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祺仔細看著那個女孩,此時朝陽初上,看得清女孩滿臉都是泥土,下巴尖得突兀,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似的。


    瑤祺實在很難從她身上找到自己小妹的影子,要知道,她現今唯一不在雲望山的八妹,曾經是雲望老祖的掌上明珠,生得雖不能說是珠圓玉潤,卻也是體態婀娜,相比於瑤祺這種庶女,氣色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眼前的女孩神色灰暗,隻是看著瑤祺的雙瞳中透出一點精光,哪裏像是當年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東道站在瑤祺他們旁邊,她索性把墓天霖交給東道照顧,自己繞到夏綺莉的前麵,定定看著那個女孩問:“你真的是雲望山的公主?”


    這個時候,那女孩無疑將她看得更加真切,淚眼婆娑地嗚咽道:“五姐,是我!我是小雨啊!”


    因為幽水潭的靈體本身就善於變幻,詭計多端,加之現今處在兩軍交戰白熱化的時期,瑤祺實在不敢貿然與眼前這個所謂的小妹相認,她低聲道:“要證明你是小雨,你就應該知道,小雨身上有一個什麽樣的胎記。”


    “五姐,是梅花!我的身上是有梅花胎記,就在這裏……”


    那女孩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挽起自己的褲腿,向瑤祺證明自己的八公主身份。


    瑤祺立馬製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一把將她牢牢抱進懷裏:“小雨,你真的是小雨,可小雨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又怎麽會變成這種樣子?你這是受了多少苦啊!”


    瑤祺的語氣裏滿滿都是心疼,瑤雨雖然是老祖最疼愛的女兒,平日裏對她倒是也以姐妹之禮相待,瑤雨本身就是那種看起來很乖巧的女孩子,如果不是發生了逃婚一事,恐怕大家都不知道她骨子裏原來也有這樣叛逆的一麵。


    “五姐,這都是拜裏麵那個幽冥宮主所賜,我……”


    說到這裏,她已經泣不成聲,也許在幽水潭的遭遇,讓她實在是充滿了厭棄和痛苦,因此她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向至親表達自己所受的委屈。


    夏站在離她們最近的地方,感歎著原來這女孩,就是當初悔婚修羅山的瑤雨公主。


    看著她那樣慘白憔悴的麵容,夏幾乎可以猜得到,她在幽冥宮究竟受了怎樣的虐待和欺辱,隻不知當時她在幽水潭見到的那些鬼妃之中,是否也有這位公主。


    回想那時候的鬼妃著實太多,方才所殺也不過是其中一成之數左右,那麽剩下那些鬼妃,她究竟還要不要再進去幽水潭將她們一一除掉呢?想來真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情。


    這邊的瑤祺,掏出手絹來,為親妹輕輕擦拭著眼淚和臉上的塵土,逐漸將她臉龐擦拭幹淨後,露出潔白光滑的皮膚,也終於有點像是當初瑤雨公主的樣子。


    “你看你,怎麽滿臉都是泥啊……”瑤祺嗔怪地抱著妹妹,擦拭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顯然對瑤雨愛惜已極。


    瑤雨害羞地指了指夏:“我剛剛看那個姐姐殺人的樣子好可怕,所以慌不擇路的時候,被地上石頭絆了一下,就正好跌了滿臉的灰,可能我臉上本來就有汗水,沾到了灰就掉不下來了。”


    瑤祺無奈地笑道:“你又沒有虧欠她,怕她來做什麽,她又不是殺人,隻是在殺鬼,你好端端站著我也就早能認出你來了。”


    雖然是一點小抱怨,聽起來卻是溫馨無比,瑤雨也平靜地靠在她肩頭,臉上蘊著幸福的笑容。


    瑤祺姐妹相逢,本來應該要有很多話說,但現在這個場合似乎不適宜她們長述姐妹之情,畢竟極無雙還在洪爐巨鍾之內,他們還需要快些通知傳令官,早些商議押送極無雙回修羅山的事宜。


    瑤祺同樣也參與了討論,瑤雨陪在她的身邊,微笑著靜靜聆聽他們說話,也沒有插嘴的意思,等到他們談得差不多的時候,她才悄悄問瑤祺:“五姐,這個洪爐巨鍾到底是用什麽東西做的,為什麽連碰也不能碰呢?極無雙在裏麵會不會早就已經被悶死了?”


    瑤祺拍著她的手,向她解釋:“你年紀小,大概不知道,當初修羅王陛下為鑄‘洪爐‘來到雲望山,請求爹爹借了一百精兵,後來還兵的時候,眾兵身上戾氣全消,想必便是用戾氣為材,製作此鍾了。”


    瑤雨滿臉不懂:“戾氣是無形之物,怎麽還可以做成這樣巨大的鍾?”


    瑤祺回她:“無形之物,要是有鍛造方法,仍是可以造成有形,就如雲霧可以通過源能凝聚騰駕、芳香氣味也可製造成藥石一樣。”


    瑤雨聽了,還是不太明白:“幽冥宮主這樣的惡人,直接煉製出殺器,將他在爐中害了便是了,為什麽還要辛苦將他送去修羅山?”


    這一次,是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的墓天霖回答她:“因為極無雙身上蘊藏著冥界巨大的能量,父王不希望他把這種力量帶去輪回之道,隻有在他進輪回之前,把他的力量剝奪,他下一世才會成為一個安安分分的普通人。”


    “原來如此。”瑤雨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眼角卻閃爍出狡猾的光芒,但此時大家都忙著聯絡軍營的將領們,根本沒有誰注意到她的變化。


    東道先前為夏療傷,使她的傷治愈了七八成左右,然為了對付鬼妃,夏又消耗了不少源力,趁著他們在商議講解的空閑,她抓緊時間涵養源能,而這個過程又需要她源脈始終保持著開啟的狀態,所以她隱隱察覺得到,有一絲一絲的冥源正在他們身邊遊動。


    按理說,這裏除了墓天霖之外,沒有誰具有冥源,而這股冥源肯定不屬於墓天霖,因為他現在已經奄奄一息,身上所有冥源應該都在髒腑之中循環修複,根本撥不出源氣在這裏四處遊蕩。


    瑤祺察覺到自己妹妹的小手發涼,雙手又把她的手在自己掌心緊了緊,溫柔地笑著對她說:“對了,小雨,你穿得這麽少,會不會冷啊?”她左右環顧著,看誰穿了多餘的衣服,想要給妹妹借一件披上,卻發現在場各位都沒有多出的衣裳,一時間也有些失望。


    夏看她的動作,笑問她道:“瑤祺學姐,怎麽了?”


    瑤祺一臉沮喪地說:“小雨的手實在太冷了,她肯定是受了涼,我這身上隻穿了戰甲,想給她找件可以暫披的衣服暖和暖和。”


    夏笑吟吟上來摸瑤雨的手,瑤雨本想縮開,但看得出夏和自己姐姐關係很好,便沒有好意思當麵拒絕,隻是在夏摸到她手背的時候,她瘦弱枯幹的身子微微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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