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外間之後,她抱歉地對小廝說:“不好意思,我今天忽然不太舒服,似乎不能參加今天的選拔賽了,剛剛感覺賽場上的選手實力都不太強,本想提前碰碰運氣,但這種身體狀況,也不敢貿然小覷場內英雄,隻好稍事休息,安心等明天出戰。連累閣下,實在萬分抱歉。”


    小廝心裏雖然對她出爾反爾的言行不太滿意,但一來客仆身份有別,二來他在幽水潭的地位本來就是最低等的小廝,又怎麽敢埋怨半句。


    隻得低下頭漫聲應了一句“不敢當”,就不再說什麽了。


    夏知道害他為自己背了個黑鍋,不過那個老頭,在她沒離開幽水潭之前,可不太想見到。


    一旦相見,正麵衝突無可避免,這裏畢竟是人家的地頭,她和人衝突,半點好處也是討不到的,因此,除了愧疚她也不能再做什麽。


    小廝雖然不願意再說話,夏的疑問卻再次冒了出來:“那個,如果明天我參加選拔賽的話,還是這些大人們來進行督戰嗎?”


    小廝搖了搖頭,慢慢說:“大人們都是輪流值班的,今天負責值班的大人,明天應該就不用出場了。”


    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心頭涼涼的。


    那老頭是幽水潭的人,那麽她猜的就沒有錯,瑤祺當初說的那些人,應該就是來自幽水潭的高手,想要推翻修羅山的統治。


    幽水潭想要聯合雲望勢力起事,照這樣推斷的話,隻要是修羅山以外的“其它”勢力,幽水潭都會有興趣,這次選拔賽,明麵是幽水潭自娛自樂般的盛會,實際可能是大戰前暗流潮湧的一種標誌。


    皮襖老人和自己有很深的過節,當初在藍月穀外的荒山,她很可能擊殺了老人的蛇杖,蛇杖是老人的義子所化,就算幽冥宮主怎樣禮遇自己,估計老頭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在藍月穀山嶺時,如果不是她機智地放手一搏,千方百計逃離了老人的攻擊範圍,現在可能早已埋骨荒山,而剛剛要不是她身體本能地認出了老人,現下她也要不明不白死在這幽水潭中。


    所以說,臉盲一定會害死人的!連自己敵人的臉都記不住的話,還能怎麽談求生?


    既然來到這個地步,她此時比誰都清楚,一定要在老人還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趕緊參加完選拔賽,然後,等到時機收拾了吳天,她就可以功成身退,趕緊去修羅山通知修羅王陛下,幽水潭即將暴動的消息。


    次日,夏很早就起了身,雖然她幾乎要到壓軸才能出場,不過既然昨天親眼見到吳天,今日她就不會再著急,早餐她慢悠悠吃了好長時間,原來打開窗戶,正對著滿庭奇花異鳥,聞著一園子花果幽香用餐的心情居然可以好到幾乎忘記了時間的存在。


    還是小廝提醒她:“貴客,午膳馬上就準備好了,您需要繼續用膳嗎?”


    夏綺莉.達達這一秒,真的很想捂住臉尷尬地笑笑,她一吃起美食就很容易忘記時間,有幾次從早飯吃到宵夜,坐在原地三天都沒有動過,隻是那時候還在師父門下,有一個和她一樣那麽貪吃的師父,同門的師兄弟沒有一個人敢當麵嘲笑她的,幾位師兄甚至還興致勃勃為這一老一少準備佳肴。


    回想起那時候的時光,真是幸福得有些失真,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也過過那樣逍遙的日子,她的嘴角微微笑著,大大伸了個懶腰:“好啊,水哥兒,下一頓可以拿來了。”


    在名叫水哥兒的小廝那驚訝的目光中,她的午餐風卷殘雲一樣吃得精光。


    “我們走吧,下午的賽事應該快開始了。”


    她剔了剔牙,帶頭走在前方,水哥兒緊跟在後,不敢相信幽水宮這樣複雜的建築地形,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姑娘居然已經記得分毫不差,走在前麵不過多時就來到了昨日到過的比武賽場。


    夏綺莉是最後報名的,因此也被安排在最後出場,沒有輪到上場的選手,通常都在後台休息。


    隻不過,幽水潭十分禮遇這些前來參加選拔之士,後台設置與人界稍有不同,每五個選手處在一間寬大的休息室,每間休息室都有五套同樣舒適的桌椅,和五名專供傳喚伺候的下人,陣仗不可謂不浩大。


    夏被分配到20號休息室,水哥兒不是選手,沒有資格進去,於是隻能去看台準備觀戰,臨走時他對夏道:“貴客,盡力而為便可,小的會為貴客在觀眾席助威。”


    夏頗有些感動,她哪裏知道,水哥兒才是深深受到感動的那個,雖然昨天她險些連累水哥兒被那位迷幽大人處罰,起先水哥兒也不太高興,但事後,她不僅口頭道歉,晚飯時也邀請水哥兒同坐,並詢問了他的姓名,表示將水哥兒當做朋友看待。


    水哥兒不是沒有朋友,可他的朋友除了下人就是牲畜,像這樣被侍奉的客人,還是宮主青眼有加的貴客如此稱呼自己,水哥兒簡直受寵若驚,於是,自那一刻起,水哥兒已經決定要更加周到地招呼這位“朋友”。


    夏問起迷幽大人的事情,水哥兒非但回答得毫不避忌,甚至還將幽水潭的人物大概向夏耐心介紹了一番。


    首先,當然是幽冥宮主陛下,宮主修心養性,尚未成家,壽歲大約是六千多,隻是沒有誰能篤定得了,冥源實力深不可測,從來沒有見宮主單獨對敵會輸,自從進入幽水潭之後,宮主更是從未嚐過敗績。


    輪到夏綺莉出場的時候,她偷眼看著正對著比武台的巨大玻璃幕牆,稍微加些源力在雙目上,她便可以看到正前方的長形皮革沙發中,身穿一襲深紫色寬大宮袍的男子斜倚著沙發的扶手,正饒有興味打量著她。


    水哥兒說,極無雙自入幽水潭後,便所向無敵,那麽在幽水潭以外的時候呢?想必是吃過戲師的虧,所以才會如此看重她的吧!


    夏心裏暗笑:難道這位幽冥宮主今天是想看我這個戲師弟子出醜嗎?恐怕要叫您失望了呢!三年前,我全身源力被深淵連環鎖重重封鎖的時候,或許您老還有這種機會,不過,今天想要我輸的話,真的好難!


    夏朝極無雙的方向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禮貌而又不失風範,這是在人界見慣了大場麵的一種氣度體現。


    極無雙很顯然沒有料到她會毫不避諱就這樣對自己笑起來,誠然他也知道,區區玻璃幕牆上那點障目術不足以阻擋戲師弟子的視線,他當然也並不擔心夏發覺自己就在場邊觀戰,隻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竟會主動對他露出如此淡然的笑。


    看來是很有自信啊!


    極無雙冷冽的臉上忽然也掛上了一絲笑,是冷笑,年輕人有自信當然是好事,隻是一定要清楚自己麵對的是怎樣的對手,才可以如此自信,否則,自信便是自負,自負迎來的當然隻有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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