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不停地敲打鍵盤,她沒有想到謝正宇會對托盤化運輸感興趣,她以為業內早就已經采用了這種高效供應模式。她突然想起,難怪上次去宜家買家具的時候她就感到有點奇怪。


    國內宜家的賣場裏,所有商品都360度展示!這和國外的宜家截然相反!在美國,宜家賣場裏麵是整齊排列的托盤式貨架,貨架上放著大小不一的瓦楞紙箱,根本看不到商品的實體陳列,隻是偶爾能看到工作人員開著叉車補貨,把空了的貨架換上新的托盤。


    陳青覺得如果把國外的模式直接照搬到國內恐怕會遇到種種應用性障礙,畢竟國情不一樣,她決定通過走訪天仁集團的配送中心找出主要障礙,然後寫一份可行的項目方案。


    去“雲上餐廳”倒咖啡的時候,陳青看到餐廳裏熱鬧非凡,五顏六色的氣球把餐廳裝飾得喜慶洋洋,原來是每月舉行一次的壽星慶祝派對。她才恍然想起,原來她也是這個月生日。從記憶清晰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再也沒有慶祝過自己的生日,她也不明白為什麽要慶祝生日。


    陳青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的生日,她也從不參加同事的生日聚會,但她還是被餐廳裏的喜慶氣氛感染了。不可思議的是,在人群裏她看到了謝正宇的身影。他手裏拿著空的高腳杯,正和一群人在攀談,王佳姍也在其中,她看到她時不時露出愉悅的笑。她疑惑,謝正宇和她一樣,從來不參加生日慶祝派對!所以公司裏沒有人知道他的生日,莫非他也是這個月生日?


    陳青發現謝正宇正向她招手,她假裝沒有看到,端著咖啡急忙走出餐廳。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她背後突然響起嘹亮的生日歌,她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聲“生日快樂”。


    陳青發現自己投入工作的時候很容易忘記時間。她抬起頭的時候,辦公室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她關了電腦,準備回家。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霎那,陳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身影蹲在地上,手裏拿著一根煙。即使背對著她,她也能一眼就認出那個背影。


    謝正宇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扭頭看了一下,然後迅速把手裏的煙撚滅了。


    陳青發現地上已經有四個煙蒂。


    “現在才下班啊?”謝正宇似問非問。


    陳青默不作聲。她看到謝正宇的頭發有點淩亂,襯衫口的第二粒扣子也解開了,他平時隻解開第一粒襯衫扣。


    “我想你還沒吃飯吧?”謝正宇明知故問。


    陳青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謝正宇便拉住了她的手。


    車裏一片沉默。這是陳青第一次坐謝正宇的車,他的車和他的人一樣,也很幹淨。


    “這是你的生日禮物!”謝正宇放下刀叉,用桌上的餐巾布擦了一下嘴,然後遞給陳青一個精致的禮品袋。


    陳青訝異地看著謝正宇,他知道她的生日!但是轉念一想,他看過她的簡曆,知道也不足為奇!她緩緩地接過了禮品袋。


    酒店裏,陳青跨坐在謝正宇身上。她一邊看著謝正宇,一邊解開了自己的浴袍……


    陳青看著呼吸均勻的謝正宇,她不知道他們怎麽會來酒店,而且她還第二次勾引了這個男人。她輕輕掀開被子,踮著腳尖走進了浴室。當她關掉淋浴的時候,她看到全身鏡模糊了,於是用手擦了一下,鏡子裏的身體立即清晰起來,清瘦如柴一般,她不禁皺起了眉。當她光著身子走出浴室的時候,她沒有想到謝正宇已經醒了。


    謝正宇盯著她的身體,眉頭繃著。


    陳青看到謝正宇看她的神情,臉上浮現一絲不悅,她轉過身背對著他穿上昨天的衣服。


    “我送你回公司吧。”謝正宇看到陳青已經穿好了衣服。


    “不用。”陳青淡淡地說,她決定先回家換一套衣服再去公司。


    在出租車上,陳青打開了謝正宇給她的禮品袋。一本小說,尼古拉斯的《婚禮》,她的心砰砰直跳。她把書放在胸口,眼睛望向了車窗外。


    十歲生日的時候,她收到了人生第一本小說作為生日禮物,岑凱倫的《天鵝姑娘》。她沒有把這本小說捐給圖書館,但是也沒有再翻看。


    陳青記得蘇慧送她禮物的時候,悄悄地把她拉到了一邊。


    “小青啊,你永遠是媽媽的天鵝姑娘。”蘇慧愛憐地摸著陳青的頭。


    陳青咧嘴咯咯笑,“媽媽,天鵝是什麽?”


    蘇慧沒有解釋,隻是意味深長地撩撥著陳青的頭發。


    陳青永遠記得那一陣清脆的笑聲,她不記得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開懷大笑了。


    回到家,陳青跑進書房,把小說放到了書櫃上。她想起了那本剛捐出去不久的《分手信》,然後又看著她剛剛放進去的小說,自言自語地說,“可惜你沒伴了。”她不知道謝正宇為什麽會送她小說。又是該死的簡曆!她懊惱,她決定以後在簡曆的興趣愛好欄填寫“無”。


    陳青把換下的衣服扔在沙發上,洗衣籃已經裝不下了。


    回到公司的時候,陳青看到謝正宇已經在辦公室裏,他還穿著昨天的衣服。


    陳青心裏沒有一絲愧疚。她不要求任何回應,她從來不會妨礙別人,也不允許別人對自己有任何羈絆。這種各取所需的關係,正合她意,無所謂責任。


    陳青差點撞上謝正宇,與其說撞上,倒不如說是他故意堵著她的路。


    “希望你喜歡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謝正宇訕訕地說。


    陳青看到遠處有兩個人正向餐廳走來,不知哪來的慌張,她繞過謝正宇,然後小跑著和他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連手裏的咖啡都快要灑出來。回到桌上,她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他究竟想幹嘛?


    無意中,陳青發現有一雙眼睛好像在盯著她看,當她想確認的時候,那雙眼睛已經消失了。她覺得可能是因為太慌張而神經緊張的緣故,她連忙喝了一口咖啡壓驚。


    謝正宇從抽屜裏拿出陳青的展覽會報告,一頁一頁地翻看,他至今無法相信這一份報告是她寫的。她的報告總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她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視角,她有不一樣的才華。


    謝正宇合上了陳青的報告,他無法忘記這個女孩,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


    電梯門終於打開了,謝正宇顯得有點不耐煩,他已經等了好久電梯,他歎息,天仁集團的電梯永遠那麽繁忙。


    他在電梯門口怔住了。眼前的這個女孩大概有170吧,他並不驚訝她的高個子,隻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她的顴骨凸出,眼睛像兩個巨大的黑洞。


    他差點錯過電梯,於是匆匆跨了進來。他用餘光偷瞄了幾眼鏡子裏的女孩,心想,現在的女孩追求苗條身材已經到了盲目程度,分不清美的概念了,他頓時心生一陣憐憫。


    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坐在會議室裏的人居然是同一個女孩!弗吉尼亞大學媒體研究專業,那可是美國大學綜合排名前30名的院校啊,他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孩。雖然天仁集團不乏高學曆海歸,但是他始終沒有辦法和眼前這個他認為是過分追求苗條的女孩聯係起來。


    陳青大多時候都保持沉默,對於他提出的問題,她每次都是很簡略地回答。


    雖然天仁集團在招聘人才方麵不拘一格,但是他並不確定陳青的決心。他故意指出陳青在銷售方麵沒有任何經驗,想試探她。


    “我天生就有銷售天賦。”謝正宇依然記得陳青當時一臉堅定,令人無法否認的堅定,而他選擇相信她。事實證明,她並沒有辜負他的信任,業績一直保持平穩。隻是她骨子裏的沉默一直困擾著他,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和每個人都保持距離。


    當他收到陳青辭職信的那一刻,他並沒有感到驚訝,隻是在心裏責怪自己,為什麽一直對她放任不管?其實他曾經有幾次都想找她談話,但是她冷漠的表情讓他無能為力,他害怕看到那張讓人憐憫的臉。


    當他第一次看到陳青身體的時候,他屏住了呼吸。他很想保護眼前這個消瘦的女孩,像爸爸保護女兒一樣。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那樣的舉動,但是他想走進她的世界,去了解她。


    謝正宇回過神來,他把陳青的報告放進了抽屜,這時手機響了。


    “正宇,今天晚上還要加班嗎?”沈念希溫柔地問。


    “不用加班,今天晚上回來吃飯。”謝正宇說出了沈念希下一個問題的答案。


    “嗯,那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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