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陰暗的洞穴中,盡管那照明彈隻是一閃而過,但在新遠號龍骨之下,韓樂分明看到了成千上萬的骸骨!


    這種屍山血海的場麵,隻有上次韓樂被種入幽冥眼時有看到過。


    隻不過這一次,沒有血和肉,有的,隻是成千上萬的枯骨!


    “這不是人類的骸骨。”


    韓樂深吸一口氣,向前走了幾步。


    很快的,地上也出現零碎的骨頭。


    越靠近新遠號的地方,那些骸骨就相對越完整。


    韓樂穿越白骨堆,來到了龍骨前方。


    從這個角度,新遠號其實不是被什麽泥土流沙給埋葬的,反而是被這些白骨所包圍!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具相對完整的屍骨。


    上半身和人類屍骨沒有任何區別。


    下半身卻出現了明顯的萎縮,而且脊柱下方,隻有一條類似腿骨但又粗壯許多的骨骼。


    這種形狀,讓韓樂很容易就想起來在前世傳說中的人魚。


    之前他在太安一中圖書館裏看閑書的時候,也曾經了解到,東海附近,曾經是有一些關於人魚族的傳說的。


    隻是傳說終究是傳說,至少在太安,人魚的存在始終是個謎團。大多數人認為都是漁民們的迷信和幻覺,隻有極少數人堅定認為,人魚是真正存在的。


    韓樂不知道這些屍骨是不是人魚的,但他清楚的是,這些屍骨一定是某種生靈的。


    他們聚集在這裏,死的如此整齊,目的是為了什麽?


    聯係到青銅門的出現,遠征計劃的嚴密,以及新遠號被埋藏的真相,韓樂就覺得心裏堵得說不出話來。


    當年的絕命島,究竟是有多麽慘烈?


    這些生靈被殺死的時候,是怎樣淒慘的人間地獄般的場景?


    活祭。


    韓樂的腦海裏浮現出這樣一個詞匯。


    其實關於這一點,和阿青的談話中,韓樂便注意到了一些伏筆和措辭。當時他還想不通阿青的暗示,但是現在,他全部都明白了!


    青銅門的開啟,是想要代價的。


    或者說,青銅門開啟是有輪回時間的。當它正常開啟的時候,誰都可以進去;但是當它處於關閉狀態的時候,想要打開青銅門,就必須利用“鑰匙”。


    之前韓樂還以為鑰匙是什麽寶貴的物品。


    但是在看到這麽多屍骨的時候,韓樂瞬間便明白了,所謂的鑰匙是什麽東西!


    那就是大量生靈的性命!


    “當年的何慶芝他們,是在這裏藏了新遠號,又活祭了這麽多無辜的生命,然後才打開了青銅門。”


    “隻可惜,他們自信滿滿,想要遠征青銅門背後的世界,卻又被青銅門後衝出的海獸所擊潰。”


    “當初的遠征計劃,真的是為了人類的福祉麽?”


    “還是,為了一己私欲?”


    韓樂深深地懷疑這一點。


    遠征計劃最初的草擬書上,那五個人的名字他始終記著。


    那五個人,現在應該都已經不再了,除了蔣東雲。


    現在,在看到這麽多屍骨的情況下,韓樂真的想問一句:有必要麽?


    可惜蔣東雲如今仍然在餘長歌的曲境之中,在餘長歌沒有蘇醒的時候,韓樂隻能保持沉默。


    他調整了一下心情,試圖爬上新遠號,但是卻發現新遠號大部分都被那些白骨壓在了下麵,想要進入其中,非常困難。


    至少需要把這些白骨搬出去才行。


    他一個人,顯然是做不到的。


    他在新遠號附近逛了一會兒,確定這艘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艘之後,在附近留下了標記。


    他沒有立刻原路返回,因為這地下洞穴非常悠長。


    他順著前路走去,很快的,便來到了一個現在已經幹涸,但曾經似乎是海域的地方。


    那是一個類似圓筒的地下空間,圓筒壁上,有很多小洞穴。


    洞穴裏的空間還算開闊,裏麵有一些簡陋的居住設施,包括了扇貝和打磨成形的石具。


    不遠處,是一條長廊。


    韓樂走過那條長廊,卻發現是一片還沒有完工的壁畫。


    壁畫的一開始,畫風頗為活潑。


    雖然韓樂看不懂上麵的文字,但大致的意思還是能看懂的:


    最初的時候,太陽從海底升起,在深不見天日的海底,一群有著尾巴的類人生物誕生了。


    他們可以在海底自由呼吸,他們以海藻為食,壁畫裏偶爾還畫了人魚族狩獵海獸的場景。


    他們居住在這個圓筒狀的地下空間裏,每一個洞穴,就是一家人魚族的居住地點。


    他們為了部落的延續而努力生活著。


    一直到有一天,他們來到了海麵上,遇到了捕魚的人類。


    他們有著和人魚相似的上半身,但語言不通和生物性質的本身區別,讓雙方爆發了不少衝突。


    壁畫裏可以看到,人魚族第一次和人類接觸是非常驚慌的。


    和他們解除的應該是人類的漁民,但那個時候,人類對荒獸已經有一定的抵抗經驗,相比於手無寸鐵的人魚,他們的攻擊性更強。


    人魚族受到了重創,很多人魚甚至死在了海麵上。


    時間慢慢流逝,伴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魚不甘寂寞衝出海底,他們和人類的接觸就越頻繁。


    一開始,他們還是敵對狀態。


    但慢慢的,人魚和人類之間的智者還是找到了溝通的辦法。


    他們漸漸的建立起信任來。


    雖然沒有成為非常友好的合作對象,但至少沒有一開始那麽劍拔弩張。


    通過壁畫可以看出,和這支人魚部落建立社交的,應該是東海附近的一個小村落的漁民。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雙方偶有接觸,甚至是進行了貿易。壁畫裏描述的風平浪靜。


    下一張圖,則是畫風一轉,開始描繪人魚族的一個典禮。


    因為語言不通,韓樂也隻能看出來,他們似乎在慶祝什麽。


    這個典禮似乎不同尋常,他們慶祝的時候,並沒有在海底老巢,而是選擇了浮上海麵,壁畫裏甚至畫了萬千人魚同時躍出海麵時的壯觀場景。


    而在典禮的過程中,他們遇到了一艘船。


    那艘船的人並不認識他們,壁畫裏那些水手都是非常誇張驚訝的表情。


    唯獨有一人,站在船頭,很友善地走了下來。


    他可以在海麵上行走,他和人魚族進行了交流。


    整個壁畫,所有人物都是非常模糊的,唯獨這個人,畫風清晰的過分,完全是寫實畫。


    這個人,韓樂認識。


    那就是多年前的劍神何慶芝!


    “人魚族在舉行典禮的時候遇到了何慶芝?從壁畫來看,他們應該是對何慶芝很友好才對,如果是何慶芝活祭了這些人魚,那麽活下來的人魚,在畫壁畫的時候,肯定會把他化成一個大魔王吧?”


    “接下來呢?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韓樂好奇地將目光投向了後麵。


    隻可惜到了這裏,他什麽都看不到了。


    隻有大段大段的空白。


    韓樂在走廊裏找到了一具孤獨的屍骨。


    應該就是那壁畫的作者了。


    他手裏還握著一把破碎的刻刀。


    刻刀顯然不是人魚族的產物,應該是他們從人類那裏換來的。


    “是刻刀碎了,所以不能繼續畫了麽?”


    “何慶芝遇到了人魚,然後為了打開青銅門,選擇活祭掉了這群生命?”


    這是韓樂想的比較靠譜的幾個版本之一。


    隻可惜,壁畫沒有畫完,真正的曆史真相,估計要長埋在塵埃之中了。


    前方還有一條小路。


    韓樂原本準備要把這裏探索完畢的,但就在這個時候,腦域中傳來紫鸞的警告聲。


    這是海水蔓延上河床,要對地下洞穴進行倒灌的信號。


    如果韓樂再不撤退,估計要被海水淹沒了。


    他想了想,還是快速離開。


    從地下洞穴撤離,韓樂就沒在絕命島裏多浪費時間。


    反正所謂的詛咒,他也查清楚了,就是浮盈草在作怪。


    而真正的新遠號,根本不在所謂的沉船地點,而是在這絕命島之上!


    “明天,就讓所有人都上島!”


    “燒光所有浮盈草就好了。”


    韓樂是這麽想的。


    隻是當他抵達船上的時候,卻發現餘酒行悄然走了過來,臉色有些沉重。


    他手上,有兩封信。


    韓樂看了看,果然,火鳥號上多了兩隻信天翁。


    這種信天翁是血手薛惡手下的能人馴養的,專門為海盜傳遞消息的,如今被韓樂占據了幾隻。


    “兩個壞消息。”


    餘酒行沉聲道:


    “龍城和埋骨海灣那邊,在聽到你要打撈新遠號的行動開始實施之後,都有動作了。”


    “第一則消息,是龍城那邊來的,據說是劍神後人,手持劍神信物,想要你配合他們打撈沉船,他們的意思是,船上的東西他們不要,他們隻要當年劍神在船上留下來的一件傳家寶。嘖嘖嘖,傳家寶,到時候豈不是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第二則消息,是我們在埋骨海灣的內應發出來的。海盜王之子,帶著一隻船隊往我們這邊殺過來了,他們的目的倒是很單純,就是為了你在海上殺掉的那頭海獸報仇而已。”


    “怎麽樣,麻煩大了吧?”


    韓樂笑了笑:


    “當初我要消息傳出去,其實要的就是這個目的啊。”


    “劍神後人、海盜王之子,來的人越多越好,我們看熱鬧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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