我我放開了。”


    柔軟的觸感仍存掌心,秦少白不無遺憾的鬆了手,沒想到這人看起來瘦得像根竹竿似得,抱起來還挺軟的嗎。


    江別枝解開禁錮,慌忙往右走了兩步與秦少白隔開距離,抬頭望了一眼,又走了兩步,秦少白看的好笑,也跟著往右走了兩步,他的步子大,兩步便抵了江別枝四步。


    四原回來時便看見兩人一直往右挪,一個躲一個追。


    “你們搞什麽?”


    江別枝臉色又是一紅,很不自然的轉過頭,眼神四處打量就是不看他。秦少白也有些尷尬,輕咳一聲。


    “四原兄可有發現?”


    四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察覺兩人的異樣,臉上憂色漸濃。


    “他們怕是中了蠱。”


    “蠱?”


    秦少白心神一動抬眸望去,圍觀的人群散了些,一襲素白衣衫在牆角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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