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快步走進法然亭,隻見哥哥、師兄、掌教正在臨摹一幅字帖,就像以往一樣,弘法沒有理會弘一,全神貫注寫完了一頁紙,這才抬起頭來,向弘一招手:“師弟來看,為兄的字,可有長進否?”


    字如遊龍,恢弘而又靈動。弘一讚道:“近乎道矣!”


    弘法微微一笑,慢慢地將筆洗幹淨了,掛上筆架,然後踱到椅子前坐下,輕聲問道:“師弟所來為何?”


    “那傅縣令和……”,弘一見問,連忙說道。


    “咄。”,弘法抬起手來止住了他的話頭:“為兄既然將此事托付於你,便由你全權處置,凡事酌情處理即可。”


    “掌教!”,弘一提高了聲音:“此事須得掌教決斷。”


    “哦?”,弘法的目光聚焦在弘一的眉心處。


    “掌教,以我今日所見,那傅縣令和嶽丘似是已經勾結在一處。”,弘一的臉色沉重:“小弟愚見,是否要和彼等虛與委蛇,靜觀其敗即可。”


    弘法的目光閃爍,站起來負手走了半圈,慢慢說道:“師弟酌情處理即可。”


    我怎麽酌情處理?那嶽丘突然說要給香火錢,明顯是別有所求。老大你出頭跟那個武夫見個麵聊個天,該答應的答應,不該答應的扯皮,拖到他下台不就結了!讓我處理,問題是我分量不夠,說話不算啊。


    或許掌教的意思是讓我跟嶽丘先談談,看看他到底想要些什麽東西麽?弘一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如果是兩位老大麵對麵談判,萬一談崩了都沒法轉圜。而有自己這個中間人在兩頭傳話,進退之間那就要自如多了。


    “是。”,弘一接下了這個很不輕鬆的任務,想了想又匯報道:“那嶽丘實在可惡,臨走之時說了些挑撥離間的妄言,小弟已經下了封口令。”


    弘法搖頭笑道:“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就在兄弟兩人親密交談的時候,在閣皂山腳下的一處道路上,呼啦啦地開來了一隊兵丁。當先的軍使指派手下從騾車上卸下木頭和器具,不多時就架起一道拒馬來。


    “張老三,田塊兒,張豆子,你們先去守著。”,軍使隨意點了三個人作為第一班,然後不放心地跟了一問:“知道幹什麽吧?”


    “放心好了趙頭兒。”,張豆子高聲回道:“不敢誤事。”


    趙軍使便滿意地點了點頭,帶著剩下的人往幾步外的怡然亭走去,準備在那裏歇腳。


    三個小兵便守在拒馬的缺口處,閑聊起來。


    “聽說再過上些日子,又要開始選拔戰兵了。”,張豆子捅了捅旁邊的大漢:“老田,同去?”


    田塊兒神色複雜地猶豫著,但禁不住被又捅了幾下,便無奈地點點頭:“同去。”


    張豆子就笑了:“以前有個幫俺打下手的小子,姓王,瘦的跟蒿草似的,結果上次選上了戰兵。”,他扯過片樹葉,塞進嘴裏嚼了嚼,呸一聲吐在地上:“俺尋思著,怎麽也不能比他差了。”


    “不知你能不能吃下那苦。”,田塊兒看著憤憤的張豆子,臉上露出了苦笑。


    “還能比挖坑更苦不成!”,張豆子切了一聲。


    “俺說豆子,這好不容易輪到享福了,你作甚上趕著去找苦頭吃?”,旁邊的張老三搖著頭道:“反正俺不去考戰兵。”


    “享福?老三你想的美呢。”,張豆子嗤笑道:“你以為上麵當官的會讓俺們一直享福?”


    田塊兒深以為然,連連點頭:“俺也估摸著,馬上就要有活幹了。”


    “挖坑有那幫山賊去挖,還能有什麽活?”,張老三梗著脖子不信。


    張豆子正要擺事實講道理,卻聽到田塊兒發出聲暴喝:“幹什麽的,站住!”


    他定睛望去,原來是幾個道士向這邊走了過來。


    靈寶派立派於閣皂山,自然吸納了很多當地的子弟作為弟子。這些道士平素交好,約定了在今日一起休沐回家,下得山來,卻沒成想路口多了道關卡。


    就有個年紀長見識多的中年道士排眾而出,走到田塊兒麵前打了個稽首:“貧道楊真,這些均是我靈寶仙教的師弟師侄,結伴下山返鄉。”,他自行估摸著設立哨卡的原因,補充解釋道:“並無夾帶行商之舉,也無作奸犯科之徒。”


    張豆子搖晃著走了過來,指著楊真問道:“你是弘法的徒弟還是弘一的徒弟?”


    這問題好生奇怪,楊真心頭大為訝然,但還是不無自得地回答:“貧道不才,忝居掌教第十四弟子。”


    聽到他的回答,張豆子暈了一下,倒是旁邊的田塊兒弄明白了,提醒道:“是弘法的徒弟。”


    “弘法的徒弟不許下山。”,張豆子聞言立即提高了嗓門:“弘一的徒弟可以走。”


    “這是為何?”,楊真聽到這蠻不講理的規定,氣得胡子直哆嗦。跟在他身後的道士們也紛紛擁上前來,大聲提出抗議。


    “憑什麽不讓我們下山?”


    “知道我們師傅是誰嗎,當代仙師!”


    “就是,你們這樣是要遭報應的。”


    “擔心被雷劈!”


    看見對麵氣勢洶洶的樣子,張老三縮著頭退了幾步,拿眼睛直往怡然亭那邊瞅;張豆子見張老三慫了,也有點惴惴的,手上阻擋的就沒那麽有力,竟然讓楊真擠過了缺口。


    這時就聽到嗆啷一聲響,一道寒光在眾道士眼前閃過,嚇得他們齊齊停住了腳步,閉上了嘴巴。


    卻是田塊兒抽出了腰刀,平托在手中,惡狠狠地盯著對麵的道士道:“違令者死。”


    那眼神,就像嗜血的凶獸發現了肥美的獵物一般,道士們何時見過這個陣仗,一個個心驚膽戰地慢慢地後退,不多時就都縮回到了拒馬的另一頭。


    田塊兒這才冷哼了聲,將腰刀插入鞘中。


    沒了凶器威脅,又隔了道拒馬,楊真的膽氣大了不少,又打了個稽首,向張豆子問道:“這位,軍爺,何時立的這條規矩?”


    張豆子看了眼田塊兒,見他沒有反應,挺起胸膛,大聲說道:“這是俺們統製,也就是紫薇大仙的嫡傳弟子,嶽小仙尊頒發的仙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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