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宋情詞來到男生宿舍大門。這一路上,她都在想——為何江西穆需要她的身份證,要做什麽事呢?


    對於身份證,江西穆曾說弄丟了。不然之前受傷的時候,為何不願意去人民醫院就醫呢?


    既然丟失,為何不去補辦?是嫌麻煩嗎?可是沒有身份證,那可更加的麻煩。


    可是他卻一點都不著急。除非——除非——她想到一種可能性,會不會是類似於混混之類的,不方便拿出身份證,一掏出身份證就會被識別,所以他才藏匿在這裏。


    很快,宋情詞搖搖頭,安慰自己,“世上好人那麽多,為何要將所有人都想那麽壞呢?萬一真的是弄丟了身份。”無論什麽時候,她都會往好的地方去想,心中便會清澈不少。


    江西穆已經在宿舍大門等著他了。他今天穿著灰色長袍,側著身筆挺的站在那。寒風輕輕吹起他的長袍,在他身邊打了個卷。寒風,顯然沒有他本人那番的冷。


    看到了宋情詞,江西穆不說一句話,徑直向那後門方向走去。


    宋情詞已經習慣了江西穆的冷漠方式,不以為怪。她追了上去,嘴中呼著白氣,“我們現在就去我那學姐……”


    “不,我們先市政府。”江西穆打斷道。


    宋情詞不解,“去那裏做什麽?”


    “帶身份證了吧?”江西穆看著她。她今天穿著粉紅色的羽絨服,頭上帶著米黃色針織帽,卷發從針織帽中自然流出,紅彤彤的圓臉蛋,是那番的可愛。但很快他收起了所有情緒,唯留下理性。


    宋情詞從雙肩背包中,準備掏出時,江西穆阻止了,“到了那邊就需要了。”


    “你想上訪?”宋情詞提出一個可能性。


    江西穆瞥了她一眼,“沒有興趣。”


    他們從學校小小的後門出去,在一家超市門口攔住了的士。“去市政府。”


    “那裏可熱鬧了,我經過的時候,那裏擠滿了人咧。你們想過去看熱鬧嗎?”的士回過頭,笑嗬嗬的說道。


    “開你的車。”江西穆的回答十分的簡單幹脆。


    的士在市政府門口停了車,江西穆從錢包中,掏出一張一百塊。司機補錢,發現還差4塊錢。江西穆將錢塞回錢包,獨自一人離去,“送給你。”


    宋情詞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她掏出六塊錢,讓司機補回10快。司機陰笑道:“你男朋友真大方。”


    這回留下宋情詞更加難為情的停在原地了。


    江西穆站在市政府門口,打量著這個頗為古老的建築。陰沉沉的天氣下,那些二層結構的筒子樓頗為的黯淡,反襯著旁邊的綠樹。一條裂了好幾道縫的古舊泥水路,爬著小坡,一直延伸著。一棵棵樟樹矗立在兩邊,葉子隨著寒風搖著婆娑的身子。一份寧靜,述說著上個世紀的紅色-情懷。


    但是正中間的、高約5米的五角星雕塑下,圍著許多媒體。黑壓壓的攝像頭高舉過人頭,紛紛聚焦著中間的人。


    門口站崗的戰士問道:“你們是做什麽?”


    江西穆將雙手插在灰色大長袍的口袋中,注視著戰士,回答道:“我去檔案局,查些資料。”


    “請登記下名字。”戰士指著門口的登記簿。


    宋情詞跟在後麵,先去填了名字及身份證號。正要幫江西穆填寫的時候,江西穆卻將筆搶了過來,“你先進去。”


    江西穆瞥到之前的名字,一溜下來全是水仙市媒體,足足30多個。他在最後一欄,隨便劃拉幾下——江城(江成)。身份證則模仿著之前的號碼,隨便改動了幾個數字。


    宋情詞在裏麵等著,見江西穆過來,終於將心中的疑惑發泄出來:“你來這裏,是打算做什麽?”


    “我要去檔案局,查一些資料。因此要用到你的身份證。”江西穆解釋道:“待會兒你進到檔案室,幫我找一份1996年的資料。不管是什麽,統統用手機拍下來。”


    “可是——為什麽是1996年的?你對這個年份很執著呀。你要找的內容是什麽?1996年的事情很多啊?還有,這個一般不能拍照啊——”宋情詞一口氣就是連環的問。


    江西穆耐心的聽完,卻隻回答最後一個問題:“你用手機偷偷拍就好,我來引開管理員的注意力。”便不多說,徑直向裏麵走去。


    這個市政府很有曆史,據說是革命期間作為領導人開會之用,之後便被保存下來,一直到現在。兩人漫步在滿是落葉的小道上,看著兩旁上個世紀的筒子樓建築——灰色的屋頂,米黃色的外牆已經被爬山虎霸占了大半。


    前方便是五角星大雕像,那裏擠滿了媒體。


    經過的時候,他們才看到中間那個人,便是市長。媒體聚精會神的聽著他講話,“這件事我們一定會高度重視,決不讓這類事件再次發生……”


    嚴肅的神情,鏗鏘有力的聲調,表明了他——乃至整個水仙市的決心。


    “死的那兩個人好可憐啊——”宋情詞低聲說道,滿是同情。


    江西穆不以為然,聳聳肩,“隻不過是他們罪有應得而已。”


    “可是他們死的——都很慘,都被砍去了右手。趕緊將凶手抓到吧。”宋情詞的眼眸中,波蕩著一絲情愫。


    但江西穆的眼中可沒有,有的卻是堪比寒風的冷漠。他輕輕囁嚅道:“對於凶手而已,不過是痛快情仇。上帝造就一個人,原本是體麵其表,流氓其質。”


    檔案局靠近道路的盡頭,一處小山坡的山腳。檔案局僅僅是一層的建築,共有10個房間。9個房間的門都是很普通的木門,隻有一個是漆黑的大鐵門。


    宋情詞向管理員說明情況,“我想看看1996年的資料,這是我的身份證。”每說一個詞,都會用餘光瞥著江西穆。


    管理員登記好後,便問道:“1996年的資料有很多?你想要看哪一類的?”沒有任何的選項可供選擇。


    宋情詞不知所措的看著江西穆,不知怎麽回答。江西穆則淡淡的說道:“就是1996年登報的新聞。”


    之後管理員便領著宋情詞進到黑漆漆的鐵門裏麵。江西穆雙手仍然插在大長袍的口袋中,注視著鐵門。鐵門就像是一道通往地獄的大門,誘惑著人們進去尋找答案,在尋找答案獲得快感的同時,將自己麻醉在好似天堂卻實際是地獄當中裏。


    管理員出來,看著他一人在外麵站著,“你不進去嗎?”


    “沒有身份證。”江西穆淡淡的回答道。


    “我們這很少有人來,有也是領導。今年你們還是第一個。”管理員打趣的說道。


    江西穆沒有接茬繼續說話。他的腦海中還在回憶著1996年的往事。那真是一件黑暗又悲慘的往事,經常看到一個人倒在他麵前,喊著他快些離開。


    這一離開就是15年。


    真相也就掩藏了15年。


    或許此刻,在黑漆漆的門裏,靜靜的等待著他,等著他來翻開那滿是灰塵的卷宗。


    “天啊——這怎麽可能呢?”檔案室中傳來一陣驚叫聲。


    管理員馬上進去,很快兩人都出來了。宋情詞拿著一份發舊的照片簿子,不斷的哆嗦著。


    江西穆湊上去看看——當然是趁機看到更多的信息。可惜的是,這個簿子僅僅保留了照片以及一旁的文字說明。他想看到的新聞都不在裏麵——再細細看了那兩頁,真沒有。


    他不禁有些失望,有些鄙夷的看著宋情詞,不知道她剛才為何驚叫。


    管理員看著那些老照片,很不解,“無非就是當時打籃球拍到的五張照片。”


    宋情詞指著其中一張,戰戰兢兢的說道:“難道你們,沒有發現任何的古怪嗎?”


    這張照片四角已經發了黃,拍攝的是幾人打籃球,比較明顯的就是中間一個人跳起來投籃,籃球還停留在空中。這五張照片都是1996年7月的一場單位之間的籃球比賽。


    “看看這個隊伍的人員——是二中比司法隊。”宋情詞沉默了一會兒,哆嗦的指著旁邊的介紹:“二中的參賽人員分別為——勇遇樂、於家傲、泰常引、關河令,以及隊長陽安。”


    管理員辦眯著眼睛,隨後將瞳孔慢慢增大,嘴巴漸漸大增。


    “天啊——”管理員終於也驚叫道:“其中兩個不就是報紙上公布的死者嗎?”


    這一突然發現,讓所有人在驚慌中沉默。


    這太過巧合了吧。1996年拍攝的照片,如今2012年竟然巧合的發生!


    “我報告給警方聽,告訴他們這個事情。”管理員很理智,馬上通知警察,讓另一個人堅守崗位。


    “讓你辦的事情,你辦了沒?”江西穆小聲的問道。


    但是宋情詞沒有回答,她還低著頭看著那照相簿子。眼睛圓睜,嘴巴微張,身子輕輕的顫抖,依然還在為剛才驚人的發現而顫栗著。


    “你到底有沒有看那1996年的資料。”江西穆冰冷的語氣帶著些許的慍怒。他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員,他根本就不可能進去。


    宋情詞這才回過神來,“哦——那個啊。我偷偷的拍了,不知道是不是。”


    “拿來。”江西穆伸出手。


    看著那冷淡卻有著一絲懾人的眼眸,宋情詞心裏猛然一顫,本能的後退了一步。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不給,等到那奶茶店我再給你。你都讓我幫你了,待會兒我再給你。”


    麵對那份小小的嬌羞,江西穆撇過頭去。


    那個管理員將那份相片簿子拿走,拍下照片。“警察對此很有興趣,要過來借閱這份資料。你們是第一個發現這個線索的,要留下來嗎?”


    “不必。”江西穆很是著急要看到宋情詞拍到的資料,拉著宋情詞先行離開。


    管理員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男的一席長袍,雙手插在口袋裏,伴著落葉,孑然一身的冷酷;女的則十分的可愛,不斷的湊上去要和男的說著什麽,像是打鬧——怎麽總感覺,很不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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