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今天上班辛苦了。你先去洗手吧,我很快就煮好了。”檸萌用著一種很輕快的語調開口。


    “嗯。”白澤民下意識的應聲,但是在開口之後,眼底立刻劃過一抹懊惱之色。


    女兒會不會感覺他這個做父親的太冷淡了?


    白澤民又看了一眼檸萌之後才轉身去了洗手間,他搬了一天的貨物,全身上下都髒兮兮的,不僅要洗手,還要換衣服。


    檸萌動作很快,將菜裝盤之後,將它們端了出去。


    等白澤民出來的時候,飯菜和碗筷都已經擺在桌子上,就等著他來吃了。


    不過白澤民並沒有坐下吃飯,而是開口對著檸萌道:“你媽媽今天擺攤沒有帶飯,我先裝些給她送去。”


    “不用,爸,你坐下吃。媽媽的放在我已經裝在飯盒裏了。等我吃了馬上就給她送去。”檸萌開口,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似是怕白澤民不同意,檸萌開口道:“我吃得很快的,而且我也想去看看媽媽。”


    檸萌仰著頭,眸光期盼的看著白澤民。


    被女兒這麽看著,白澤民整個人都要暈乎乎的了,別說送飯,就算是檸萌想要天上的星星,白澤民也會努力給她弄來。


    等白澤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檸萌對麵,手裏拿著筷子,麵前放著一碗大米飯。


    碗裏的米飯還是檸萌幫他盛的。


    白澤民在吃到第一口菜之後,就瞪大了雙眼。


    他從來就不知道,他閨女這廚藝這麽好!


    但是在想到白檸萌的廚藝為什麽會這麽好之後,白澤民的心裏瞬間就不是滋味了。


    鄉下二老的性格他這做兒子的再清楚不過,老一輩的還秉持著重男輕女的觀念,而二老要兼顧的,除了白檸萌之外還有兄長的兩個兒子。


    其實稍稍一想,就知道自家女兒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不然,怎麽小小年紀做出來的飯菜這麽好吃呢。


    但說來說去,都怪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本事。


    如果他有能力賺大錢,如果他能給兩母女更好的生活,白檸萌也不用從小就被寄養在鄉下和爺爺奶奶一起長大,郝秋蘭也不用每天這麽幸幸苦苦的擺攤賺錢了。


    一餐飯,吃得白澤民心裏愧疚連連,眼淚汪汪。


    但是白澤民臉上表情依舊嚴肅,他心裏那活躍的小情緒是半點都不會表露在臉上的,所以檸萌自然也不知道一餐飯就讓白澤民在腦袋裏補腦了那————麽多。


    檸萌吃得很快。


    “爸,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檸萌起身,將碗放進廚房裏。


    白澤民正感動著,心裏有很多話想要對檸萌說,但是張了張嘴,真正說出來的卻是極為冷淡的一個“嗯”字。


    看著檸萌提著保溫飯盒出門的背影,白澤民的眼底再度劃過一抹懊惱之色。


    檸萌是不知道白澤民那活躍的心思的。


    出了門之後,檸萌從小巷子裏出來,沿著大街道一直走。


    郝秋蘭白天的時候在學校門口賣早餐,晚上的時候則擺夜攤,在廣場上賣氣球小玩具之類的東西。


    有一次星期天放假的時候,白檸萌幫著郝秋蘭提東西過來,所以檸萌在融合了她記憶之後,也知道了郝秋蘭擺攤的位置。


    廣場很大很熱鬧,人聲鼎沸。


    檸萌找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郝秋蘭。


    郝秋蘭坐在一個折疊小凳子上,身影瘦小單薄。她的小攤位前路過的人不少,但是買東西的卻沒有。


    “媽。”檸萌走過去,在郝秋蘭身邊蹲下,將手裏的保溫飯盒遞給她:“我來給你送飯了。”


    一看到檸萌,郝秋蘭先是一愣,然後開口道:“怎麽是你來送飯?你爸呢?下次不用給我送飯了,浪費時間,還不如在家裏多看兩本書。”


    郝秋蘭的語氣很不好,如果是之前的白檸萌,心裏肯定會感覺很難過。


    但是檸萌聽著就不會,郝秋蘭的語氣雖然不算太好,可是檸萌還是聽出了她話裏的關心。


    之前白檸萌在家裏想做一些家務的時候,郝秋蘭也是這個語氣說這個話。


    白檸萌聽著就很傷心,以為郝秋蘭是不喜歡她。


    可其實檸萌現在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就可以看得出,郝秋蘭並不是不喜歡白檸萌,反而她是極為疼愛這個女兒的。


    她和白澤民一樣,對將白檸萌放養在鄉下十多年這件事情,心裏一直都有些愧疚,但是又不知道怎麽去修複生疏了這麽多年的母女情,所以隻好每一次都凶巴巴的讓白檸萌去看書,不準她做絲毫家務。


    其實就是舍不得白檸萌做家務,想讓她多休息一下而已。


    檸萌蹲在郝秋蘭身邊,笑著開口:“學校裏布置的作業我在下課的時候就已經做完了,而且我們老師說不能每天都捧著書本看,要勞逸結合,沒事的時候也要多出來走走,散散心,而且明天是星期六,放假呀。”


    檸萌這麽溫和的開口說話,倒讓郝秋蘭有些不自在了,她端著保溫飯盒,說話聲音已經緩和了下來:“那你就隨便逛逛吧。你身上有沒有錢了?”


    郝秋蘭低頭往自己的腰包裏掏錢。


    “不用,我身上還有錢的,而且我也不想逛,就在這看看挺好的。”檸萌開口,但是郝秋蘭已經掏出錢來,動作強硬的塞到了檸萌的手裏:“讓你拿著就拿著,這麽大的人了,身上總要帶點錢的。”


    “謝謝媽。”檸萌抓著手裏的錢,沒有推拒,笑著收下了。


    剛好這個時候,有個小孩牽著大人過來,手指一直往郝秋蘭的攤位上點,顯然是看上了郝秋蘭攤位上的某個東西。


    檸萌比郝秋蘭先起身,笑眯眯的走了過去。


    郝秋蘭看檸萌一個人能應付的樣子,也就隨著她去了,隻是在檸萌回頭詢問她價格的時候,郝秋蘭開口應上一聲。


    打開飯盒蓋,濃鬱的飯菜香味瞬間飄了出來。


    郝秋蘭在吃了第一口飯菜之後,立刻就知道這不是白澤民煮的菜了。


    而家裏加上她一共就三個人,不是白澤民的話,這菜出自誰之手,結果不言而喻。


    郝秋蘭看了一眼檸萌單薄瘦弱的背影,咽下嘴裏這可口的飯菜,低頭掩飾住了眼底升起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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