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嶽丘得知自己連升三級的時候,差點以為翟琮被自己用真誠說服了;又聽說被安排到首都出差的時候,心裏想的不是公款旅遊,而是仍然沒兵可帶,於是心中了然。


    不過這也不算是壞事,雖然目前忠護軍的形式一片大好,上上下下都憋著勁要收服汴京,可是嶽丘卻清楚地知道,終南宋一朝,宋軍也從來沒有收複過開封城,因此他合理地推斷出忠護軍最終一定會失敗。


    自家既沒兵又沒權,所以嶽丘壓根就沒有力挽狂瀾的打算,因此去首都其實是件好事,一來可以避開注定遭遇的敗仗,免得在兵荒馬亂間莫名丟了性命;二來讓自己的職務得到官方認證,以後招兵買馬也有了大義名分,因此他平靜地接受了出差的安排。


    嶽丘連升三級,提挈趙四和王大頭跟著升做隊長,其餘七個人軍使的職務也轉了正,惹得李山羨慕不已:“姓嶽的你兩年不到,就當上軍指揮使了,真是直娘賊的。”,他的食指使勁地朝嶽丘點著:“你要是再跟俺說什麽英雄那個啥,俺就揍你娘的。”


    “英雄無用武之地,懷才不遇。”,趙四笑嘻嘻地提醒道。而王大頭也咧著嘴巴湊了過來:“師傅,俺也升官了,俺當兵也才一年呢!”


    李山抬腿就賞了他一腳:“你小子全是沾嶽老弟的光,就像那個雞啊狗的。”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趙四連忙補充,說完之後恍然發現自己好像也在這個雞啊狗的範疇之內,鬱悶地砸吧幾下嘴巴。


    “雞犬升天。”,李山捅了捅嶽丘的胳膊:“這下你有仗打了。”,他指向東方:“鎮撫使肯定要打東京。”


    “還是沒得打。”,嶽丘搖頭苦笑:“鎮撫使說要先讓皇帝老兒蓋章批準,我這個指揮使才算數,不然不讓我帶兵。”,他歎了口氣道:“所以我還要去一趟臨安。”


    “直娘賊的,去臨安你還歎什麽氣。”,李山一眼就拆穿了嶽丘的偽裝,“俺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惺惺作態!”,這次趙四不等師傅拽文,自行跳了出來,估計也是看不過去嶽丘的裝模作樣。


    王大頭羨慕地增大了雙眼,拉著嶽丘的袖子央求他:“都頭,呃,指揮使,帶上俺吧。”


    “我去跟鎮撫使說吧。”,嶽丘笑道:“隻要鎮撫使不反對,我就沒問題。”,說著他把目光轉向了趙四,這小夥算是半個文化人,出門在外應該是個好幫手。


    卻見一個粗壯的身體擋在了趙四前麵:“直娘賊,姓嶽的你拐了俺一個徒弟還不夠?!”


    “我留下來幫襯師傅吧。”,趙四從李山身後探出頭來,向嶽丘說道,然後拍了拍王大頭的肩膀:“這次你去,下次就輪到我了。”


    “中!”,王大頭喜笑顏開。


    “你師傅根本用不著幫襯。”,嶽丘佯做不滿地抱怨道:“敵人沒幾個硬茬,聽說有個叫董先的都投降了。”


    “董先這鳥人啊。”,李山滿臉不屑:“本來是俺們這邊的,後來跟那誰鬧翻了,就投降了偽齊。”,他抓了半天腦袋,還是沒想起‘那誰’到底是誰來,“聽說是這次劉豫派他當先鋒,這鳥人怕死,又叛變過來了。”


    果然漢奸都是牆頭草,看見形式不妙就到處亂倒。嶽丘對中原的混亂局麵又多了幾分認識,他低聲對李山師徒等人說道:“打汴京可能會有波折,你們千萬小心。”,然後拍了拍趙四的肩膀:“你小子放機靈點,提醒你師傅別光顧著埋頭衝鋒。”


    李山瞪大了眼睛就想叫出來,趙四連忙抱住他的胳膊:“師傅,可不敢亂出聲。”,接著緊張地向嶽丘低喝:“指揮使,這話可不敢亂說,傳出去不得了!”


    嶽丘抓住李山的胳膊,看住李山的眼睛:“這話確實不能亂傳,我也隻說一遍。”,他隨即把目光轉向趙四:“你信不信我?”


    趙四是最早跟著嶽丘的人之一,不止一次見識過對嶽丘的種種神異之處,聞言隻躊躇了片刻,便用力地點了點頭:“我信。”


    這一趟的臨安之旅,嶽丘肩負著三個任務:給忠護軍報功,給翟琮討賞,給自己要官;不過在去臨安之前,他卻還要先去一趟穎昌。


    友軍李橫的部隊已經占領了穎昌,所以翟琮派了使者去討論兩隻部隊的合作問題;之所以把嶽丘也派過去走上一遭,是因為那邊有個嶽丘的好朋友,李重陽,有熟人好辦事麽,這是放諸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李橫膀大腰圓,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個粗豪的漢子。讓嶽丘驚異的是,在招待晚宴上,竟然還有十幾個女人唱歌跳舞,斟酒助興。李橫發現了嶽丘流連的目光,大方地笑道:“看中哪一個,隻管拿了去。”


    這個就不必了,嶽丘連忙婉拒,心裏不由得想起以前李山對於李橫的評價來,這確實是一隻土匪部隊。


    “跟我那腐酸六弟一樣。”,李橫也不強勸,隨口抱怨道:“你們這些文人,就他娘的不爽利。”


    他的窮酸六弟就是李重陽,職務是勾當機宜文字,也就是李橫的秘書長。兩個被點名批評的人相視苦笑,卻各自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自豪。


    “人生自古誰無死。”,李橫繼續說道:“這詩好,說到我心坎裏麵去了”,他仰頭灌下一大碗酒,舒服地打了個酒嗝:“人他娘的遲早要死,不乘活著的時候好好樂樂,就他娘的虧了。”


    我去,我這詩還有下一句啊,你他娘的斷章取義,生生把我這愛國勵誌的詩篇變成了貪圖享樂的格言,難道你也是穿越過來的,前世是個bbc的記者麽?


    “回複你家鎮撫使,完顏宗弼出兵了。”,李橫繼續打著酒嗝,向忠護軍的使者說道:“他再不來跟我會和,等我滅了完顏,占了汴京,他就連湯都喝不到一口。”


    這是同意結盟的意思了,忠護軍的使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對李橫連連恭維。


    李橫顯然十分受用,不禁哈哈大笑:“南邊的那些文人,還說我是盜賊匪軍,哼!”,他隨意丟下酒:“收複汴京的還不是我這匪軍。”,他越說越是大聲:“還要收我們武將的兵權,難道靠文官用嘴皮子去打汴京麽!”


    他躊躇滿誌,就像已經把汴京踩在腳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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