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林這片茂密的森林上方永遠籠罩著揮之不去的陰霾,在霹靂的雷雲消散之後即可便是白茫茫的霧氣湧上來再次遮蔽這天空,若是有人能從森林上方幾千米看下來便能驚奇的發現白狐林四周的雲氣不斷的往中心聚集,中間那團消散不去的雲團便如湖泊一般吸納湧過來的雲起,待雲氣聚夠便又會霹靂出驚天雷聲,暴風雨將再次洗禮這片森林。如此往複,正常來看這片森林早該成為一片汪洋,可下麵的樹林吸納著穿過霧氣微薄的陽光依然茂盛成長。那些傾盆而下的雨不知流向了哪裏,那微薄的陽光也不知如何能供給這茂盛的叢林。


    可凡人們不會思考這個問題,盡管白狐林深處雷聲不斷,十天半月便有一場其他地方數十年都看不到的奇觀異象,但是人們往往在森林邊緣便返回,比起森林的奇怪,顯然性命還是珍貴些。越往裏便越大的霧氣,越往深處前行便越危險,進入白狐林的人如果好運在迷霧開始彌漫的地方兜個圈還能活著走出來,若再深入那便永遠也走不出來,若幹年後官府的人帶人開墾這片森林的時候還能發現不少倒黴蛋的屍骨。


    白狐林深處大雨過後再次迎來了它原有的平靜,鬆鼠在樹上跳來跳去開始檢查它藏好的果子沒有被大雨衝走,鳥兒忙著重現搭建它的窩巢。蟲子也從樹幹裏鑽了出來,大雨洗禮過後的森林是煥然一新的,動物們都盼著在這散著白芒的森林享受屬於他們自己的樂趣,同時為著下一場風暴最好準備。


    暴雨過去已經十天了,十天的時間蕭雅兒幾乎把石崖上嶙峋的石頭都踏平了,尖尖的棱角變成了圓潤的橢圓。蕭雅兒那雙玉足也變得傷痕累累,那雙纖纖玉手泛起了好幾個繭。


    十天前姒洺對於蕭雅兒吐出堅決的倆個字“學劍”嗤之以鼻,他冷笑著把後背的青銅劍擲到她麵前,“拔出來!”他道。


    蕭雅看著神秘的青銅劍,雙手使出吃奶的勁依然拔不出來,劍柄上的鐵鏈緊緊的扣在劍鏜上四足怪物的前爪上。她才知道原來姒洺看似那般輕鬆的拔劍卻要發費巨大的氣力。


    “你這般模樣如何能學劍?”姒洺嘲諷冷聲。


    蕭雅兒沮喪的低頭,自己的弱小讓她失落至極,但隻是一小會她眼裏又閃過那堅定的眼神,“我若能拔出這劍你便教我武功?”


    “你若十年也拔不出這劍我便等你十年?”


    “我若二十年學不成劍法,我便二十年都在這森林裏......”蕭雅兒堅毅的臉抬頭,“你若有本事你自己逃出這片森林......”


    十天時間蕭雅兒並沒有得到姒洺所教的任何劍法,前三天她隻是把先前剛剛掌握的輕功要義熟絡,做到了真正的順其自然,這片不高的懸崖已經能如履平地般行走,而姒洺對她的這般行為總是嗤笑一聲表示不屑,直到第四天,蕭雅兒把自己的雙腳束縛隻有倆隻手在崖上攀爬,她急切的需要鍛煉自己的臂力,這般笨拙的方法倒是讓姒洺挑起興趣。可蕭雅兒體內的內力畢竟少的可憐,經過多次練習才能讓輕功行雲流水的運轉,即使熟練之後運功五分鍾便要休息好一陣子,全然不似姒洺那般縱使三裏路來回也不喘一口氣。


    第四天,隻用雙手攀爬的蕭雅兒總是攀上去不到兩米便掉下崖摔倒在崖下堅硬的泥土上。第五天他已經能初步掌握內力運轉道手心的方法。第六七天,她已經可以攀爬一半,可這般摔下去卻更加的淒慘......直到第十天,她可以敷住自己雙腳僅憑雙手爬完山崖,雖然每次爬完便氣喘籲籲,但明顯蕭雅兒感覺到自己那纖弱的膀子充盈了不少力量。


    而姒洺這十天中,每天早上從山洞裏出去找尋找出路,到了中午,森林下方泥濘開始蒸騰起燥熱的氣息就回來躲在洞穴裏,時而目光遊離在森林各處,或是躺在地上休息,到了下午便再出去,回來的時候或帶著野果,或帶著山雞等野禽。


    倆人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山洞猶如被兩人劃了一道分界線,兩人從不躍過界線,蕭雅兒雖然沒得到姒洺教劍法,可隻要姒洺在一旁,那報仇的念頭便揮之不去,那使自己變強的笨拙行為停不下來。


    “你為什麽救我,那天在白狐林外的時候。”蕭雅兒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小狐狸雪洛不可能把她運到森林裏來,“你既然救又不教我武功嗎,還不如殺我了?”那救她的人自然是姒洺,而且經過十天的相處,眼前的人除了是殺自己父親的凶手外,找不出一個恨他的理由,非要討厭他,隻有他那副什麽事都不以為然的嘴臉。從前的蕭雅兒認為江湖上的壞人便是無惡不作,心狠手辣。姒洺殺了自己爹爹,無疑是個大壞人,可這個“大壞人”卻顛覆她對壞人的定義。


    “我正後悔那會救了你,正考慮要不要殺了你,你的聲音讓我忍不住想動手......”姒洺的威脅聲裏帶著詭異的冷笑。


    “你殺了我你終究出不去森林,你很急著出去吧!”蕭雅兒還是忍不住道,“那你便教我武功,我帶你出去。”


    “笑話,十年磨一劍,等你劍成要等到什麽時候?”


    “三個月,你隻需教我三個月,三個月之後無論劍成與否,我都帶你出去!”蕭雅兒知道如今自己命懸於他人之手,人家要是真的不耐煩了殺了自己......“可不能死,還有大仇未報!”蕭雅兒執念道。


    姒洺沉默半天,他從來不是一個耐煩的家夥,他也從來不是一個心善的人,他隻是答應了“貪狼葉瀟”不殺他女兒,不願違背這個承諾罷了。如今因為一個承諾要被困在森林三個月,還要教她人武功?值得嗎?姒洺問自己。


    “值得嗎?”姒洺心裏響起一個聲音,可黑暗中浮現一個老人的臉,姒洺想起自己的一身武功,是誰教了自己二十五年武功呢?他值得嗎?


    “不值得......”他喃喃感歎道。可是他依然願意,“師父。值得嗎?!”他對著虛空輕聲問。黑暗裏浮現的老人臉微微一笑消失不見。


    “一個月!”姒洺冰冷的聲音對蕭雅兒道。


    “成交!”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蕭雅兒經過了十五天才能拔出姒洺手中的青銅劍,劍身在亮光下閃爍著流光透體讓蕭雅兒癡迷入神,也就在當天蕭雅兒被告知,“一個劍客自握上他劍之後便不能放開,放開的時候就是自己死的時候。”蕭雅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足足又用了十天的時間他才能握穩劍,從起初的被一擊便被把手中劍彈飛到怎麽也不放開手中的劍讓他吃盡了苦頭,隻有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的那雙鮮嫩玉手早已滿是血泡疤痕結下的繭,虎口裂開不下數次,到了最後五天時間他終於能開始禦劍,所謂禦劍便是掌控自己手中的劍,手中劍隨心而動,一牽而發。說通俗點這也是就是你讓劍砍西他不會砍東,你讓劍斬人頭,不會斬到肩上,掌握禦劍法,便是入門,便可以拿起劍出門闖蕩江湖——做一個護院或是看門的。


    從未學過劍的蕭雅兒才真正明白學劍的難處,學了一個月自己依然隻能用劍砍砍樹枝,若砍人......姒洺立不動讓她揮劍也沒用。


    今天是最後一天,蕭雅兒手握青銅劍,麵前的敵人是持著樹枝的姒洺。她的目標是保證自己的劍不被姒洺的樹枝彈飛而且還能抵擋姒洺的進攻,不讓他的“劍”刺到自己,三分鍾之內若自己贏了便獲得多一個月的練習時間,若輸了便老實帶姒洺出去。這是蕭雅兒提出的賭注。姒洺那不屑的目光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蕭雅兒出劍了,劍柄上的鐵鏈索索聲響,劍指向姒洺雙目,蕭雅兒腦子閃過姒洺一劍刺瞎父親雙目的片段,手中的劍泛起的殺意,帶著殺意的劍招卻被樹枝輕輕一碰隔開,“慢了!”姒洺冷兒的聲音響進蕭雅兒腦子裏。蕭雅兒劍鋒一轉刺向姒洺心髒,父親便是被一劍穿心而死,想到這,蕭雅兒眼中紅絲泛起,刺過去的劍狠厲三分,卻被側身避開,“劍勢不錯,可還是慢了!”姒洺側身避開後樹枝擊在蕭雅兒手背上,疼痛讓她劍險些脫手。她忍痛握緊劍,後退回防。


    姒洺見蕭雅兒手背一道血紅居然不動聲色,眸子裏閃過讚許,“劍者,雙刃,一麵相敵,一麵向己,若乏不畏死之氣度,必然為己劍所傷。”


    雖然是讓蕭雅兒防禦姒洺三分鍾,可姒洺卻防守著紋絲不動,任憑時間流逝,眸子裏波瀾不驚等著蕭雅兒的下一步動作。


    蕭雅兒雙手握劍,劍以揮砍之勢而去,氣勢如奔瀉的洪流,動作卻看起來笨拙至極,姒洺樹枝打在她膝蓋上,劈砍的劍還未落到姒洺身上,蕭雅兒小腹已經受了一掌,倒飛而出。


    “劍是你的武器,是你最重要的依仗,雖為殺人而存在,可你心中隻有殺人的念頭卻沒有劍,這樣的招數不配用劍......”姒洺教劍時喋喋不休,完全不符他平時的沉默。反倒像一個慈祥總是囉嗦不停的老人。


    姒洺話未說完,蕭雅兒雙刀斜斬而來,卻再一次被一掌擊飛,“你還要學劍嗎?”姒洺看著倒地的蕭雅兒問,“你確定你適合學劍嗎?”單單是握緊劍,簡單的揮舞她便用了半個月,那一套劍法要練多久?熟練一套劍法要多少年,參悟一個劍境又要多少年?


    “要!”蕭雅兒爬起來,緊握劍對峙著。


    姒洺沒有說什麽,曾有個老人也這麽問他,“你還要學劍嗎?隻為殺人?”....回憶在腦子裏蕩,他半天才吐了一個字:“好”


    “隻剩下半分鍾了,你在不進攻我便贏了!”蕭雅兒不再進攻,壓抑住複仇的念頭,現在報仇還差遠了,現在自己隻要支持半分鍾。


    姒洺仰頭看著天空輕聲道,“可能終有一天我會死在你手中......”


    話音落,他黑色的身影動了,蕭雅兒隻見一道亮弧從眼前閃過,手中的劍慌亂不知如何招架,回過神,那樹枝已經抵在了蕭雅兒脖子上,不用質疑這樹枝隻需往前半寸便能洞穿了蕭雅兒喉嚨。


    “一個月結束了,交易完成,今後你若覺得能殺了我,盡管來找我報仇!”姒洺還是那句話,隨後他奪下蕭雅兒手中的劍放回自己的後背,腳底輕功運起,往山崖上的山洞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名:無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被縛的金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被縛的金魚並收藏劍名:無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