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下午,我如約來到了陳雪琪說的那個地點,出租車司機送我到解放路十字路口下車的那刻,我定睛一看前麵是臨城最好的飯店—開元酒店,那可是五星級的飯店,除了我爸之前應酬的時候順便捎上了我,去過一次五星級的飯店,之後再也沒去過,像這種星級飯店一般沒個什麽事情普通人根本不會來,那裏的菜貴的離譜,還不一定好吃,有錢咱也不能這麽花啊。


    我抱著懷疑的態度問司機,特小白的問,“師傅,你確定解放路就這一條嗎?還有沒有其它的。”


    司機笑著說,“小夥子,解放路就這一條,沒了。”


    在得到司機的肯定回答後,我心裏還是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這個地方,會不會是我聽錯了,把三防路聽成了解放路,可我語文再不好也不能把“解”聽成“三”。我在酒店門口心慌的等了十分鍾後,一輛紅旗轎車停在我的旁邊,看著小轎車的副駕駛搖下了車窗,探出了一個腦袋來,朝我揮了揮手,


    “陳雪峰,我在這。”


    陳雪琪特大聲的喊著,生怕我聽不到,我也禮貌的揮了揮手。


    小轎車裏走下了一個中年男人,陳雪琪寵溺的挽著他的手,我猜的不錯的話陳雪琪挽著手的應該是他的爸爸。


    “叔叔好。”我主動向陳雪琪爸爸問好,我媽告訴我出門的時候遇見長輩一定要熱情禮貌。


    “小琪,這就是你經常提起的那個同桌,小夥子很有禮貌啊。”陳雪琪爸爸慈祥的笑著。


    “爸,你不要亂說話,我哪有經常提起。”陳雪琪靠在她爸爸身後,羞澀的露出半邊臉來。


    “爸爸不亂說話了,你不是說叫了很多同學來嗎?他們還沒來嗎?”陳雪琪爸爸微笑的問著她。


    “他們過會就來,已經在路上了,老爸,你不是還有事嗎。”陳雪琪說完推搡著她爸。


    “好了,爸爸已經跟酒店老板打過電話了,你們進去吧。”陳雪琪爸爸說完朝我們揮了揮手,就上了汽車。


    “老爸,拜拜。”陳雪琪目送她老爸走後,轉過了身,


    “我們進去吧。”陳雪琪拿著個蛋糕就往酒店走去。


    “喂,陳雪琪,你不是還有同學?我們不等等他們嗎?”


    “你站著不累啊,不能進去等嗎?你是不是站傻了?”陳雪琪走了過來,在我眼前揮了揮手。


    我啪的一聲,甩開了她的手。


    “喂,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粗魯,這樣會找不到女朋友的,今天我生日你就不能讓著我一點。”她嘟著嘴巴,嗔怒的說。


    “陳大小姐,是我錯了,我勉為其難的讓你打回來吧。”我伸出了手掌。


    “算了,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了,快走吧。”陳雪琪拉著我進了開元酒店。


    大堂的一個服務員迎了上來,陳雪琪說明了訂好的包廂後,服務員領著我們上了二樓的一個包廂,那是一個很大的包廂,牆上還掛著一幅山水畫,裝修極其講究,我坐在位置上,服務員拿了本菜單過來放在桌子上。


    “陳雪峰,你想吃什麽?我爸說這裏的油炸水蛇很好吃,我們要不要點一份。”陳雪琪翻著菜單。


    “好啊,你是主角,你定吧。”我靠在椅子上,站了那麽久後背真的有點發酸。


    “不行,你也要點,都是我點多沒意思。”陳雪琪把菜單往我桌前一推。


    “我想吃小籠包,這裏有沒有。”我很屌絲的點了份最常見的點心。


    “陳雪峰,我告訴你,這裏的小籠包可好吃了,每次我在這裏吃完飯,都會讓我爸再打包一份帶回去。”


    我打開一看,小籠包,三百塊錢一份,我瀏覽了一遍其他的菜後,發現三百塊錢是上麵最便宜的。


    “三百塊錢一份的小籠包,什麽做的?夠我在校門口那個包子鋪買一百屜了。”我吃驚的看著上麵的價格,雖然我爸上次帶我去過一次五星級的酒店,但那是別人請的客,沒想到那麽貴。


    “那你要不要吃一百屜校門口的小籠包,我可以請你。”陳雪琪戲謔的說。


    “那會吐的,對了,我給你帶了禮物過來。”我拿起放在凳子上的背包。


    “你準備了什麽,快打開,陳雪峰,我想看。”她黑色而深邃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書包。


    我打開了書包,拿出了一副用相框裝裱過的素描。


    “哇,陳雪峰,原來你還會素描啊,這畫的是我不是其他人把?”陳雪琪臉上洋溢著笑容,顯然她很喜歡這幅素描。


    “是不是覺得畫這幅畫的人很帥啊?”我故意問道。


    “帥,帥呆了,我要回去把這幅畫掛在臥室裏。”她愛不釋手的看著這幅素描。


    “那你可要好好感謝送畫的那個人,他可沒少費精力。”


    “怎麽,不是你送的?”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是老歪的大手筆,他托我送給你當生日禮物,你就收下吧,他也費了不少精力。”


    “那你的呢?”陳雪琪有些頹喪的說。


    我又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盒子,往陳雪琪胸前一推。


    “謝謝你陳雪峰。”她興衝衝的就收下了禮物。


    “先別說謝謝,看看喜不喜歡在作結論。”


    她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還打著蝴蝶結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盒子,


    “子彈?”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如電掣雷鳴般呆住了,驚訝的像半截木頭愣愣的戳在那裏。


    “還喜歡嗎?”我看著愣在那裏的陳雪琪。


    她搖了搖頭,又馬上點了點頭,讓人頗覺的滑稽,過了好一會兒,她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你為什麽想到送這個?而且你哪來的子彈?”


    我站起了身,走到她身邊,拿開子彈,掀開盒子上墊著的一塊布,布的下麵放的是一條紅繩,


    “這個子彈已經穿孔了,用紅線穿過就可以掛上了,”我拿起紅線,慢慢的穿過孔連起來,繼續說:“子彈是我爸當年退伍帶回來的,後來送給了我,他說軍旅生活是他一生當中最富激情,最有夢想的的一段時光,他希望我也能做一個有激情,有夢想的人。”


    陳雪琪接過我手中穿好線的子彈,默默的凝視了好一會,嘴巴一抿,微微上揚起一個弧度,掛著滿心的喜悅,


    “你是想我也成為一個有激情,有夢想的人,幫我帶上吧。”


    一陣遲疑後,我還是替她帶上了,“你玩膩後還是把它拿下來吧,這東西也不是什麽項鏈,玉佩類的裝飾品。”


    “我們吃飯吧。”陳雪琪斜了我一眼,夾了個小籠包放到我的盤子裏。


    我見她轉移了話題,不滿我的建議,有些討好的說:“陳雪琪,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小公主。”


    “切,哪個女孩不是父親掌上的小公主。”她低調又不失機智的回答道。


    “你不是說還有同學要來,他們人呢?”我突然想起了陳雪琪和她爸爸說的話。


    “他們有事不來了吧。”陳雪琪笑容一斂,平淡的說。


    “不來了?不會吧,你不是說他們已經在來酒店的車上了?”


    “不來了,就是不來了,你哪那麽多屁話。”


    我看著陳雪琪微紅的臉蛋,羞答答的低垂著頭吃著菜,也不再多問。但我總覺得不對,感覺自己被騙了,連著她爸一起騙了。


    開元酒店的菜的確很好吃,在學校吃慣了雜糧粗菜的我,也是趁機改善了下夥食,她點了一大桌的菜,我倆根本吃不完,在咽下最後一個小籠包後,我摸著圓鼓鼓的肚皮再也吃不下了,靠在椅子上休息起來。


    “陳雪峰,你吃飽了?”陳雪琪也放下了筷子,靠在軟墊上。


    “我不行了,已經吃撐了,再吃估計要胃脹氣。”看著桌上剩下的一大桌子菜,浪費了怪可惜的,奈何人隻有一個胃。


    “我們還沒吃蛋糕呢?”陳雪琪似乎想起了什麽,拿起放在凳子上的蛋糕。


    我眼珠子一凸,擺了擺手,“小公主,我實在吃不下了,這蛋糕你拿回家當夜宵再吃吧。”


    “不行,哪有過生日不吃蛋糕的,你還沒吃呢?”她打開了蛋糕盒,切了一塊放到桌子上。


    我苦著臉,轉動玻璃轉盤,拿起叉子,像是在一個盛滿了東西的瓶子裏找一些縫隙硬塞下去,吃完這塊蛋糕,我感覺自己肚子脹的跟二師兄一樣大,這還不是最難受的,晚上我還要去參加吳雨的生日聚會,一想到這我就胃疼。


    “生日快樂啊。”我酒囊飯包後,腦袋有些遲滯,竟然連最重要的一句話也差點忘記說了。


    “謝謝,我們一起合張照吧。”陳雪琪拿出了傻瓜相機,去叫了服務員給我們拍照。


    快門響起的那刻,時間定格在了1998年11月20。照片上的陳雪琪掛著我送的那顆笨拙的子彈,笑的那麽快活,腮幫上露出了倆個淺淺的梨渦。


    拍完照後,我看了看手表,已經五點半了,坐公交回學校的話得要十五分鍾,


    “陳雪琪,我還有事要回去了。”


    “那你回去吧。”她把玩著掛在胸口的那個子彈,少女的好奇心讓她恨不得把子彈拆開了看看裏麵到底藏著什麽。


    “拜拜。”我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等等….”


    我轉過頭來,看著怔怔的站在原地的陳雪琪,不知道她還要幹什麽。


    “照片我過倆天把它洗出來。”


    “洗出來記得給我一張。”我朝她斂開了笑容,轉身邁開了腳步,往酒店外的公交站牌走去。


    半個小時足夠我等上一輛剛過去的公交車,再坐下一班,很辛運的是我剛到站牌,車就像聽到我內心的呼喚似的駛了過來,車上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在外麵浪完後坐車回校的三台書院學生。開車的是個老司機,一路車開的很平穩,我靜靜看著窗外華燈初上的臨城,突然車子一個驟停,我沒扶住椅子身體猛地往前一傾,胸口撞的生疼,公交車像炸開了鍋,議論紛紛開來,一些年齡大的,沒扶住把手的直接罵開了嘴。


    師傅,剛還誇你車開的穩,結果自己打了個大嘴巴子,不能輕易誇人啊。我歎了口氣。


    開車的司機在眾人的聲討中,打開了車門,他拿著扳手檢查了一番後,回到車上抱歉的說:“汽車發動機壞了,車子開不了了,這是末班車了,大家下車自己走吧,實在不好意思啊。”


    眾人在罵罵咧咧聲中,極不情願的下了車,沒辦法,我也跟著人流下了車。


    下車後,我一看周遭,隻有遠處的幾幢房子,連個人影都沒有,更別說有出租車路過這裏,我看了下手表,五點四十了,才開了五分鍾就趴車了,我像泄了氣的氣球,六點我還要趕回學校,心裏開始咒罵起司機來。人在被逼的要上梁山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平時根本不敢想的事,我心裏一橫,放開了腳步,坐標鳥不拉屎的臨城某個荒地,目的地三台書院,開始拚了命的往前跑去。


    跑到距東北菜館還有十米處,我停了下來,摸著自己的胸口,能夠強烈的感受到劇烈運動後心髒的一起一伏,心跳加速度已到了臨界點,再跑下去,我可能也要趴車了,今天跑的路比我高一的總和還要多,我看了下時間,時針已經偏過了六點,我拿出紙巾,擦掉臉上的汗水,讓自己看起來平靜自然一點。


    等我到菜館的時候,吳雨她們已經舉杯在慶祝了,我略帶疲憊的走了過去。


    “小峰,你怎麽現在才來,快坐。”馮胖拉著我坐到吳雨旁邊的空位上,這個位置原來是為我留的,我有些歉意的看著吳雨,她對我的姍姍來遲似乎感到很不開心,故意躲過我的目光。


    “阿峰,你遲到了,罰酒三杯。”老歪給我倒滿了酒,有意打破因我遲到略顯尷尬的局麵。


    在一路狂奔後,剛剛還吃脹了的肚子已經扁下去了很多,嘴巴也有些幹渴,我狂飲了倆杯後,正打算喝完這最後一杯,


    “陳雪峰,這一個人喝多沒趣,我看你和吳雨喝個交杯酒來助助興。”楊秀秀的想法總是很豐腴,鬼點子也不少,在眾人的一齊起哄下,我和吳雨雙手交叉,她原本微蹙的眉頭漸漸鬆開,眼裏有閃閃的亮光,瞬間,她揚起了一抹明媚的微笑。


    “這交杯酒也喝完了,陳雪峰,讓我們看看你給吳雨送了啥驚喜?”應雨旋也趁機起哄。


    我從背包裏拿出一副相框,和給陳雪琪的一樣,這也是一幅素描,不同的是這幅畫是我跟著老歪,畫了一個禮拜,扔了一疊的紙之後才完成的處女座。


    “吳雨,畫的是你啊,好像啊,陳雪峰什麽時候你也給我畫一幅好嗎?”李夢潔眼裏滿是羨慕。


    “你們知道阿峰為了畫這幅素描花費了多少精力嗎?我可以拍拍胸脯保證他是沒學過美術的,能畫成這樣你想想其中的付出。”老歪喝了酒後,化身成了一個慷慨激昂說書的。


    眾人像是預謀好了似的,紛紛開始很有配合組織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起哄。


    吳雨喝了酒後,臉蛋微紅,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眾人的起哄讓她覺得羞澀,她笑的咧開了嘴角,像紅石榴一般,暖色的燈光映在她幸福的臉上,顯得那麽自然,舒適。


    後來,吳雨回憶起來說,那一天她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可能的回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智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智勇並收藏不可能的回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