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亂的低了頭, 咬著吸管。


    聶修的手伸到她的下頜前, 將吸管從她嘴裏解救出來,輕聲說:“你不反對,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此後忽然有一天,佟夕回過味來,說聶修你這個人真是過分, 壓根就沒有告白, 也沒有說過我喜歡你。我怎麽糊裏糊塗就和你在一起了。


    聶修很認真的說:“我在心裏說了。”


    佟夕說:“我沒聽到。”


    聶修望著她笑:“沒聽到你怎麽都答應了呢?”


    浠湖春天的菜是出了名的好, 可是那一晚佟夕都沒吃出味道,什麽東西到了嘴裏都是甜的。全程都覺得心跳快的異常, 以至於大腦缺氧, 迷迷糊糊,臉上卻供血異常充足。


    聶修看著她紅撲撲的臉, 真是忍不住想要親吻的欲望。隻是沒敢太激進。追到佟夕的速度已經快到超乎想象。


    他一樣也是全程心跳加快, 心裏甘若飲蜜,隻是一貫的清冷風格把內心掩飾的比較好而已。


    結完賬兩人一起離開。


    聶修走在前麵, 到了門口的台階前,忽然停住步子, 說:“你右手給我看看。”


    佟夕很聽話的把手伸給他,眼神軟萌萌的透著好奇, 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聶修托起她的手,看了看她食指, 說:“位置長的和我的一樣。”然後, 很自然而然的反手一握。


    就這麽牽了手。


    佟夕糊裏糊塗的就被聶修一路牽出飯店, 走到停車場。一路都不知道怎麽回去的,坐在車裏像是騰雲駕霧。忽然間就有了男朋友,還和他牽了手……


    到了佟鑫家小區門口,佟夕終於如夢初醒,趕緊說:“我到了,快放我下來,別讓我堂哥看到。”


    聶修拉住了她的的手腕,語氣略帶不滿:“我見不得人嗎?”


    “不是,叔叔知道了會吵我的。”佟夕的語氣充滿了小學生的那種擔憂。聶修忍不住好笑,摸摸她的頭,說:“乖孩子。”


    佟夕紅著臉拍開他的手,“你才乖孩子呢。”


    聶修解開安全帶,說:“我送你進去。”


    佟夕急忙攔他,“不行,你不許下車。”


    聶修看了看她,握住她放在胳膊上的手,探過身來。


    佟夕下意識的就往後閃躲了一下:“幹嘛?”


    聶修的喉結動了下,沒回答,眼神落到她的嘴唇上。


    佟夕被他握著手,就像是失去了行動能力一樣,眼睜睜看著他靠近,心跳快要爆表。


    聶修停在離她半尺元的地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目光炙熱。


    寂靜的空間裏,佟夕聽見他深吸口氣。然後,他鬆開她的手,輕聲說:“你回去吧。”


    佟夕如釋重負,趕緊推開車門下了車,一路腳步發飄,整張臉都在發燙。她可以肯定他剛才是想吻她的,隻是為什麽臨時打消了主意,一定是因為感覺太快了,所以才拚命克製住。


    回到家裏,佟春曉正在洗澡,佟鑫在客廳裏打遊戲,隨口就問佟夕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佟夕說:“我和同學去吃飯了。給姐姐打過電話。”


    佟鑫趕緊交代,“別和不熟悉的同學出去啊,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你這樣的小姑娘。”


    這口氣和叔叔簡直如出一轍。佟夕乖乖點頭,走到房門口,又探半個身子出來,笑嘻嘻說:“哥,你真的是錦鯉誒。”


    佟鑫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佟夕笑嘻嘻不答。這一晚,她失眠到淩晨兩點才睡著。早上一睜眼,看到手機上有聶修的短信。“我早上去接你。送你上課。”


    她趴在枕頭上回複:“不用麻煩你,我自己坐公交車。”


    “接送女朋友不叫麻煩。”


    佟夕盯著女朋友三個字,陶醉了半晌,歎了一口冒著甜泡泡的氣:“完了,我以後是有家屬的人了,失去了自由。”


    隔天是佟春曉和蔣文俊約好的領證的日子,網上說,這天是黃道吉日,宜婚嫁。佟春曉猜蔣文俊今天會有一個求婚的表示,所以出門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蔣文俊請了一天的假,和佟春曉去民政局。可能是這一天日子好,領證的人特別多,兩人去的有點晚,排到中午才辦好手續。


    出了民政局的大門口,蔣文俊拉著佟春曉的手說:“我們去慶賀一下。”


    結婚大事理當慶賀一下,佟春曉以為會是t市的高檔飯店或是西餐廳。結果,蔣文俊帶她去的是單位旁邊經常和同事去吃飯的一家川菜館。


    “這裏的菜味道正宗,而且價格特別實惠。”蔣文俊攬著佟春曉的肩膀,絲毫沒有覺出佟春曉臉上的失望和不悅。


    這新婚之日的慶賀和她想象中真的是差到十萬八千裏,一束玫瑰和一個婚戒就足夠了,然而蔣文俊樸實到連這個都沒有。


    她出於涵養,沒有說什麽,默默寬慰自己。自己本來要找的就是一個穩重踏實過日子的人,不夠浪漫從某種意義上也是個優點,不招女人喜歡,也就大大降低外遇的幾率。


    吃過飯,兩人走出餐館,蔣文俊提議去看電影。結婚的這一天,就和尋常約會沒區別,吃飯,開電影。看了兩場電影出來,已經是傍晚。漫天彩霞,十分昳麗。可是佟春曉卻鬼使神差的想起“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這句詩。


    兩人吃了晚飯,已是華燈初上。


    蔣文俊在t市還沒買房,暫時和同事合租。而佟春曉的房子又租給了別人,還沒到期。蔣文俊提出訂酒店。佟春曉想,結婚證都領了,現在是合法夫妻,便說好吧。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兩人的新婚之夜。佟春曉怎麽都不會想到,蔣文俊說的酒店,就是兩人牽著手在街上散步時,隨便走進去的一家快捷酒店。


    佟春曉知道蔣文俊孤身一人在t市打拚,要攢錢買房,節儉還是必然的選擇。可是不管平時如何節省,領證的這第一夜,卻如此隨意,讓她十分的不快。


    她忍不住說:“我們去定一個五星級酒店吧。”


    “五星級?多少錢一晚?”


    佟春曉說了個大概的數字。蔣文俊露出驚訝的表情,“太奢侈了沒必要吧。我們隻是住一夜,我明天還要上班,早上八點就退房了。”


    佟春曉已經憋了一晚上,終於忍不住說:“那我來付錢吧。”


    蔣文俊被激到這個份上,隻好重新去找了個五星酒店,出於男性尊嚴,他堅持付錢。隻是刷卡的時候,臉上很明顯的露出了心疼和不快。


    因為這件事,兩人心裏都有個疙瘩,新婚之夜有些一言難盡。翌日一早,兩人就退了房,蔣文俊去上班,佟春曉打車回到佟鑫的住處,還順便給佟夕帶了早飯。佟鑫還在休婚假,睡著沒起。


    早餐桌上,佟春曉沒什麽胃口,安安靜靜的看著佟夕吃飯,臉上沒有新婚的喜色,平靜的有點過頭。


    佟夕很敏感的覺出她心情不大好,便問她是不是和蔣文俊吵了架。


    佟春曉自然不會承認,笑笑說沒有。


    事實上,這應該是她和蔣文俊的第一次大矛盾。兩個人在浠鎮談的戀愛,時間不短,但是,因為地理位置所限,幾乎沒有吃飯逛街購物這些事情,基本上就是散步聊天。逢年過節,蔣文俊送她一些小禮物,佟春曉自己不缺錢,也不看重錢,覺得心意到了就好,蔣文俊送的禮物,很巧符合她的心意,不甚值錢但還算有心。


    回頭看去,這兩年兩人戀愛有點“不食人間煙火”,幾乎沒有牽扯到金錢。導致了佟春曉,沒關注到兩人關於金錢觀的不同。


    新婚第一天的川菜館和快捷酒店。才讓她突然發現了這個問題。她怕說出來,別人說她矯情或是虛榮。她隻是想要在日後想起來的時候,能有一個美好的回憶而已。


    寫了那麽多浪漫唯美愛情故事,輪到自己,卻是這樣,她心裏有一種無從表述,也無人可傾訴的傷感。


    看到正值花樣年華的佟夕,她忍不住感慨萬千:“七七,以前我很擔心你早戀,可是現在,我希望你年少的時候談一場戀愛,和你真正喜歡的人。”


    佟夕一愣,很敏感的問:“你不喜歡姐夫?”


    佟春曉揉著太陽穴,說:“喜歡啊……他和我各方麵都很合適。可是,怎麽說呢。我看到他的時候,永遠都不會有我十六歲時,在開學典禮上,見到給我們作報告的學長時,那一刻的心動。年少時的感情,更投入,更簡單,也更純粹。比如我知道學長有了女朋友,我都沒有怨恨,遠遠看著他幸福就好。”


    佟夕沒有對比,聽得似懂非懂。


    可是佟春曉經曆過,所以也就更遺憾。“我並不是說,成年人的愛情不幸福。但是會考慮很多,會計較很多。我也喜歡蔣文俊,但不會像十六歲那樣心無雜念的喜歡,對蔣文俊來說也一樣。他對我,也不會那麽拚盡全力的愛,他會先愛他自己,會對我有所保留。”


    佟夕有點泄氣:“如果不能全心全意,那這樣的愛就沒什麽意思了。”


    佟春曉苦笑:“你太年輕了七七,等你到了我們這樣的年紀,就會很現實的先愛自己。”


    佟夕撇了撇嘴:“這麽說來,那過了一定的年紀,就找不到完美的愛情?”


    “當然不是,隻是不是誰都能有運氣碰到。大都是帶著缺憾的不完美愛情,經曆風吹雨打,相濡以沫,慢慢被時光修飾成堅不可摧的親情,最後愛情以滄桑蒼老的模樣,感動了很多年輕人,說你看,多讓人感動的愛情啊。”


    佟夕憂慮的看著佟春曉:“姐,你這論調有點悲觀啊。”


    佟春曉笑了:“好了,說你也不懂,你趕緊去上課吧。”


    佟夕提著書袋出了門,佟春曉收拾完餐桌,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文檔上敲了幾行字後,她自嘲的笑了笑,完美的愛情,隻能考自己寫給自己看了。


    要找完全切合心意的靈魂伴侶,又像父母一樣無怨無悔,傾其所有的愛自己。隻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美夢。可她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


    佟夕被佟春曉的情緒感染,上了車之後,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聶修便問:“怎麽了?沒睡好?”


    佟夕搖頭:“不是,剛才和姐姐聊了會兒天。心裏挺感慨的。”


    聶修順口問聊了什麽。佟夕不方便講具體內容,就隻說:“我姐讓我趁著年輕去談戀愛。不過,不要太愛一個人,這樣會更好的保護自己。”


    聶修突然把車子靠路邊停了下來,很認真的說:“那不行。我不會這樣。你也不許這樣。”


    佟夕莞爾:“噢,我知道了。”


    聶修開始一本正經的教育氣佟夕,不管做什麽,態度要端正,喜歡的事情,更是要投入百分百的努力,絕對不能隨便應付。


    佟夕沒想到他這麽較真,聽得隻想笑,又擔心遲到,隻好捂著耳朵,委婉的說:聶老師,我耳朵疼。


    聶修把她的手拿下來,對著她的耳朵吹了口氣,問:“還疼嗎?”


    耳朵眼裏又軟又酥,佟夕咬著唇不說話,從臉頰到耳根都在發燙。


    佟夕和姐姐無話不談,和聶修約會了兩天之後,便主動告訴了佟春曉,並保證說不會影響學習。


    佟春曉比叔叔思想開明,很自然的接受了這件事。聶修這樣的男生,萬裏挑一的優秀。和他在一起,佟夕還能提升學習成績,於是也樂見其成,隻交代佟夕吃了晚飯早點回來,不能超過九點。


    聶修每次都很準時的將她送到樓下。一晃十幾天,他的假期要結束了,臨行前的那一晚,有點戀戀不舍,九點十分了還拉著佟夕的手,不放她上樓。


    佟夕一邊看表一邊和他說話,眼看九點半了,終於說:“我要上去了。”


    聶修平時隻送到小區門口,佟夕擔心被佟鑫撞見,告訴叔叔。這一晚,聶修執意送她上樓,一直把她送到電梯裏,出了電梯,佟夕要進去,忽然手腕被他扣住。


    “怎麽了?”


    聶修沒回答,將她往懷裏一帶,抱住了她。談了十幾天的戀愛,聶修都很君子,隻是牽她的手,或是摸摸頭,連臉頰都沒摸過。這是兩人第一次親密接觸,佟夕靠在他的胸口,正琢磨著自己和他的身高差,是不是看上去很萌很好看。突然唇上一熱,感覺到了炙熱的氣息和溫柔的觸碰。


    佟夕驟然呆住,過了幾秒鍾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羞澀緊張,想要躲開,聶修沒給她機會,托住她的後頸,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道,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前,舌尖挑開她的唇,纏著了她驚慌可愛的小舌頭。果然是甜的,比他吃過的任何糖果都美味。


    佟夕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在聶修的唇離開她時,她往後一靠,後背貼在牆上,一動不敢動,兩腿都是軟的,好像還有點哆嗦。


    聶修好笑:“你要當壁虎嗎?”


    “你才是壁虎。”


    佟夕被他笑得臉紅耳熱,情不自禁的把臉往旁邊扭開。小小下頜隻轉了三十度就被扳回來。聶修捏著她的下頜,讓她的唇被迫輕輕啟開,那粉嫩的一□□惑,仿佛一個無聲無息的邀請。他毫不遲疑低了頭,再次覆上她的唇。


    果然是自學能力超強的人,第二次便給了佟夕大不一樣的感覺。


    時間過去多久,兩人都失去概念。感應燈亮了滅,滅了亮,來來回回不知幾次。


    最終是有個鄰居出來,才打斷了這一幕。


    看著鄰居進了電梯,佟夕窘的臉色通紅,抿了一下唇,火辣辣的有點疼。


    聶修用指腹輕輕撫摩了幾下,遺憾的說:“我明天要返校了。”


    怪不得……原來是要臨別福利。


    “你們假期這麽短?”


    聶修嗯了一聲,半晌沒有出聲,捏著她的耳垂,歎氣,“希望時間過快一點。你快點考到b市來。”


    佟夕也不想異地,心裏已經決定了放棄t大,去b市的傳媒大學。然而,她還是變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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