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聲音回答鳳媯的問題,仿佛這間亮著的屋子隻是她的幻想。鳳媯提心吊膽地走過去,靜靜聽了一會兒,房間裏什麽聲音都沒有。


    猶豫了一會兒,鳳媯伸出手,輕輕推了一下門,門直接被推開,裏麵的景象落在鳳媯眼底。


    鳳媯的雙眼猛地睜大,直接衝進去,“弦歌!”


    躺在床上的虛弱身影慢慢張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鳳媯,“小姐!你怎麽在這裏?”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怎麽會在這裏?”鳳媯激動地問。


    弦歌掙紮著要坐起來,鳳媯連忙伸出手按住她,剛見麵的驚喜被衝淡,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疑惑,“弦歌,你怎麽憔悴成這樣?這不像是因為瘟疫。”


    弦歌笑了笑,鳳媯卻突然一把掀開她身上的被子,指著她的手腕,顫聲問,“這是什麽!”


    隻見弦歌纖細的手腕上,銬著一條粗重的黑色鐵鏈。鳳媯伸手去摸,那鐵鏈堅硬又結實,重重地把弦歌的胳膊往下墜。鳳媯沿著鐵鏈看去,另一頭纏在床柱上。


    “這是怎麽回事!”鳳媯說著,伸手去拽那條鐵鏈。


    弦歌伸手製止了她,“小姐,別費勁了。這條鐵鏈是千年玄鐵鑄造而成,除非用鑰匙,其他方法是打不開的。”


    “誰給你帶上這東西的?!”鳳媯憤怒地捧著鐵鏈。


    弦歌虛弱地笑了笑,伸手去撫摸鳳媯的臉,慢慢將鳳媯離去後的事情一一講述給她聽。


    原來,弦歌此次試藥,溫莞聲稱,為了防止她們主仆一起逃跑,特意用鐵鏈將弦歌鎖在這間屋子裏。


    鳳媯又是憤怒又是心疼,“她!她怎麽敢!”


    弦歌卻不以為然地揉開鳳媯緊皺的眉心,“小姐,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我們真的能拿出治療瘟疫的方法。這些事情都過去,就不要再提了。”


    沒想到鳳媯聞言一窒,弦歌見狀,忙追問,“怎麽了?”


    鳳媯愧疚地看著弦歌,“弦歌,那個方子……其實我自己都不確定……雖然確實是古書上記載的藥方,但之前沒有人嚐試過……”


    弦歌卻灑脫一笑,“這有什麽!小姐,你聽我說。我們自從來到息國,就一路逆境,最差的情況也不過如此了。如果這次藥方能起效,也許會打開不一樣的局麵,就算失敗,如今這種境地,死了也不是一件壞事,好歹我們還在一起。”


    弦歌虛握住鳳媯的手,鳳媯回握著弦歌的手,這雙手憔悴又虛弱,根本使不上力。鳳媯突然覺得,弦歌的話很對。他們自從來到息國,就沒過上一天安靜的日子,如今弦歌又因為她的緣故,平白受了這麽多磨難。如果真的能夠一起死,反而也是一種成全。


    主意已定,鳳媯便不再遲疑,臉上也終於擺脫了這幾天的猶豫,變得像以往一樣的堅定果決,“既然這樣,那我就親自為你配藥,一定要把你的身體慢慢養好。”


    已經是深秋時節,鳳媯先是仔細將屋子裏的火盆生起來,弦歌受刑嚴重,身體虛弱,不能有半分閃失。緊接著,鳳媯又從古書上找來一套按摩手法,每日若是得空,便給弦歌揉手腳,這是為了防止日後落下病根。若是鳳媯忙著調配藥材,弦歌就自己按摩。


    也許是息侯對鳳媯的話還有幾分相信,所以雖然他們身處冷宮,但份例還是按時由宮女送過來。


    如此一來,兩人在這樣的困境中,反而真正過上了幾天的平靜生活。


    這天是難得的月圓之夜,澄明的月光也比以往更亮,照在王宮內外,仿佛在天地之間籠罩上一層薄紗。


    息侯推開窗戶,抬頭望著天上的一輪圓月,神情晦暗不明,沒有人知道這個在瘟疫中逐漸顯露鋒芒的年輕君主,此刻正在想什麽。


    息侯突然轉身走到門口,對著守在門外的老三說,“陪我出去走走。”


    兩人沿著月光照耀的小道一路前行,相對無言。走著走著,老三突然開口,“殿下莫不是在想鳳媯夫人的事?”


    息侯淡淡地看了老三一眼,沒有肯定,卻也沒有否認。


    老三見狀,嘿嘿笑了兩聲,湊得更近些,“殿下,我覺得,您對鳳媯夫人,似乎有些不同的地方?”


    息侯索性停下腳步,老三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息侯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承認,“說實話,我覺得鳳媯這個人,有吸引我的地方。這次試藥,我也有興趣看看。她說她曆經險阻,從別夷山上采下的積雪草,是否真的有用。”


    老三繼續問,“那您覺得,鳳媯夫人這次的藥方,是否有用呢?”


    思考了一會兒,息侯點點頭,“我覺得有用。”


    老三又嘿嘿笑了兩聲,“您這不是相信藥方,是相信鳳媯夫人啊!”老三隨即搖了搖頭,麵色也嚴峻起來,“但恕我直言,屬下覺得,這次藥方估計是沒用的。這次的瘟疫,來勢凶險,症狀也是以往從來沒有見過的,不是那麽容易治好的。


    息侯聽了老三的話,倒是沒有生氣,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妨打個賭,看看最後誰說的對。”


    老三哈哈大笑,“好!”


    鳳媯端著煎好的藥走進房間,“弦歌,喝藥了。”


    弦歌停下揉腿的動作,接過藥碗,把藥勺放在一邊,仰頭一口喝下,嘴裏咕嚕咕嚕,然而伸出手,狠狠擦掉嘴邊的藥漬。


    鳳媯急忙往弦歌的嘴裏塞進去一塊蜜餞,然後笑道,“弦歌這些日子,越來越爽朗灑脫了。連喝藥的動作都帶著一股英氣。”


    弦歌卻沒好氣地說,“可不是我英氣,這湯藥委實難喝,我隻怕一口口喝不下去,還不如悶頭往下灌。”


    鳳媯不禁發笑,拿著一瓷罐蜜餞塞進弦歌懷裏,“拿著,多吃點這個,壓壓苦味!”


    弦歌也笑起來,拿起一顆蜜餞,塞進嘴裏,而後突然感慨似的,“唉,小時候多想吃這個啊,可惜就是沒有。”


    鳳媯也回憶道,“其實父親還在的時候,我們還是過得很好的。”


    “對啊,那時候媯林大人多寵你呀,連帶我也過得像個小姐一樣。”弦歌的雙眼突然亮起來,“我還記得媯林大人帶我們一起玩遊戲呢!”


    鳳媯突然靈光一閃,笑著看著弦歌。


    弦歌也突然明白過來,兩人相互笑著。


    “就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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