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約你出來,我不是為了聽這些,我不需要你的自責。”顧之深深地望著她,語氣平靜,他仿佛做好了百二十分的準備。


    “……”女孩兒迎著他的視線,沉默了。


    “彤彤,所以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更加寢食難安的。”顧之擰了擰眉,他並不是孩子,他是成年人,而且他是一個很成熟穩重的人,在來找她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說,“彤彤,你說吧,真的沒有關係的,我隻是想知道而已。”


    “之顧哥,那一年文卓出事了,其實我難過了很久。”女孩深褐色的眉頭輕輕蹙起,她坐靠椅背,記憶拉回到那一年,連眼裏的光都染了悲傷,“我做過一個夢,夢見他們分開的時間其實比出事時晚三年,我當時偷偷告訴給他們了,因為我真的希望他們能在一起,能長長久久,他們倆承載著我對愛情全部的向往,但是……”淚水掉落,女孩抿了抿唇。


    艾瑪和文卓的事情顧之也是知道的,當時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那是一段淒美的佳話。


    他們很相愛,詮釋了愛情最美的樣子。


    “在我那個夢裏,文卓是在賽馬的時候出了意外,於是我告訴他不要去馬場,他答應了我,但是卻在飛機上出了事兒……而且他出事的時間比我預計的時間早三年。”陽童童眸子裏蘊滿悲傷,“所以說一個人的命運是不能輕易去改變的,如果他不戒馬,能依然活躍在馬場,說不定就不會遇到空難,如果我的夢是準的,那他也能多活三年。”


    顧之突然豁然開朗,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和萱萱如此相愛,卻還是被預言會分開。


    原來有一種分開叫做生離死別,這無關背叛……


    顧之心情變得無比沉重,薄唇輕抿著,隻覺一股寒意彌漫在四周的空氣裏。


    他好半晌才恍過神來,緩緩地抬眸去看她,“彤彤,我會死,還是萱萱會死?”他突然好害怕,好害怕這樣的生離死別,他們都很年輕。


    女孩兒含淚凝視著他,聲音有點哽咽,“之顧哥,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你別再問我了,或許我的預言一點也不準,我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我之前就是喜歡胡思亂想然後瞎做夢,我也是凡人啊,我又不是神仙轉世,你千萬不要相信我的話。”


    “別人的話我可以不信,你的話……我怎能不信?”


    顧之的深瞳裏有一絲隱痛閃過,他看到她哭了,十分自責地哭了。


    一輛豪車已經匯入車流,盛萱一個人開車出來了,本來明天就要離開了,她的心情應該是很好的,可弟弟突然離婚,她又覺得心裏悶得慌,這兩人還要糾結多久才能好好地在一起啊?這是平靜的日子過膩了麽?居然這麽作!


    離婚還是弟弟主動提出來的,還那麽霸道地讓人連夜扯了離婚證,連夜把人家趕走,真是太過份了,當初追她時那些艱辛難道都忘記了嗎?


    盛萱又有點替他們憂心了,她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出手機撥通了時穎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不過想想也是,換誰都會關機。


    盛萱輕歎一口氣,她隨手放了手機,無意間轉眸,居然看到了某咖啡館靠窗位置,一抹熟悉的身影在為一個女孩擦眼淚。


    盛萱一腳踩下了刹車,車子靠邊停穩,她不可以置信地轉眸看著那一幕!


    是顧之!


    咖啡館裏,顧之與陽童童隔桌而坐,他拿過手帕伸手替她擦眼淚,“請你回答我,到底是誰會死?”因為顧之不相信那麽相愛的兩個人會分開,他此生認定了萱萱,而萱萱也認定了他,他們的靈魂早已交融在一起。


    “不會,都不會死……”女孩眼含淚水,伸手拿過了他手裏的手帕,她自己擦著眼淚,蹙緊了秀眉,“之顧哥,我跟你講,我的夢並不完全準,我昨天隻是想提醒你一下,提醒你珍惜眼前而已,萬一以後哪天要分開呢?我還是希望你幸福的。”


    “那你哭什麽?”


    “我……”她吸吸鼻子,“好,我不哭了,你別逼問我了。”


    但顧之對她的預言深信不疑,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也因為彼此熟悉了解。


    正因為她的夢很準,小時候童言無忌,什麽都說,所以曾經一段時間裏大家都偷偷地傳她是烏鴉嘴,她的父母甚至還命令她封嘴,不管夢到了啥都不可以說出來。


    看樣子她是不會說了,顧之很失望,今天是他留在嘉城的最後一天,再次相見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再相見,因為他一定不會再回到那個曾經的地方,那裏的束縛與規矩讓他看不到人生的希望。


    “之顧哥……”陽童童覺得很抱歉,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顧之端起咖啡猛地往喉嚨裏灌了幾口,他神色黯然。


    看得陽童童心裏很不是滋味……她咬住了嘴唇,真想懲罰自己,昨天為什麽要多嘴?!


    落地窗外不遠外停著的豪車裏,盛萱被嚇傻了,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那是顧之,是顧之,她不會看錯的!看得那麽清楚呢,他們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在幹嘛?


    和一個女孩子約會麽?


    他們在聊什麽?他的表情為什麽那麽沉重,是她從未見過的那種沉重。


    還有,那女孩子為什麽會哭?


    是因為顧之要走了嗎?今天是留在嘉城的最後一天,難道他一大早就出來跟人家告別嗎?


    那個女孩子是誰?


    盛萱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她!但是從側麵看上去,她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咖啡館裏,顧之定定地看著她,眼神裏滿是真誠,“彤彤,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到底是誰會死?”他對她的話堅信無疑。


    女孩含淚凝視著他,眼睛裏充滿了抱歉,她害怕,害怕自己說出來下場會像文卓一樣。


    顧之唇角輕扯,他說,“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這個世界充滿了意外,我能理解,我也可以接受,但既然遇到了你,既然知道了我和萱萱走不到最後,我就會……就會努力去珍惜相處的日子,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上,那麽總要留下一些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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