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陳青邊應答邊拉開她的黑色手提包拉鏈,拉到一半,停住了。不行,要用謝正宇的身份證,她”咚咚“地跑了回去,招呼也沒打,留下一臉茫然的前台小姐。


    她把手伸進謝正宇的褲兜,突然,被一隻手抓住,當然,是謝正宇的手。


    不知道他是不是出於本能,以為有人要偷他的錢包,出於防衛,死死抓住對方的手。


    “謝正宇?“陳青的手已經伸到謝正宇的褲兜裏,幸好,果然……有錢包,可是,要拿出來是個辦法,看來她隻有喚醒謝正宇了。


    “啊,陳青……我知道,是你……”謝正宇鬆開了手。


    陳青看到謝正宇根本沒有睜開眼的打算,看來謝正宇的酒量非常不錯,喝了那麽多,居然還能憑聲音識別人。她趁謝正宇鬆手的那一霎那,嗖地抽出了他的錢包,生怕等下又被他的抓住。


    藍色短皮夾,海的顏色。掏出錢包的那一刻,她驚訝了,她最喜歡的藍色。她笑自己好傻,看來,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喜歡從他的身上找到與自己相同的地方,然後相信,他們是命中注定的一對,當然,她和謝正宇肯定不是!她遏製了笑,打開謝正宇的錢包。


    身份證在裏麵,可是……好像少了點兒什麽!不是……所有結了婚的男人都喜歡往自己的皮夾裏塞妻子和孩子的照片嗎?謝正宇的錢夾居然和他的人一樣,幹淨整潔,除了幾張信用卡(儲蓄卡也有)和一張身份證和幾張整百鈔票外,別無他物,錢夾顯得幹癟。


    物如其人啊!她感歎,拿著謝正宇的錢包又”咚咚“地跑回了前台,“給。”


    “好的,我去複印一下,麻煩陳小姐稍等一下。”前台小姐的不惑還停留在臉上,似乎在逼問她眼前的陳小姐為什麽不用自己的身份證件。


    陳青把謝正宇的身份證遞給前台小姐後,就移開了視線,她不喜歡前台小姐一臉想打探別人事情的好奇表情,於是目光散漫地開始打量前台布置。


    灰白錯落相間的大理石牆壁上掛著五個顯示五個不同城市(倫敦、巴黎、法蘭克福、紐約、以及悉尼)當地時間的黑色掛鍾。她定睛看著顯示紐約當地時間的掛鍾,不禁思緒連篇。


    離開美國到天仁集團就職已經一年多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她沒有回去過一次,雖然那裏有她深愛的家人和那一片養育了她的大海——弗吉利亞海灘,她眼裏最美的海灘。


    她還記得離別時說的那句話,“沒有找到蘇慧,她是不會回去的!”可是,那句話像一個無法實現的諾言,她不知要背負這個沒有意義的重擔到何時。她想過要放棄,畢竟,她的“家”在大洋彼岸,那裏有她深愛的爺爺奶奶,還有,和她一起長大的傑登……


    “陳小姐,感謝您的耐心等候,身份證已經複印好了,原件請您拿好。”


    陳青被突然遞過手來的前台小姐嚇了一跳,都怪她想得太入神,她馬上從前台小姐手裏接過謝正宇的身份證。


    “陳小姐,入住押金是288元,您要怎樣支付?”前台小姐帶著笑意凝望陳青。


    陳青沒有馬上回答前台小姐,低頭,避開了她的凝望。


    “給。”陳青從黑色手提包裏翻出錢包,深藍色短皮夾,和謝正宇的皮包顏色一樣。和謝正宇不一樣的是,她在錢包裏放了全家福。她從錢包裏掏出三百塊遞給前台小姐,眼神看著她遞出去的手,對各種直視,她都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自在。


    “好的,謝謝。”前台小姐接過錢後坐了下來。


    前台小姐這一坐,陳青才敢抬頭,她覺得眼前的視線開闊了不少,她又瞥見服務台後麵大理石牆上一字形排開的掛鍾。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紐約卻是早上十一點,一洋相隔,12個小時時差。


    因為這惱人的時差,她很難和家人通電話,基本都是通過郵件和他們保持聯係,聯係也不頻繁,一個星期一封。她會把一個星期內發生的事情一一寫進郵件,然後讓海底電纜帶到的大洋的另一邊,讓她的家人分享她在大洋這邊的生活。


    “陳小姐,感謝您的耐心等候。這是找您的零錢。您……謝先生的房間號是803,這是門卡兼電源卡,進門的時候把門卡插在電源槽裏才能接通房間內的電源,如果明天早上需要用早餐的話,餐廳在酒店三樓……”


    “好了,我知道了。”陳青打斷了前台小姐,她迅速拽過她手裏捏著的門卡,她感覺這個前台小姐真的很死板,那一句原本很有禮貌的“感謝您的耐心等候”真的讓她聽著很來火,可是她從不會向服務人員發火,因為她知道,這些都是公司教條式向員工灌輸企業文化的後果,錯的是機製,並非人。


    前台小姐好像被人搶了門卡一樣,手愣是定在半空好幾秒才徐徐放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但仍保持微笑地說道:“感謝陳小姐選擇我們酒店,祝您……謝先生入住愉快。”


    “謝謝。”陳青悶聲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服務台。


    相比於前台小姐,行李員可機靈多了。陳青懷疑那個行李員因為惦記著她的事,肯定每隔幾秒就會往大廳裏瞅,看她是否辦理完入住手續,不然怎麽會如此巧合,她一轉身,就看到側門被推開,那個行李員走了進來。


    “您終於辦好入住啦?”行李員用明知故問向陳青再次打招呼。


    “嗯。”陳青被行李員的微笑感染,臉上也不自覺露出了淺笑。她才發現,這個行李員竟然有著和美國總統奧巴馬一樣的深棕色皮膚,一咧嘴笑,牙齒顯得好白,又大顆又飽滿,像珍珠。


    “這是您的車鑰匙,剛才同事給我的。對了,您的房間號是?”行李員遞過鑰匙。


    “803。”陳青從行李員手裏接過車鑰匙。


    “好嘞!您房間在左翼,我們酒店啊,就如你所看到的,是雙子塔構造,每塔20樓......對了,我來扶這位先生就可以了。”行李員很機靈地轉移了話題,雖然在入職培訓的時候規定行李員在幫幫客人提行李到房間的時候,為了防止冷場,可以向客人介紹酒店的特色和概況,但眼前的這兩位客人明顯需要休息,所以,還是盡快扶客人進房間才是主要的。他邊說邊上前去扶已經平躺在沙發上的謝正宇。


    “陳青……陳……”


    “我在這。”陳青沒有聽從行李員的話,也走向前去攙扶謝正宇,雖然她不能替行李員分擔多少體重,可幫他平衡謝正宇的身體,也會令他輕鬆不少。她還挺驚訝的,謝正宇在朦朧中居然還有這麽高的警惕,一感覺陌生人碰他,居然會喊她的名字,簡直了得。


    “哦,原來您是陳小姐啊。”行李員又咧嘴笑。


    “嗯。”陳青不知行李員是為他的新發現感到高興呢,還是因為看到似醉非醉的謝正宇像在說夢話。反正看他笑,她就覺得舒坦,也想跟著笑,當然,她隻是淺笑,不見牙齒,行李員那一口像珍珠的白牙足夠讓她自覺不能媲美。


    又是一瘸一拐的三人行,這會兒,謝正宇睡了一覺,好像清醒了不少,至少能感覺他也用腳在走路,並沒有把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陳青和行李員身上。


    進了電梯,不知是不是看行李員也沒有話題了,陳青主動問了起來:“你們酒店怎麽叫這個英文名字啊?”


    “哦,您說我們酒店為什麽叫亨利商務酒店啊?您有所不知,這是美國的一個酒店連鎖品牌,品牌的創始人亨利先生是美國人,聽說他在美國開了不少家這樣的便捷式商務酒店,現在開始涉及國內市場,所以我們的亨利商務酒店是國內旗艦店哦。”行李員自豪地說,員工培訓的時候,第一天培訓的內容就是關於酒店的介紹,他聽得非常認真,他可是有百分之百信心正確無誤地回答客人提出的任何問題。


    “哦,可是我……”陳青停了下來,不能問既然是一個美國酒店品牌,為什麽她在美國的時候從沒見到過這個品牌的酒店,那行李員又會問很多問題,她並沒有習慣和陌生人深聊,連熟人都不會。隻是覺得隨便提點兒話題簡單聊幾句,會讓行李員分心,然後他就不會覺得累了,畢竟是他承擔著謝正宇的大部分身體重量。


    “陳小姐放心,我們是四星級住宿標準,酒店設計時尚,軟硬件設施設備齊全,美式管理理念,無論是商務客人,還是休閑客人,都會體驗到不一樣的溫馨舒適感覺呢!”行李員又自豪地說,雖然他並不知道陳小姐要說什麽,但是語氣用力轉折,恐怕是聽聞了一些抹黑酒店的傳言,他必須維護酒店的聲譽——他覺得他們家的酒店,可是超出了同行的四星級標準。


    “嗯。”陳青相信行李員說的話,因為他的笑,自豪的笑。還因為,她剛才發現這家酒店的時候,就覺得有一股熟悉感,像美國的汽車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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