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隻說拿下,你小子卻加了一句軍法從事,這句話一加我的腦袋就危險了,這充分說明了討好老板親信是多麽重要,而得罪老板親信的後果是多麽嚴重。不過嶽丘根本沒時間去研究職場寶典,他正猶豫著是當場翻臉動手,還是等出門再見機行事,揍這鳥人一頓然後投奔嶽家軍去,卻看到兩個客人正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心中不禁一動。


    他抖開兩個壯漢的手,喝道:“我自己走。”,這兩人也知道貴客在側,所以不願用強,見他知趣也就樂得隨他。嶽丘行到門前,卻陡然回過身來,高聲吟道:


    辛苦遭逢起一經,幹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破虜山頭說破虜,報恩廳裏歎報恩。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詩既出,滿屋皆驚。那個瘦高個客人站了起來,跺著方步,邊走邊用扇子敲打著自己的手掌,低聲重複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誦罷讚歎不已,向翟琮拱手說道:“壯哉此詩!不意忠護軍中有如此人材。小弟厚顏請鎮撫使略抬一抬手,也全了小弟的惜才之心,豈不是一段佳話。”


    “軍紀不肅,倒讓李兄見笑了。”,翟琮很給這位李兄麵子,向嶽丘揮揮手道:“這次就饒了你,下去吧。”


    沒想到歪招真的見效,嶽丘心中高興,他先向瘦高個行了個禮:“多謝大官人。”,然後再次轉向翟琮:“屬下願戰死沙場,請鎮撫使成全。”


    翟琮不耐煩地道:“我自有任務給你,回去候著吧。”


    看著嶽丘告退離去,李重陽的目光轉向書房裏寫著‘報恩’二字的匾額問道:“報恩廳我已知之,敢問破虜山卻是何山?”


    “此地本名為風牛山,愚兄不才,前日裏將之改為破虜二字。”,翟琮笑著答道。


    “原來如此,鎮撫使誌向遠大,德行高遠,可見一斑,小弟佩服。”,李重陽大加讚歎。


    “豈敢豈敢,李鎮撫使帥旗所指,群虜雌伏,這才是大丈夫所為!”,翟琮立即回以表揚,不過對象卻是李重陽的老板。


    彼此客套了幾句之後,李重陽又將話題轉回到了嶽丘身上:“鎮撫使手下真是藏龍臥虎,小弟今日得聞佳句,也不枉這一路辛苦。”


    你這酸腐文人,意思是這幾句破詩比我兩家出兵大計還重要嗎?真是腐儒之見!翟琮肚裏暗罵,臉上帶著笑道:“自來才子都是臭脾氣,我亦是愛惜此人的才華,固任其為親兵都頭,誰知他卻一心想從刀槍裏謀出個富貴,唉。”


    “鎮撫使萬萬不可允他。”,李重陽連連搖頭:“如此人才,若是在沙場上受了損傷,豈不可惜。”


    腐儒之見,一派胡言!翟琮心裏狠狠地罵道。


    嶽丘回到住處,卻見手下全都緊張地等在院中,見他安然歸來才齊齊鬆了口氣;連水還沒喝一口呢,李山卻闖了進來:“老弟你這次太魯莽了。”


    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而且這麽快就知道我大鬧翟府的消息了?忠護軍的保密工作簡直就是個篩子啊。


    “俺剛到家,連水都沒喝上一口,就聽說老弟你闖了大禍。”,李山咋咋呼呼地說著,然後馬上就換了話題:“還不快拿酒來給俺解渴。”


    粗人愛喝的臭酒沒有,不過正好有剛買的渾酒,李山咕咚咕咚灌下兩碗,繼續數落嶽丘:“老弟你太過造次了。”


    回來的路上嶽丘已經做過了自我檢討,認為自己這次確實過於衝動了。無論如何,軍隊都是個紀律單位,而自己的行為足以稱得上是目無法紀,在這個年代被砍掉腦袋都不算冤枉。不過這樣大鬧一場之後卻是身心俱爽,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難怪書上說適當的發泄有益於男性的身心健康。


    “其實打仗沒甚鳥意思。”,李山灌了口酒道,嶽丘聞言撇起了嘴,你這算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是?


    “自從李鎮撫使占了汝州之後,偽齊的那幫鳥官,見到俺們的旗子就投降了,那個什麽…”


    “望風而降。”趙四提示道。


    “對頭,望風而降,俺手上的長槍還沒開齋呢,這仗就打完了。”


    好像哪裏不對呀,嶽丘疑惑地問道:“那為什麽不繼續打下去呢?”


    “連占了好幾座城,都沒甚繳獲,沒糧了,咋打?”李山道出了原因。


    後勤最重要,來自現代的嶽丘對此非常理解,他了然地點點頭。


    正在這時候,有個白白淨淨地男子走了進來:“敢問哪位是嶽都頭?”


    “翟秀才,你怎麽來了?”,李山驚訝地問道。


    翟秀才叫做翟周全,職務為機宜文字,也就是秘書的角色。他此來是傳達翟琮的命令:翟周全將擔任忠護軍的使者,前往太行山聯絡王都統王彥,請他在明年開春的時候一同出兵,共同討伐奸賊孟邦雄,而嶽丘和他的手下則負責護衛工作。


    明年開春的事,現在就出發去聯絡?不過想到這年頭的交通和通訊條件,嶽丘也隻能表示理解;他接受了命令,和翟周全約定三天之後出發。


    第二天,嶽丘的小院迎來了位不速之客:李重陽。嶽丘很承他的情,殷勤地接待了這位文士。李重陽對他住所之簡陋唏噓不已,言語間頗有招攬之意,不過嶽丘早已從李山那裏打聽到他的老板--李橫李鎮撫使的底細,據說是盜賊出身軍紀敗壞,所以就婉言拒絕了。李重陽遺憾地送了嶽丘一把折扇,上麵抄著兩句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首詩已經傳遍了伊陽老寨,讓嶽丘聲名鵲起;不過再大的名聲也沒個鳥用,因為他就要離開了。


    李山帶來了一幅強弓,囑咐他路上強人橫行,切莫心慈手軟;


    翟業帶來了一匹駿馬,說是大兄翟白川所贈,還有一個鼓囊囊的錢袋,是給他的盤纏;


    翟傲天帶來了一堆書本,還有一紙素箋,上麵抄了一首小詞: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西東,南北西東,隻有相隨無別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又幾時。


    少女那纏綿的感情,如水般流淌在纖細的文字之中,嶽丘默誦良久,取了張白紙來,節選了一段他最喜歡的宋詞,回贈佳人: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字如鐵馬金戈,力透紙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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