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隻知道,易翔一整天都在她耳邊念叨,像往常一樣,可是她卻沒聽進去一句,她的大腦似乎還停在上午在公司餐廳倒咖啡的時候,確切來講,是停留在易翔問她的那一個問題上:他是否要繼續留在天仁集團工作。


    她還記得,中午和易翔吃飯的時候,口裏吃的還是易翔平時親自做的飯菜,可是,也是第一次,她覺得和她以前吃的三明治沒兩樣,味同嚼蠟。飯菜在口裏嚼了好久,就是咽不下去。她實在沒辦法強迫自己,放下筷子,拿起礦泉水一骨碌喝了好幾口才勉強把如同鉛塊般沉重的食物衝了下喉。


    “怎麽啦,我今天做的菜不好吃嗎?”易翔邊嚼邊說,嘴巴油亮油亮的,“我怎麽沒感覺啊,反而覺得今天做的菠蘿咕咾肉,是我做得最好吃的一次!”他說完,貪婪地咽下了剛夾進口裏的,帶著濃稠的橙色醬汁的菠蘿。


    陳青感覺啊,做易翔口裏的食物都能保存“全屍”,實在是太“幸福”了。好幾次吃飯,她都偷偷地觀察了他一下,發現他吃飯有這個特別之處,重來不怎麽咀嚼,食物在口裏晃蕩溜兩圈就會下肚,根本不見得他用牙齒咬過食物。看來長得高大的人,身體消化係統都優於常人,這是真的。


    陳青沒說話,明目張膽地看著易翔。


    “你…這樣看著我幹嘛啊?”易翔的臉唰地一下紅了,“我臉上不會是沾了醬汁吧?”他慌張地放下手中的碗筷,從抽桶裏抽出了一張紙巾,使勁地在臉上搓,好像臉上沾染了些擦不掉的汙跡,比如,汽油?反正,陳青第一次這麽平白無故地盯著他看,已經把他嚇得半傻:這是什麽情況?一向避諱直視的被動的...陳青...竟…主動地...盯著他看?


    “我臉上根本沒有東西啊?!”易翔不解,一本正經地說。


    陳青這才把視線挪開。誰說你臉上沾東西了?我隻不過是好奇你的五官是不是也和常人長得不一樣。確實不一樣,每一個器官都比常人的高出一分。額頭圓滿,高一分;眼睛圓亮,高一分;鼻子高蹺,高一分;嘴唇紅潤,高一分;下巴直挺,高一分…她竟然第一次認真地把易翔的模樣記入了腦海——她那個要嚴密篩選,重兵把守的大腦“關卡”。


    她故作淡定,當什麽都沒發生,輕輕地把她的便當盒推到了還在時不時用紙巾往臉上“搓”的易翔,“你吃完它吧。”


    “我胃裏哪還有空間裝得下它們啊?!”易翔聲色俱厲地拒絕。


    “我沒胃口。”陳青說這話時,竟有些心虛,平時她的飯量比易翔的還大。


    “不會吧?!”易翔臉上誇張的“不相信”表情再次驗證了陳青理應心虛的原因。


    陳青沉默。


    “我實在吃不下了,你看我盒裏還有這麽多。”易翔最見不得陳青沉默,像看到敵方搖著白棋,跪地求饒,他一定會心軟下來,接受投降,“要不,你放冰箱,晚上帶回去,加熱一下就可以當晚飯了,你筷子都沒動,我又吃不下,倒掉太浪費食物了,還有…”


    還有我的一番心思!易翔從來沒告訴陳青,每天下班,他都會跑好幾個市場或者超市,買最鮮美的食材來烹飪,為了能做出最棒的口感,他的買菜時間會比以前多花上一個多小時。記得有一次,他要做一道沙茶蘿卜牛腩煲,為了能買到新鮮質嫩的進口牛腩,他連續跑了好幾家沃爾瑪才找到最滿意的澳洲牛腩,那一天,當他提著買好的菜搭上回家的公交車時,車窗外已經灑滿了月光。當然,這些都隻有他自己知道,而他還會在陳青麵前表現得輕鬆自如,似乎他做的每一道菜都是“信手拈來”般輕鬆,因為他知道,如果讓陳青知道這些,她寧願重新過上吃三明治當午飯的日子,也不會再吃他給她帶的午飯。害怕承受,這是他和陳青之間的唯一相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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