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目送傾念孤單的背影遠去,黎業尊的心裏無比悲涼。


    這個女人,既是他此生不顧一切深愛著的女人,又是他小時候弄丟的冰兒。


    兩種感情隔空交織在一起,越纏越緊,越纏越亂。是上天的旨意嗎?讓他們少年時走散,多年後又重聚。


    雖然愛情上演了一段又一段被悲傷的往事,可是,愛就是愛。


    那種執著、熾熱的愛,是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泯滅的,隻能隨著時光的流逝愈加深厚。


    傾念已經走出醫院,黎業尊還呆呆的站在原地。


    這時,冷峻從醫院走廊的拐角處走過來。


    剛剛的一切冷峻都看到了,也聽到了。


    穩穩的拍了一下黎業尊的肩膀,先是重重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業尊,冰兒還無法接受啟安的死,雖然她嘴上不說,表麵上看起來相安無事,可她心中的痛卻絲毫沒有減少。她不說,隻是不希望我難過自責,於是將所有痛苦一個人扛著。但是,你愛他,就放手去追吧,從前是我的糊塗鑄成了大錯,害死了啟安,如今,我不希望再讓冰兒傷心難過。其實,她心裏是有你的,隻是被她小心翼翼的隱藏了起來,連她自己都還沒發覺而已。”


    黎業尊看了看冷峻,目光中有著不確定的欣喜。


    真的嗎?


    峻說的是真的嗎?


    傾念心裏真的有著他的一席之地嗎……


    想著想著,黎業尊脫口而出:“峻,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傾念的心裏,真的還有我,和我們的愛情嗎?”


    “是的。”冷峻鄭重的點點頭:“我很確信冰兒心裏還有你,如果愛,就去試著重新溫暖她的心吧,雖然這可能是一條很難走的路,但是有愛,任何事都會迎刃而解的。”


    “嗯,我懂了。”


    聽了冷峻的一席話語,黎業尊豁然開朗,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路上光明一片。


    似乎幸福就在不遠的地方,觸手可及,隻要勇敢的去追求,迎著陽光走下去,愛情,必定會如期而至。


    傾念離開醫院,獨自去了淩啟安長眠的公墓。


    坐在公墓邊,心如刀割。


    就這麽靜靜的、靜靜的坐著,陪在淩啟安身邊。


    什麽也不必說,什麽也不必做,傾念相信啟安能感受到她的心。


    時間像是靜止了,仿佛啟安就坐在身邊,與她背靠著背,溫暖一如從前。


    傾念仿佛聽到啟安在對她說:“小念,別再自己熬下去了,業尊很愛你,回到他身邊吧。呐,仔細感受一下你的內心,其實你心裏還有業尊的位置。”


    “啟安……啟安……”


    傾念喃喃的低語著,叫著淩啟安的名字。


    是的,心底的最深處,還有著業尊的位置,隻不過這些年被她巧妙的藏了起來,不去觸碰,就當沒有發生過那段銘心刻骨的愛情。


    然而,一旦回憶起,曾經的美好記憶便如洪水傾瀉而來,讓人快要窒息。


    沒錯,還是有他的。


    不然,怎麽會將曾經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記得那麽清楚。


    甚至連業尊的每一個冷酷笑容,每一個桀驁不馴的目光,每一個隱忍皺眉的模樣都如同昨日所見般清晰無比。


    可是,傾念卻隻想逃離……


    她無法麵對業尊這份執著、深沉的愛。


    結果,傾念真的選擇了逃離。


    淩家別墅,諾大空曠的臥室裏,傾念沒有開燈。


    屋子裏除了窗簾處透進來一點兒微弱的清幽月光,便再沒有任何光亮。


    妝台下,壓著一張飛往澳大利亞的機票。


    曾經,啟安說,想跟著她一起環遊世界,從澳大利亞出發,走遍每一個美好的城市。


    “啟安,我會替你完成心願,明天,我們就去澳大利亞,好不好。”


    對著空氣悲涼的自言自語,假裝啟安還在。


    逃離,遠遠的逃離這個多情之地,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逃離這個多傷感的地方。


    第二天,傾念在踏上飛往澳大利亞的航班之前,給哥哥打了一通電話,告訴了冷峻自己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去替啟安完成他生前的心願,替他去走遍他還未來得及走的地方,看遍他還未來得及看的所有風光。


    冷峻沒有說什麽,並沒有阻止傾念。


    隻是在電話裏,輕輕的對傾念說:“保重,你放心,糖心兒和糖果兒我會照顧好,散散心,等一切都過去了,你就回來。”


    傾念隻是在電話“嗯”了一聲,眼中含著淚。


    她並沒有與黎業尊告別,傾念知道業尊對她的思念和愛,隻是,那些往事已成過去,終究是不可能的了,何苦拖著他不幸福呢。


    也許,傾念離開一段時間,黎業尊也就會漸漸的淡忘了她,淡忘了那曾經熱烈的愛。


    走吧,沒有什麽再留戀的,也沒有什麽是需要繼續緬懷的。


    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飛機緩緩起飛,迎著奪目的陽光,穿過層層厚重的雲朵,漸漸升到高空。


    傾念戴上耳機,放著一段溫柔的音樂。


    心想,就這樣吧,這樣也好。


    沒有人來打擾她的世界,她也不會打擾別人的世界,讓一切默默的來,默默的去。


    就讓她靜靜的享受與夢中的啟安相聚的日子吧。


    至於糖心兒和糖果兒,有哥哥在,想必兩個孩子一定會生活得很好很快樂,對於孩子們,傾念隻有想念,沒有擔憂。


    黎業尊找遍了大街小巷,找遍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然而都不見傾念的蹤跡。


    迫不得已之下,黎業尊找到了冷峻詢問傾念的去處。


    “我也不知道冰兒現在在哪裏,或許在美國,也或許在愛爾蘭,或者是不丹……”


    冷峻的回答令黎業尊很是無語,什麽叫你也不知道她在哪?


    “你是她的哥哥,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哪裏呢?一個女人隻身在各個國家之間流連,難道你都不擔心嗎?”


    黎業尊所說的,冷峻何嚐不明白。


    要說擔心,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擔心冰兒的安危了。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冰兒的心傷需要時間去衝淡,需要她用自己的方式去撫平,難道要讓他這個做哥哥的眼睜睜看著妹妹傷心痛苦,而去阻止她自我療傷的方式嗎。


    不,絕不是這樣的。


    最終,冷峻隻對黎業尊說了一句:“我相信冰兒。”


    是的,相信。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相信,包含了多麽深沉的關愛和心疼。


    “峻,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傾念消失的這一段時間裏,我快要瘋了,每一分鍾,甚至是每一秒鍾我都在想念她,在想她過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總之她的一切我都萬分惦念。”


    黎業尊說得懇切,他是認真的,沒有傾念的日子裏,黎業尊真的快要瘋了,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會感到抓狂。


    曾經一個那麽高傲、冷酷又桀驁不馴的男人,如今,隻因傾念的故意躲起來而急的快要發瘋。


    “業尊。”冷峻淡然的打斷了黎業尊的話,“不要去找了,給冰兒些時間,讓她自己好好的、慢慢的想清楚。現在就算你找到她了,她也一定不會跟你回來,然後下一秒,她又會躲起來,而且躲得更深更遠,這樣追逐下去,一輩子都沒有盡頭。”


    冷峻的話黎業尊何嚐不清楚,傾念是個倔強的女子,她的心思黎業尊懂得,倘若是傾念覺得不可以的事情,任誰都無法改變。


    “那麽,我就等著她,不管多久,我都等,哪怕等到死去的前一秒,隻要傾念肯回頭,我都會在她身後等著張開雙臂擁她入懷。”


    黎業尊說得堅定,冷峻為之欣慰。


    小時候,業尊對妹妹百般疼愛,小小的他就誓要娶妹妹為妻,沒想到,長大之後,冥冥之中他再次愛上了冰兒,並且如此執著。


    這就是天意吧。


    “業尊,作為冰兒的哥哥,我很欣慰你能如此深愛她,但作為朋友,我必須要告訴你,如果等下去,你真的做好麵對一切可能的準備了嗎?這一等,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幾年,也許,還會是一輩子。你,真的想好了嗎?”


    冷峻的話,黎業尊早就想過,既然決定了前方的怎麽路,就不會後悔、亦不會回頭。


    等待,是他現在唯一能為傾念做的,也是唯一能為他們的愛情所做的。


    黎業尊相信,總有一天,傾念會回來,會在他的懷裏開心幸福的笑。


    那麽,在傾念想通回來之前,他要先整理好自己的身體和心緒,有朝一日,等傾念回來,要給她最好的自己,讓她感到安全與幸福。


    “峻,我先走了。”


    告別了冷峻,黎業尊先去買了幾套衣服,前一段時間昏迷不醒,在病床上躺了那麽久,身體消瘦了不少,從前的很多衣服都有些寬鬆了。


    買好了衣服,又去了健身房,製定了一套完整的健身計劃。


    昏迷那段時間,好多事情都被擱置了。


    如果沒有一個強健的體魄,談何給傾念幸福呢。


    還有一些瑣事,黎業尊也都一一安排好了。


    最後,他去寵物店買了一隻可愛的小狗,是一隻剛剛出生三十多天的小金毛。


    小家夥走路晃來晃去的,搖著小巧的尾巴晃晃悠悠的走到黎業尊腳邊,用它毛茸茸的身體親昵的蹭著黎業尊的褲腳,仿佛是知道這個英俊的男人即將成為它的主人一般。


    兩顆黝黑發亮的大眼睛萌萌的望著黎業尊,發出奶聲奶氣的小狗叫聲,似乎是在說:“主人,我陪著你一起等女主人回來”。


    “先生,您真幸運,這隻可愛的小家夥以頑強的生命力奇跡般的存活了下來。而且不久前還被一個前來買寵物用品的人看中,說它的性格非常的好,希望能選他做導盲犬,但是我沒同意,因為心疼它,覺得它的命運已經夠辛酸了,所以婉言拒絕,我希望它日後可以找到一個疼愛它的主人,以彌補它一出生便喪失母親的悲傷。”


    寵物店主人是個熱心且善良的人,溫柔的給黎業尊講述了這隻可愛小金毛的故事。


    聽著寵物店老板的介紹,黎業尊的心底裏一片溫暖,忽然想到,如果此時此刻傾念在,知道小狗狗有如此哀傷的命運,必定會毫不猶豫的抱它回家。


    傾念是那麽的善良、幹淨,那是黎業尊最癡迷的地方。


    “好,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它。”


    付了錢,黎業尊小心翼翼的抱起這個軟綿綿的小家夥,小家夥見黎業尊抱起它,頓時嗚嗚叫著用毛茸茸的頭往黎業尊英俊的臉上噌去,就好像是在感謝他的收養。


    把小家夥抱上車,放在了副駕駛上。


    小金毛真的很乖很乖,就像寵物店老板說的那樣,非常的懂事,身體蜷成一個小團趴在副駕駛座椅上,漆黑閃亮的小眼睛一直盯著黎業尊。


    “小家夥,你總看著我幹什麽?”黎業尊不時側頭看看小金毛,雖然知道它聽不懂,但還是忍不住的和它說話。


    “應該給你取個好聽的名字,叫什麽好呢?”黎業尊繼續自言自語的對小金毛說著。


    小家夥依然盯著黎業尊,眼裏閃著光,仿佛在仔細的聽主人的話。


    “嗯……”黎業尊的嘴角微微揚起,眼中流露出幸福的光芒,忽然低下頭輕輕撫摸著小金毛的頭,說:“就叫靈犀吧,心有靈犀一點通,傾念我們的狗狗,叫‘靈犀’可好。”


    隔著空對著遠在他鄉的傾念說著,心裏一陣陣溫情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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