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給楊潮寫了一封信,還附帶一個斧頭。


    這是,斧頭幫啊!


    信都沒打開,張國柱的臉就冷了下來。


    打開信,果然是斧頭幫寫來的。


    所謂斧頭幫,其實也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幫派,應該算是一個同鄉會中的武裝力量。


    但卻不能算是同鄉會自己組建,而是有人以武力入同鄉會,自己代表了這個同鄉會。


    斧頭幫幫主是大名鼎鼎的王亞樵,這種人物的經曆是極為精彩的,在清末這個大舞台上,他們長不了主角,卻總能做一個響亮的配角,而他們卻沒有做配角的覺悟,總想跟主角搶搶戲,這種人的結果往往都不會好,又往往能夠得到普羅大眾的同情。


    斧頭幫的來曆是這樣的。


    辛亥革命後,清朝官員餘誠格受命就任湖南巡撫,當革命烈火燒到長沙,巡防營倒戈,新軍起義,餘誠格出逃上海。餘誠格在上海組織了安徽旅滬同鄉會,並擔任會長,掌管了同鄉會的財產。


    至此這個同鄉會還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同鄉會,以外地同鄉為紐帶,以同鄉捐款維持,目的是幫助那些突然遭遇變故的同鄉,比如有人生意失敗無錢回鄉可以找同鄉會,有人客死他鄉無處安葬,可以找同鄉會。


    這是一種帶有自救和慈善的性質會館,跟福建會館、山陝會館差不多,不同的是一個是商人的商會,一個是外地謀生的底層人物的組織,互相間有的有聯係,有的沒有聯係,不一而足。


    如果不是王亞樵的出現,這個同鄉會依然會默默無聞下去。做一個異鄉窮苦人之間的紐帶和心靈慰藉存在下去。


    王亞樵何許人也,安徽人,16歲中秀才,教書為業,自幼習武,武功高強。崇尚嶽飛等古代英雄人物。


    辛亥革命後,他與人成立廬州軍政分府,自認副司令,革命黨派孫品驂來做司令,不承認王亞樵將他排擠,通緝王亞樵。王亞樵逃到南京,加入江亢虎組織的中國社會黨,回安徽發展會員。北洋擊敗革命黨,軍閥倪嗣衝督安徽。宣布社會黨為亂黨,王亞樵逃亡上海,加入無政府主義研究會。


    原本的曆史上,這個人還刺殺過汪帥哥,刺殺過宋子文,反對過光頭哥,炸死過日本大將,刺殺過國際聯盟調查團團長。後來被戴笠的特務暗殺。


    從他的履曆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不融於當權者的人物。不管是革命黨當權,還是北洋軍閥當權,他都無法容身,他總是在跟當權派對著幹,真的很符合無政府主義者的性情,很有中國古代江湖豪俠的風範。但是這種人物搞政治,那肯定要出世。


    從他接管同鄉會就能看出一斑。


    王亞樵為紀念他的亡友韓恢(字複炎),想要創辦一個複炎小學,這是好事,於是他跑到安徽同鄉會要求資助。餘誠格根本不相信他,大概也不想給錢,大罵王亞樵是敲詐勒索,以後來王亞樵的一係列表現來看,他的性格很困難要錢的時候也是一副大爺模樣。


    餘誠格惹怒了王亞樵,王亞樵邀集好友柏烈武、許世英等同鄉商議決定接管會館,率領七八名隨從闖入餘誠格寓所,勒令餘誠格辦理會館移交手續,遭到餘誠格拒絕。王亞樵性格剛烈(粗暴),吩咐隨從用預備好的利剪,將餘誠格的長辮剪下,並令其限期移交,威脅:“今天剪掉你的辮子,明天就割掉你的腦袋”。


    這顯然不是民zhu的取得權力的方式,不過王亞樵總算是得到權力。立刻就將這個互助性質的同鄉會,發展成擁有武力的幫會,派心腹手下組建小斧頭隊,開始跟上海那些欺壓工人的惡勢力對抗。


    有資本家拖欠安徽工人工資不給,還打了人,他立刻帶上百人拎著斧頭趕去資本家家中,討要回了工資。


    之後王亞樵就在上海打響了名氣,同鄉會成員十萬人,斧頭小隊人數以千計,被稱為斧頭幫,成為連青幫都不敢招惹的組織。


    如果僅此而已也就罷了,關鍵是這貨心中無法無天,豪俠氣息濃重,動輒就動斧頭,如果隻是跟青幫爭鬥也就罷了,他還扯入各種糾紛之中,有人出錢就幫人擺平麻煩,強出頭,敢殺人。


    雖然殺的不是普通人,殺的是貪官汙吏,比如上海警察廳長徐國梁勾結房地產資本家,誣陷良民,栽贓罪名,抓捕入獄,起因是房地產商人看重了人家的地皮,可是對方不肯賣,資本家就走門路收買了徐國梁幫忙。


    結果那家人也不是善茬,雖然不是豪富,可卻是上海的坐地戶,在城裏有幾百畝的祖宅地,就出了一筆銀子請王亞樵幫他們出頭,王亞樵就帶人去把徐國梁給殺了,殺死在一個澡堂子裏。


    這種爛事,有貪官汙吏,有苦主伸冤,可他瑪就沒人把法律當回事,老百姓受了委屈,總想著有大俠出麵主持公道,還是政府的公信力不夠,也有老傳統老習慣使然,比如後來當法院審理的時候,問苦主為何不告法院,苦主表示告官跌麵子,他們要自己找回來。


    王亞樵因為這件事名聲大噪,但同時也觸犯了法律,立刻被通緝,結果躲藏了起來,現在卻跳了出來。


    “……念爾亦有軍功於國,若幡然悔悟,即刻通電迎歸孫先生,供奉孫先生繼大總統位,若不悔悟,定帶人民製裁於汝……”


    “哈哈哈哈。”


    楊潮念著王亞樵的威脅信,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真是開懷啊。


    不過張國柱的臉色很不好看,而且十分的慚愧,他是上海警備司令,楊潮剛剛到上海,就收到了斧頭幫的威脅信,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這倒是一個講理的人,還知道我是有功勞的。他要我迎回來的那個孫先生,這幾年可沒說過我什麽好話啊,不是批評我屠殺革命功臣,就是指責各種施政不理想。這個王先生,到還講理,心裏有譜,知道我打俄國,大日本,是有功勞滴!”


    楊潮跟張國柱說著,絲毫不顧張國柱的羞慚。


    “這種人哪裏有什麽道理可講!卑職保證,三天之內,定抓捕此賊歸案。”


    楊潮笑道:“那是你的事。不過他是真講理,隻是他的理為國法所不容罷了。俠義無犯禁,他們自己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也是你們的工作做得不夠好,要是他們的工作做好了,老百姓也不至於求告無門,就沒有這種大俠存在的土壤了。”


    上海的法律工作,在全國都算是比較完善的,這幾年伍廷芳這種專業人士一直在這裏進行法律建設工作,上海的法院無論是數量,還是法官的品格和能力,都是有數的。


    但是問題在於,司法這玩意,無論條紋有多麽公平,結果都不可能完全公正。有錢人可以請最好的律師,窮人甚至需要自辯。而且中國是一個不講理隻講請的社會,一個窮人跟一個富人打官司,無論窮人是不是有理,一旦富人贏了,輿論定然是要譴責法律不公的。而且盲目的譴責,根本就不願意浪費時間去了解內情。就像王亞樵幫人要工資,資本家為什麽要克扣一個工人的工資,當真是沒有良心,還是因為那個工人自己也有責任,是不是工作中出了問題,還是有其他的原因,這些沒人追究,大家隻知道窮人受了委屈,那就不行。


    “死法嗎,還得體恤民情,必要的時候偏讓一些弱勢群體是有必要的。海瑞為什麽受歡迎,就是因為他判案,無論對錯,總會判窮人贏。富人總歸是強勢群體,該讓的時候讓讓,你說一個工人能有多少工資,即便是耽誤了工作,讓富人有了損失,不合適可以開除就好,該發的工資得發,損失也是風險嗎,誰讓他找一個不合格的工人。”


    楊潮不斷的給張國柱分析著。


    張國柱完全沒有聽明白,他腦子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現在隻想著怎麽盡快把王亞樵抓捕歸案,把他的臉麵找回來。說實話他此前對抓捕王亞樵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自己也覺得王亞樵做的沒錯,隻不過沒有走法律程序罷了,心理上他還是很同情王亞樵的,但是王亞樵把他坑了,那就是十惡不赦了。


    張國柱這也是典型的小農思想,有些行為被人叫好,卻為國法不容,其實就是因為他損害了一些人的合法利益,對整個社會是不利的。


    楊潮收到了王亞樵的死亡威脅一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上海,王亞樵大名鼎鼎,說白了還是不入流,這時候更多人還是願意站在楊潮這邊的,於是大小官員,社會名流,紛紛前來看望楊潮,以行動表示他們不怕王亞樵,政府官員更是表示,一定會盡快抓捕王亞樵,讓楊潮勿憂。


    隻是他們也就是嘴上說說,這種人不好抓,所以三天內連個動靜都沒有。


    而楊潮卻要去複旦大學參加入學儀式了。


    “大人,要不還是不去了吧,張老先生那邊應該能理解的。”


    因為沒有抓到王亞樵這個有名的殺手,所以張念建議楊潮不要去參加複旦大學的入學儀式了。


    楊潮笑道:“去,必須去。上海官方不是讓我勿憂嗎,咱就勿憂。”(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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