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兩酒下肚,自有一份惆悵在心中漂浮。


    宋情詞走進保安室,看著兩個醉漢,歎氣道:“帶了酒就是不好呀——”她在想著,待會兒要怎麽把江西穆給帶回去。


    四個隊員到保安室一看,教練已經閉上了眼睛,打盹了。他們輕輕的叫喚幾聲,“老爹——老爹——”見沒有回應,偷腥一般的賊笑,一溜煙跑回去了。


    很快,那些球員就撿起書包,往大門方向悄悄的離去。


    宋情詞看到走在最後一個的高台陽,就跑過去,“可以幫忙下嗎?攙扶江西穆回去。”


    高台陽瞥了瞥保安室內,輕輕的笑了笑,“其他人我就願意,除了這小子。”隨後便將單肩包甩在背後,瀟灑的離去。


    宋情詞已經猜到結果了,他人緣這麽糟糕,有人幫忙那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自己先將他攙扶出體育館,打的回去。


    宋情詞將江西穆攙扶起來,安夕教練擦了擦臉,坐了起來,似乎還沒醒的樣子:“還沒有喝夠呀……再繼續喝……”


    “教練,我們先走了。你記得關閉體育館哦。”宋情詞好意的提醒道。


    安夕教練醉醺醺的站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到外麵,看到空無一人的籃球場,氣氛的罵了一句:“跑得這麽快!想當年我練習籃球5個個小時都不說一句累。現在的年輕人呀——”


    宋情詞攙扶著江西穆出了體育館,攔住了一輛的士,“去師院後門。”


    車子轉了一個彎兒,朝著南京中路開去。


    江西穆靠在宋情詞的腿上,側著頭,沉沉的睡去。宋情詞看著他沉睡的側臉,抿著嘴,又歎道:“喝不了那麽高度數的酒,為什麽硬要去喝呢。”


    那張熟睡的側臉,嘴唇緊緊的閉著,臉色通紅,卸去往日的冷漠,有的是尋求一種安穩的心。以前他說過,睡覺時候老是有噩夢,現如今,能避開夢魘的追蹤吧。


    她很難想象江西穆的經曆,自從他來到學校,所謂的執著是要找到1996年那個大案子真相。在奶茶店的時候,江西穆看到這些陳年檔案,竟然留下了兩行淚,還叫了一聲“爸爸……”。也就是說,他的爸爸曾在這個大案子中無辜的慘死。


    那麽江西穆之後是怎麽過來的?他的媽媽呢?從來就沒有聽他說過。聽到最多的,就是他是一個人熬過了15個年頭。宋情詞這麽一回想,便覺得心好塞,如此艱難的日子,一個人怎麽可能扛了這麽久。


    江西穆從不承認自己可憐,從來都是以冷漠的姿態示人,誰又知道這背後的種種心酸呢。


    到了師院後門,宋情詞攙扶著江西穆出來。他似乎醒了,半眯著眼睛,問著自己在哪裏。


    “你喝了半瓶郎酒吧,都醉成這樣了。我扶著你會宿舍吧。”宋情詞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那股重量就壓在她身上,她穩定了許久才站穩。“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西穆含糊不清的答應著。雖然有宋情詞的攙扶,但他依然踉踉蹌蹌的往前走著。


    宋情詞攙扶著他,往後門而去。到了後門,提醒著他跨過那個石階。他就像小孩一樣,處處都需要照顧。


    花了半個小時,兩人相互依靠,吃力的走完了這短短的500多米距離。之後是宋情詞帶著江西穆,爬上4層樓,終於是將這人給安全送回來了。


    “有沒有水……好累……”宋情詞忍不住叫嚷起來,由於太累了,大喘著粗氣。


    望書歸見到這情景,驚歎了一番,“隻聽說過英雄背著美人,怎麽今天倒著過來。”他趕緊拿了一個塑料杯,接了溫水,遞給宋情詞。


    “他喝醉了,我總不能……丟下他不管吧。”宋情詞喝著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大冬天的,她居然熱出了汗。


    宿舍中僅有望書歸一人,他將江西穆送上上鋪的床上,幫他脫下鞋子。下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大相信,問道:“你真是一個人送他回來的?”


    “我叫高台陽攙扶他回來,可是高台陽卻一點都不幫忙。”宋情詞撇撇嘴。


    望書歸嗬嗬的笑著,他自然知道這其中的曲折。上個月,江西穆就狠狠的揍了高台陽,高台陽是個相當記仇的人,這一個月來兩人從沒有說過話。


    “我先回去了,你記得提醒他洗澡,渾身酒味有些受不了。”宋情詞臨出門時候,還不忘回頭再提醒道。


    望書歸看著她離去,不覺有些心塞,“唉——暗戀的對象,又有主兒了。”隨後他看了看床上沉睡著的江西穆,搖了搖頭,“這小子人緣那麽差,人又糟糕,居然會有美女投懷送抱。為什麽我就沒有這待遇呢?”


    他想著,他是不是應該在外麵喝點酒,這樣就有人來了。


    江西穆這一覺,就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9點鍾。他揉著眼睛,看了看手機的時間,恍如覺得自己是不是來錯了時間蟲洞。


    他摸了摸腦門,還有些發燙,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也就七八杯吧——還是十幾杯,記不清了。腦子裏猶如漿糊一般,思維根本無法運轉。


    “課都上完一節了,阿穆,你還在睡覺呀。”


    江西穆從床上探頭出去,看到歐陽建康在床下。


    “你睡得好沉,根本就喊不醒。我們就去上課了。”歐陽建康賊笑的靠近一點,“你知道麽,昨天你可是由宋情詞送回來的,而且是——親自哦。”


    江西穆倒是記不大清楚,搖了搖頭。


    這時候,高台陽回到宿舍,卻耷拉著頭,慢慢走到床前,然後一屁股坐了下去。床立馬地動山搖的晃動起來。


    “你上鋪還有人呢?”歐陽建康躲在一旁,輕輕的指著上麵。


    高台陽卻沒有說話,隻是雙手蓋住了臉,埋在膝蓋中。


    江西穆下來,瞥了瞥不太正常的高台陽,到宿舍外麵的公共衛生間刷牙洗臉。直到回來,高台陽還是那一副怪異的姿態。


    江西穆正要爬上上鋪,卻聽到一陣沉沉的聲音,“你等一下……”


    發出這老牛似的聲音,正是高台陽。高台陽彎著腰,將雙手拿開,眼眸深紅,透著血絲,像似一整夜都沒有睡覺。


    江西穆淡淡的問道:“有什麽事,找我報複的話,你還是——算了。”


    高台陽慢慢的搖搖頭,“真是有事要你幫忙。”


    “高台陽,你這是怎麽了?”歐陽建康跑過來,半蹲著身子,打量著這不太尋常的事情。


    高台陽看著江西穆,眼眸之中卻是那般的傷感,可沒有往日那般囂張,“我那晚上,聽到你和宋情詞在轉角談話,知道是你解開了步月的死亡案件。就連這次籃球場殺人案子,警方似乎願意找你幫忙。”


    “與警方無關,這是我的事情。”江西穆冷冷的打斷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高台陽從純皮書包中拿出那大錢包,打開,裏麵塞了有一千多塊錢,以及五六張不同類型的銀行卡。他拉開最暗處的一個拉鏈,掏出一個付款單。“就是這個東西。”


    江西穆疑惑的拿著付款單——其實是個機打的增值稅發票。開出者為水仙酒店,金額為1997元,付款單位為市政府,時間為前一個晚上8點半。


    “昨晚上我和我爸去水仙酒店吃飯,我是打算請我爸吃飯的,掏出錢包,一打開,便是這個奇怪的發票。”高台陽指著那發票,“我覺得匪夷所思,我不可能在吃飯的時候付款——我們吃完飯已經9點了,況且,我這頓飯也就花了800塊錢,怎麽可能花到1997塊錢。”


    “這個數字——”江西穆的心中咯噔一跳,怎麽那麽巧,就是這個數字呢.這個數字就像是個年份,離他所尋找的1996年,僅僅差了一年。


    “那這是什麽意思呢?”歐陽建康問道。


    高台陽輕輕的說道:“你們看反了,要看發票的背麵。”


    背麵轉過來,赫然寫著兩段字。還是用紅色的筆,寫得十分有力,十分的觸目驚心!


    1997年,你想想你做過什麽吧?我的遭遇不就是你害的。希望你能記起來,然後我們兩人談談。


    11月20日晚上8點半,到江濱南路中山橋。我們有許多年沒有見麵,因為你心虛一直躲著。


    -


    “這是什麽意思呀,好可怕……”歐陽建康本來就膽小,這一會兒更是嚇得跑到廁所,撒尿去了。


    江西穆盯著那幾行字,問道:“你最好注意下發票日期,發票的開立時間是15日,你吃飯的時候是16日,差了一天。那你吃飯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我就記得有一個矮個子的服務員不小心將我的包給弄掉了,他幫我撿起來。”高台陽慢慢說著,突然大睜著眼睛,“難道是這個服務員嗎?”憤恨的咬牙切齒,“早知道,我就攔住她,逼他說出來。”


    歐陽建康脫口而出:“還是個女服務員吧?”


    江西穆瞥了他一眼,高台陽點點頭,“似乎是個女服務員吧,我匆匆的看了一眼,她頭發到耳朵邊。對,是個女服務員。”


    “那你爸呢?什麽反應。”江西穆問道:“或許你爸知道。”


    他急迫的回答道:“先是愣了一下,看到字後,大張著嘴——足以塞進兩個漢堡包。那驚訝的神情我忘不了的,他不住的說著那個1997年的年份,身子不住的顫抖。我問了他許久,他搖著我的手,眼睛卻看向那發票,說著‘他終於要來找我了,1997年……他殺了人,終於要到我了……我逃不掉……’我一再追問,老爸卻讓我別管,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管!”


    高台陽開始哽咽的說著:“可是他是我爸,莫名其妙的發生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我怎麽能不管。就算回到家,我媽勸著要不要報警,可是我爸卻怎麽都不要,一直在重複著,‘他殺了人,終於要到我了……我逃不掉……’然後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我一直覺得我爸有事瞞著我,從小到大,我很清楚我爸,最忌諱別人說兩個年份,一個是1996,另一個就是1997。”


    “這張發票,我先拿著。”江西穆冷冷的看著高台陽,“凶手的下一個目標已經找到,20日晚上,我們得去阻止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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