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耙重刃的倒影漸漸深入漆黑的瞳孔,馮天玉仿佛遭受巨大威脅,肩膀一斜,猛然卸力,整個人往後翻滾,狼狽地避開這一擊。


    但木川明伊得勢不饒人,笨重的犁耙重刃如蛆附骨,不斷擊向馮天玉。


    馮天玉方才站穩,又不得不迎頭接上。


    木川明伊手中的犁耙重刃雖沉,速度卻不慢,一如勢破萬軍。


    馮天玉吐故納新,精神一振,頓時劍氣縱橫虎嘯,毫不退讓,與之爭鋒相對。


    就這樣十招已過,馮天玉除了硬接,根本無法避開,處處落了下風。


    白衣黑甲所到之處,地上無不深陷足印,周圍的青竹更是橫七豎八,歪倒一旁。


    十招,區區十招便讓到處是阻礙的竹林自成空闊,一眾來不及逃跑的忍者武林人士殃及池魚,紛紛被牽扯其中,受傷死亡不分彼此。


    最經受不起拖延時間的木川明伊,此時此刻也有了疲倦的姿態。


    然而,三番四次使出聽風流的馮天玉同樣不好受,在碰撞期間吐了好幾次血。


    雙方深知再拖下去,對自己有損無益,還很有可能命喪於此...


    念至此,兩人各自退後數步,一頓,似乎有些詫異對方的行為,但很快反應過來。


    是決定一招定勝負的關鍵時刻了!


    馮天玉不再用遊蹤步後退,雙手握劍,立於竹林風中,猶如一尊武神。


    劈劈——


    藍光中的風恒劍劍流聲響起,馮天玉長嘯一聲,喝道“聽風一劍——第二重碎!”


    說罷,舉劍刺向木川明伊。


    木川明伊顯然知道此間的恐怖,他作為武士道三大高手之一,狂化藥這種東西不到關鍵時刻,他是絕對不會冒險使用。


    隻是木川拓的死亡,以及不斷倒下的黑胄玄甲兵,令他失去往常的冷靜。


    如今生命再次遭受威脅,木川明伊鼓出全力,將全身的力量凝聚到手中的犁耙重刃,準備與馮天玉來一次決定生死的碰撞!


    木川明伊自詡無人能與之針鋒相對,但現實卻生生向他潑了一盆冷水,因為他所麵對的對手是誇聽風第五代傳人——馮天玉!


    馮天玉何許人也?


    當年誇聽風創立聽風流之時,他在武林上已經所向披靡,幾乎每一次出手皆是見血封喉。


    但馮天玉年紀輕輕,十三歲吟劍東指,使出聽風一重斬;十六歲出英山鎮北上中原,最終可運用聽風二重碎。


    單憑這一點,馮天玉便可無愧誇氏宗堂的列祖列宗,此招一出,少說也能在武林上名列前茅。


    轟!


    犁耙重刃與風恒劍交接。


    哢啦——


    一道撕扯力極強的聽風流,從重刃的刀鋒直竄全副黑胄玄甲,嘩的一聲,玄甲便應聲粉碎,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玄甲之內的木川明伊更是慘不忍睹,試想一下五馬分屍的場景,就知道那廝要多淒慘就有多難看,更何況地上隻剩一堆肉糜。


    周圍不少人看到了,情不自禁嘔吐一地,恐慌蔓延上心,渾身顫抖不已。


    聽風一劍第二重碎的威力,乃是第一重斬的不具備的粉碎性淩厲!


    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說,馮天玉的身體狀況好不了哪去,使出這一式以後,直接口鼻出血,失去意識。


    要清楚此時此地,可是雙方對戰的場地,昏迷過去跟死亡有何區別?


    就在這時,一名腰掛雙斧的八尺大漢眼明手快的將馮天玉接住,才避免了落地之患。


    然而分別站在周圍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四人,利用散步星遊,正迅速的抹殺撲上來的東瀛忍者。


    一人手舞暗紅漆黑大刀,一如行雲流水般之勢,斬下不少忍者頭顱。


    在一片滿是黑血的屍體上,赫然站著一名銀針飛舞的漢子,細細的銀針絲毫不弱於忍鏢的衝勁,十步之內,無人能近其身。


    雖然武林眾人不清楚來者為何許人,但見七人身強力壯,武功了得,一致斬殺東瀛忍者,想必是友非敵,當下輕鬆不少。


    一些人還趁此機會,將狂化後的黑胄玄甲兵又包圍起來,打了不亦樂乎。


    話說,自從這七個人出現以後,武林眾人的壓力便少了許多,竟然一下子把其餘五名黑胄玄甲兵狂化的優勢,生生打壓下去。


    木川近陵本來就已經殺紅了眼,哪料到會有外人突然幹涉進來,當下一揮犁耙重刃,拋下幾個手腳發軟的武林人士,調轉鋒口直直奔向七怪所在之處。


    非逸山見狀,大聲呼道“來得好!”說罷,提起非常刀迎麵而上。


    哐——


    兩人短兵交接,刀刃之間火花四濺,地麵上的落葉頓時自成卷風,鷹蛇攀咬!


    木川近陵虎口一麻,犁耙重刃為之一頓,心中不由震驚萬分,難不成狂化藥效已過?


    豈料非逸山猙獰一笑,罵道“臭烏龜往哪裏看,著刀!”


    非常刀暗紅之光閃耀,木川近陵避而不及,犁耙重刃頓時脫手而出。


    非常刀的刀勢未落,木川近陵匆忙之下,雙手合十,竟生生表演了一次空手接白刃。


    可非逸山豈能讓他止住行動,腳下猛然發力,狠狠一踹,便將木川近陵踢退半步。


    便是趁此空隙,非逸山刀鋒一橫,手起刀落,順利將黑胄玄甲的頭盔摘下,從中掉落的帶血頭顱,在地滾了數翻,滿眼血紅。


    然而,江隨銘、張琛於和獨孤均破等七人趁此機會,一舉消滅了其餘四名黑胄玄甲兵。


    東瀛忍者們的士氣一落千丈,整個竹林戰場都呈現出一種垂死掙紮的勢頭。


    盡管一眾武林人士經過長時間打鬥而疲倦不堪,但是在敵人毫無抵抗之心的情況下,仍是勢如破竹,遊走在整個戰場上,一一殲敵。


    這時,由武之魂主導的八卦星羅陣作用就極大發揮出來了。


    本來就是被東瀛忍者包圍的武林眾人,如今跟隨著八個活動的陣眼打破局麵,反過來將一群群龍無首的東瀛忍者團團包圍住。


    黑胄玄甲兵死時,攻守之勢異也!


    解決黑胄危機後,江隨銘帶領著六名門派分支代表,也開始加入圍殲東瀛忍者的行動中。


    可以說,此時此刻的忍者們,就像一群無頭蒼蠅,在做無謂的困獸之鬥。


    打到最後,雙方都能聽到彼此重重的喘息聲,忍者們無神的目光木然的盯著對麵疲倦卻興奮地武林人士。


    最終,一群失去鬥誌的東瀛忍者,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了一令人無法理解的舉動——


    且見他們齊齊轉向東方,口中喊著莫名其妙的口號,然後在眾武林人士目瞪口呆之下抱團跪下。


    緊接著,眾人便看到這群東瀛忍者握緊自己的武士刀,毫不猶豫,沒錯,就是毫不猶豫的切腹自盡了!


    呼。


    一陣清風吹過,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江隨銘重整了一下隊伍,清點傷亡人數後,最終確定情況。


    武之魂僅剩二十名,少林全部陣亡,武當剩八傷七,峨嵋傷亡最少,除了兩三個女豪俠被突然出現的黑胄玄甲兵殺害以外,其餘的都被男俠客保護的很好。


    歐陽世家傷亡過半,慕容世家剩十五人,西門世家傷亡最大,僅剩九人,獨孤世家傷亡較小,主要因為獨孤家的來者武功皆很高強。


    可以說來時浩浩蕩蕩,戰罷傷痕累累,不過相比全殲的東瀛忍者,以少勝多的戰績而言,可謂戰果豐碩。


    但是,這對各方勢力來講,是不能容忍的損失。


    損失甚巨的算得上是武林會了,一一六武之魂,如今隻剩下二十名,這可是武林會的根基。


    雖然各門派各分支的損失也不少,可他們都是存在了近百年的老勢力,長時間的積累,使得他們擁有大批精英,少說也有數百之眾。


    雖然此番援助之人所剩無幾、損失慘重,但是過不了多久便會得到恢複。


    所以說,武林會此次戰役以後,想必再難以在江湖上扛鼎,淪為三流派別。


    隻是鮮有人知道,武林會還存在著十八名長老,隻要武林會麵臨滅頂之災,潛修於山林之間的長老們,定會一一返回江城。


    當然,這是後話了。


    西域七怪之中,最狼狽的無疑是林承武,數十根銀針不要錢般撒出去殺敵,那手筆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


    以至於現在的林承武,不管不顧的用一柄小刀去收集屍體上的銀針。


    原本陳穀廣是想出手阻止他惡劣的行徑,可一想到林承武諸多的小手段,不禁冷汗直冒,愣是瞪大眼睛看他丟人現眼。


    “嘿嘿。”林承武顯然瞄到陳穀廣欲言又止的窘相,譏笑一番後繼續他手下的動作。


    誇誠見馮天玉正在陳穀廣寬厚的背上,心裏麵焦急得很,既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又不能輕舉妄動,不由來回走動。


    江山流見了,主動開口道“在下武林會江山流,十分感謝七位俠義相助,不知是否可以邀請諸位到江城府下小聚?”


    “哈哈,若不是看在昕雲小兄弟的麵上,我們西域七怪才不會插手此事。”陳穀廣大笑道。


    “爾等武林會之人自詡江湖名門,卻成天幹些齷蹉之事,陳某人早已在江城領教過,恕不奉陪!”


    聽聞此言,江山流臉色一僵,滿臉漲紅,正欲發怒,江隨銘擺手一攔,同樣老臉一紅,盡管氣得不輕,但是好歹聽說過西域七怪的匪號,也不好發作。


    而且,剛才西域七怪不遺餘力的協助殲滅忍者一事,可是實打實的恩情,江隨銘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一肚子憤懣。


    當然,江隨銘也自知理虧,為了找一柄好劍給江山流,無所不用其極,確實激起了民怨民憤,馮天玉和西域七怪的遭遇隻是冰山一角。


    話雖如此,江山流可不清楚內情,故而,豈能容忍此等自以為是、又直接侮辱武林會的言語。


    江山流狠狠地瞪了一眼陳穀廣,怒聲斥道“我敬你是個俠義漢子,不過,閣下以為助我等渡過難關有恩於我們,便可以隨便辱罵武林會,簡直癡人說夢!”


    旁邊一眾武之魂聞言,下意識緊握手中兵器,多年來的情誼使得他們唯江山流的命令是從,隻要他一聲令下,他們隨時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嗬嗬!這些年來武林會在江城上的所作所為,劣跡斑斑,又豈是我陳某人憑空捏造的?你隨便拉一個江城的老百姓一問,便知真偽!”陳穀廣冷冷笑道。


    語氣雖不招人待見,陳穀廣的話裏不帶一絲怒意,畢竟背上還有一個馮天玉,要知道,他可是把民族尊嚴看得和自己的麵子一樣重要。


    要是跟所有的江湖人士鬧翻,那麽陳穀廣想繼續與馮天玉交朋友可就難了,但他並不知道馮天玉對武林會的人也並無好感。


    其實陳穀廣今次重返中原,是有要事拜托馮天玉的,就在剛才看見馮天玉毀滅性的一劍後,他便更加肯定自己的事有希望解決了。


    之所以對這些武林會的人如此容忍,完全是看在馮天玉的份上,否則就眼前這幾個老弱傷殘的武林人士,還真就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父親,這是什麽說法?”江山流疑惑的望了一眼江隨銘。


    江隨銘苦笑道“此事容後再說,先把眼前之事處理好。”


    聞言,江山流下意識點了點頭,見父親麵有難色,便知對方所言不虛,看來武林會確實做了些見不得光的事,況且還關乎到江城內的老百姓,問題頗為嚴重啊。


    誇誠早已是摁耐不住了,誇家自從誇聽風以後,竟然又出現了一個能使用聽風一劍第二重碎的人,怎能叫他不激動?


    誇誠見馮天玉在對方的手上,西域七怪對他似乎並無惡意,甚至還很看重,因為林承武收拾好銀針後,便將馮天玉放下為他療傷。


    誇誠方才對江氏父子的不滿,也被內心的激動取代,平息一下波動,上前數步,開口說道“七位好漢,在下誇誠,乃是馮天玉的叔父,昕雲身上的傷沒有大礙吧?”


    “噢?”陳穀廣並沒聽過馮天玉提起他的身世,還以為他是孤兒不願提及,也就沒有深究。


    此時聽誇誠這麽一說,陳穀廣倒是來了興趣,可對於武林會的人還是有所防備,得到林承武的肯定後。


    陳穀廣依舊不冷不熱道“昕雲小兄弟身體並無大礙,不過你還不能靠近我等,等昕雲醒來後確認身份再說吧。”說罷,指了指地上的馮天玉。


    聽得自家侄兒沒事,誇誠心中了然,隻要確定馮天玉沒事,再等一陣子也無可厚非,甚至還很高興昕雲交到了可靠的朋友。


    倒是江隨銘在一旁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讓誇誠有些難堪。


    江隨銘似乎看出了誇誠的為難,笑笑道“誠兄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擾了,我們先行回到江城安排後事,還望你也趁早與侄兒相認。”


    說罷,對西域七怪一抱拳,便領著中武林人士往江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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