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被喬雪莉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問:“怎麽就成了好事了?”


    “這件事呢,應該這麽想。”喬雪莉清了清嗓子,有些激動,頭頭是道的分析起來,“這樣一來,你跟秋梨的關係就沒有那麽深了啊!撕逼起來的話,也好下手一點。”


    沈曼生捏了捏兩眉之間,一副無可奈何又無語的樣子。


    “堂妹跟親妹妹可不一樣,從爺爺輩算起,到你們父親那一輩,基因都折了半,算作是百分之五十,再到你跟秋梨這一輩,又折了一半,就是百分之二十五了。才百分之二十五的血緣,何況這麽多年來,你那個叔叔跟你這個妹妹吃你的、喝你的,就算兩清了。要是秋梨再做什麽妖,直接跟她撕破臉,沒什麽大不了的。”喬雪莉說的霸氣。


    沈曼生再次無語的揉了揉額頭,這喬雪莉的觀點自成一派,別致的很啊!


    秋棠淺淺的笑了笑,有些訕然,全當做是聽了個笑話。


    於景雯聽了,竟然覺得特別有道理,連連點頭,“shirley姐說的好有道理啊!可是,畢竟在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秋棠姐真的能說翻臉就翻臉嗎?”


    “還有裴靜冉的母親。”蘇澤有些艱難的開口,時時觀察著秋棠的臉色,“秋棠,你知道為什麽她當年,要將你交給你的叔叔撫養嗎?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啊?她真的,是你母親嗎?”


    “蘇總說的也有道理。”於景雯咬咬唇。


    正在這個時候,紀遠風的助理小文從外麵趕了過來,一邊朝這邊走,一邊抖著身上的雨水,走到秋棠身邊,拿出厚厚的一個文件袋,“這是我們紀總讓我趕著去拿過來的資料,說是秋棠小姐看了就明白了。”


    “快拿過來看看。”喬雪莉替秋棠接了過來,幾下將文件拆開,遞給秋棠。秋棠大略掃了幾眼,竟然有份鑒定報告,證明她跟鄭嵐心的母女關係,還有很多調查取證的秋棠身世證據和當年的真相……


    “好像是真的。”秋棠閉上眼,其實心裏早就有數,她將文件遞給喬雪莉,喬雪莉迫不及待的看著,又將看完的資料傳遞給其他幾個人,越看神色越複雜。


    秋棠又看了病房裏的鄭嵐心一眼,心裏像是在滴血。鄭嵐心沒有說,可是剛剛大概就猜到了,既然要跟裴朝忠結婚,就不能帶著她這個拖油瓶,所以,將她交給秋偉國撫養,秋偉國用著她父親的錢,是最好的辦法。


    紀遠風曾經說過,裴靜冉被她父母寵壞了,那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再享受到的溫情。


    眼前蒙上一層霧水,眼眶越來越熱,秋棠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嗓子好像被堵住,恐怕稍微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嚎啕大哭。


    “這委屈的表情,看得我都心疼。”喬雪莉抱住秋棠,“乖乖,不要哭啊!可千萬不要哭!”


    “秋棠姐……”於景雯也過去,跟秋棠和喬雪莉抱在一起,自己卻先掉了眼淚。她不敢想象,如果將秋棠身上發生的事,轉移到她身上會是什麽樣的情況,她恐怕早就崩潰了。


    秋棠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越想壓抑,眼淚卻聚集的越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嗚咽著開口,“我要去……要去墓園,我要去見見他……我要去見見他……我從來沒見過他……”


    鄴城的早春從來沒有下過這麽大的雨,還伴隨著電閃雷鳴,今年倒是特別。


    秋棠他們離開醫院的時候,雨已經小了很多,變成了絲絲縷縷的毛毛細雨,像是女人的眼淚,透著哀怨。


    沈曼生開著車,蘇澤、喬雪莉、於景雯、華銘俊,他們都跟著秋棠去往墓園。剛開始喬雪莉還疑惑秋棠口中的‘他’指的是誰,直到蘇澤打聽出秋偉盛的墓園在哪裏,喬雪莉才恍然大悟。秋棠想去見見她那個素未謀麵的爸爸啊!


    墓園裏本來就冷清,又是在下雨的這個時候,更顯得荒涼寂寞。


    車子停在了墓園外麵,秋棠撐著一把黑色的傘,手裏抱著路上買的一束花,問了守園人方向之後,獨自一個人朝著秋偉盛的墓走去。


    蘇澤他們在後麵,隔著一段距離,默默的跟著秋棠。


    秋棠朝墓碑那邊走著,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麽指引,堅定地朝著某處走去。即使傘沿前的落雨形成一道模糊的水霧,秋棠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有些年代感的墓碑,一眼看到墓碑上的黑白照。


    腳步一頓,偏偏到這個關鍵的時候,秋棠越發不敢往前走了。她的父親在這裏孤零零的躺了二十多年,她竟然不知道她父親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麵對人生中的這一‘變故’,或許對鄭嵐心有太多的怨恨,可是對她這個父親,有的,隻是愧疚。


    “對不起。”秋棠定了好久,才終於跨出一步,來到墓碑前,蹲下身,將手中的花擺到照片眼前,或許是腳下一軟,秋棠竟直直的跪在了地上,眼淚順勢滑落,“對不起,這麽久以來,不知道您的存在……對不起這麽久才來見您……”


    照片上的秋偉盛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劍眉星目,長得非常英俊,與秋偉國相比,顯得穩重又大氣,而他的麵容上,也能隱隱看出幾分與秋棠相像的模樣。秋棠透過模糊的雨水和眼前的淚水,竟然覺得照片裏的人莫名的親切,他臉上的笑容也異常慈愛。


    “爸……”哽咽著叫了一聲,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秋棠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嗚咽聲與雨聲交相呼應,身上已經被雨水打濕,可她絲毫不在乎,執著又倔強的長跪不起。


    其餘幾個人在不遠處站著,除了心疼秋棠,似乎想不到該用怎麽樣的心情去麵對眼前的一幕。恐怕也隻有秋棠自己,才知道自己又多麽無助、糾結,和不敢置信。


    直到天幕已黑,秋棠才跟幾個人離開墓園,因為淋了雨,回去的路上就有些發燒,晚飯都沒吃,直接躺在病床上睡著了。在夢裏,秋棠混混沌沌的做了好多夢,夢到她隻是一個小孩子,身邊有爸爸媽媽在陪著自己玩耍,她臉上的笑那麽明豔,無可複製……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秋棠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坐在床邊,撐著手臂打瞌睡的喬雪莉,抬手晃了晃她的手臂,“shirley,一直在陪著我嗎?去床上休息吧!”


    “嗯……”喬雪莉睜了睜惺忪的眼,身子晃晃悠悠的,等看到秋棠醒過來,一下子清醒,幾乎從凳子上跳起,叫道:“秋棠,你醒啦?!太好啦,你終於醒了!”


    秋棠還有些疲累,卻努力笑了笑,“我沒事,你去休息吧!”


    “沒關係啦!啊……”喬雪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起身,伸了個懶腰,“秋棠,景雯做的白粥,不久前才送來的,要不要喝一點啊?”


    “現在什麽時候了?”秋棠撐著手臂坐起來。


    “九點多。”喬雪莉回答著,替秋棠放了個靠背,打開食盒,準備給秋棠盛一碗粥。


    秋棠擺擺手,“不用了,shirley,我不餓。”


    “不餓也得喝一點啊,就算不為了你好,也為了你肚子裏的寶寶啊!”喬雪莉不讚同的搖搖頭,執意給秋棠把粥盛好,端到秋棠麵前,拿小勺舀了一勺,“來,我喂你喝。”


    秋棠的眼神更加落寞,擋開喬雪莉的手,眼睛一眨,又要流出眼淚,“shirley,我沒有告訴你……我肚子裏的寶寶,沒有了。”


    “……啊?”喬雪莉瞪大雙眼。秋棠心情悲痛,開口就要說些什麽,卻沒想到喬雪莉放下碗,拿手探了探秋棠的額頭,疑惑道:“秋棠啊,你這發燒還沒好嗎?還是你做惡夢,夢到寶寶沒了?乖,別擔心,寶寶好著呢!”


    “……啊?”


    這次換秋棠瞪大雙眼,眼裏的霧氣頓時消散,“沒有,我沒有做夢,是真的!”


    “哎喲,秋棠,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喬雪莉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秋棠的小腹,“你看,你小腹還是鼓鼓的啊,寶寶怎麽會不在呢?今天早上醫生還說,以後要多注意營養,不能再這樣淋雨發燒了,否則會對寶寶不好。”


    秋棠顫巍巍的將手放到自己小腹上,不可置信的低頭。回國這兩天,她盡量不要想著孩子的事,將所有的悲痛都埋藏於心底,雖然一提起來,還是覺得身上每一處神經都痛,卻沒想到,孩子還在……


    “我的孩子,真的孩在?”秋棠又問一句。


    “當然啊!你難道沒有感覺嗎?”喬雪莉沒有多想,重新將粥端起來,端到秋棠眼前,“不要是不信的話,等吃了飯,我們去做一下b超看看,讓醫生檢查一下。”


    “shirley,我的孩子真的還在嗎?”秋棠又忍不住哽咽的問了一句,有些急切的抓住喬雪莉的手,讓碗裏的粥都灑出來一點兒。


    “當然還在啊!秋棠,你怎麽了?”喬雪莉這才意識到不對,才意識到秋棠根本沒有跟她開玩笑。


    “沒什麽,沒什麽。”秋棠激動的不知所措,一把抓過喬雪莉手裏的碗來,大口大口喝起粥,眼淚混著粥喝下了肚子,她才知道失而複得有多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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