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年紀看起來比溫婉大不了多少,渾身塗滿綠色的苔蘚,還掛纏著帶葉的枝條,這種偽裝溫婉很熟悉。


    前世為了避人耳目她也曾在身上塗過屍水,可如今還是太平盛世,地點又是皇上禦賜的園子裏,此人卻做如此打扮,溫婉眼神幽深晦暗。


    “先帶他回屋。”


    因為不知道這孩子還有沒有同夥,也不敢留萱舞一個人在此,隻好一起回去,再另派小丫鬟去通知溫初不用過來了。


    回到院子,溫婉吩咐了婢女封鎖院子,任何人不許進。


    又讓晴兒把這孩子帶下去將臉洗淨。


    晴兒看溫婉逛個園子就帶了個打扮怪異的孩子回來,嘴唇動了動,到底什麽都沒問,應了聲諾規規矩矩的帶人下去了。


    婉約閣裏氣氛凝重起來。


    “這孩子有點功夫底子,奴婢也跟去看看吧。”紅蕪不太放心。


    溫婉點點頭,又對丹鵲說,“你親自去大哥那跑一趟,問問這宅院以前是誰家府邸,三年之內發生過何等大事?”


    丹鵲應是,抬起頭來問,“那孩子的事可要如實告知大少爺?”


    溫婉搖搖頭,道:“先別聲張,待我想明白再說。”


    沒等多久,晴兒就回來了,後麵跟著紅蕪,紅蕪扭著那孩子的手臂。


    洗幹淨臉才發現這是一個俊秀的男孩。


    眼神中已沒有慌亂,帶了三分羞惱,七分打量直視著溫婉,絲毫沒有階下囚的自覺。


    明明穿著落魄的衣裳被押在下,卻難掩通身的氣度。


    剛剛被捉時明明不是這樣的……


    一個人能將自身的氣場收放自如,根據場合改變氣質…溫婉抿了抿唇,很好,水夠深。


    說實話建安這個龍潭虎穴溫婉並不怕,無論是誰想動溫家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是背靠大樹好乘涼,犯了錯總歸一句年少不知事也能混過去。


    讓溫婉比較在意的是時機,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冒出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是巧合還是陰謀?


    而且這個孩子五官雖俊美,在看慣美人的溫婉眼中也就平平,唯有一管鼻子,高挺秀密,引人注目,隻是,溫婉始終覺得他有些麵熟。


    記憶深處一張麵孔悄然劃過,待溫婉回過神來卻什麽都沒抓住。


    溫婉並不沮喪,再狡猾的狐狸也不可能將尾巴藏一輩子。


    “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男孩沒有說話。


    “沒人教過你禮儀嗎?這種時候你應該先來個自我介紹吧?”


    男孩神色未動,開口道,“你也沒介紹自己。”


    溫婉挑眉,笑道,“哈,你不是知道我是誰嗎,要不怎麽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男孩的呼吸亂了幾息,稍稍平複之後,開口道,“不知道,我隻是附近的乞丐,聽說今天這座宅院搬來了新主家,就翻牆進來看看。”


    “哦,不請自來是為賊呀。”溫婉搖頭歎息道。


    也許是溫婉指責的目光太過灼熱,男孩偏了偏頭,垂下眼眸,“我沒有惡意。”


    “這個地方以前是誰家的府邸?”溫婉突然提問。


    男孩愕然抬頭,神色有些慌亂,“我,不知道。”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是以前住在這的人犯了事還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不,沒有…”男孩一開口就後悔了,懊惱的咬住嘴唇死活不再開口了。


    “嗬嗬,”溫婉冷笑出聲,“這事很難打聽嗎?也不知道你瞞個什麽勁兒!你知不知道現在隻要我一句話,這個世間將和你再無半點關係?”


    男孩肌肉繃起,渾身戒備,“就因為我是個乞丐?你一個女孩子怎可如此殘忍!”


    “錯!”溫婉伸出晶瑩柔軟的手指點了點他,“你並不是一個乞丐,你以為穿的破爛點就是乞丐了嗎?你根本不知道乞丐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生活在最底層的他們把卑微活在了骨子裏,根本不敢正眼看人,更別說侃侃而談了,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將他們斬殺,而他們也不會覺得被這樣對待有什麽不對,他們能做的隻是求饒,以及毫無反抗的等死。”


    “你怎麽知道?”男孩矢口反駁,心裏卻不得不承認溫婉說的很有幾分道理。


    溫婉淡淡一笑,“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說真話。”


    “帶我去見你家大人,我自會說真話。”男孩不再固執,他堅持到最後不就是在等溫家人來嘛,本來是想投了石子吸引溫初的注意,卻沒想到落在一個小女孩兒手裏。


    溫婉沒說話,但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不說出點她想聽到的,她真的會殺人。


    男孩皺了皺眉頭,思考片刻一咬牙決定吐出實情。


    “此處曾是中議大夫元源的府邸,因忠言直諫被皇帝厭棄,受奸人所害,元家被抄,七十八口人無一活口,恰逢溫家大小姐進京,柳相提出溫老太傅乃天子恩師,在京城卻沒有個正經落腳的地方,有失天子顏麵,於是天子為了展示尊師重道,表達對溫家的恩寵就把這座宅子賞賜給溫家了。”


    “哦,元家可真有錢,府邸竟然如此奢華?這可沒有點清官的樣子呀,難怪被人詬病。”溫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男孩忍了又忍,才忍住沒爆粗口,“宅子是祖傳的,裏麵的又都是重新休整的,以前沒那麽奢華。”


    元家也是立世百年的大家族,祖上還出過宰相,府邸大些倒也不稀奇。


    讓溫婉稀奇的是“七十八口都死了?這得是什麽罪呀?”


    “反詩,文字獄。”


    短短幾個字,蘊含了多少血雨腥風。


    所以說文人就是矯情,沒事多打兩套拳強身健體多好,寫什麽詩呀,給別人留把柄。


    溫婉嗬嗬一笑,“你知道的還挺詳細。”


    男孩抖了抖身上的破衫行了個學子禮,“在下元源嫡三子,元成昊。”


    元成昊?!


    溫婉瞪大眼睛,站了起來,我的天,前世跟在秦時身邊屢立戰功,被稱為軍中第一謀士的元成昊?


    難怪看著眼熟,溫婉想起來了,前世有一次她去上香,回來時一場大雨被困寺中,是元成昊帶人來接的她。


    驚鴻一瞥,綠漪回來後一臉花癡的跟她說是一個好漂亮的少年,溫婉則認為,這少年也就鼻子長的比別人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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