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野千裏,血色燎原,如火焰一般醒目。


    這是韓樂進入北極冥土界的第三天。


    依然是一望無際的焦土。


    這裏是生機斷絕之地,仿佛被神明遺棄了一般。


    韓樂站在一座高山之上,遙望遠方。


    那冒著黑煙的極惡火山出現在平原的盡頭,大量的黑影宛如螞蟻一般在焦土之上匍匐著,他們勤勤懇懇地執行著冥土界之主的命令。


    “那就是極惡火山了嗎?”


    韓樂遠遠望著那宛如惡魔一般的火山輪廓,不知怎麽的,心中總是一陣不安寧。


    這不是他的本能在提醒,而是他體內的太玄仙法,在蠢蠢欲動。


    韓樂並不清楚太玄仙法的異動意味著什麽,但至少,整個北極冥土界給他一種死寂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不舒服。


    事實上,在一天之前,他就追上了渾天殿的大部隊,遇見了除了渾天殿殿主之外的其餘所有高層。


    從他們口中,韓樂得知,殿主本人自從進入北極冥土界之後便不知去向,據他本人所說,是準備暗中調查幽冥宗的異動;如果能破壞掉幽冥宗的儀式的話,就再好也不過。


    而其餘人則是一路邊集結正道仙真的力量,邊向極惡火山徐徐推進。


    在了解到具體情況之後,韓樂自然不會選擇慢吞吞的正麵戰場。


    他選擇離開大部隊,直接甩開和幽冥宗炮灰交戰的場所,深入敵後。


    花了一天時間,他終於趕到了極惡火山之前。


    一路上,他也找到了不少太玄仙法的痕跡。很顯然,這都是殿主故意給他留下來的記號。


    “渾天殿的殿主也是有個有意思的人,他是知道我一定會來麽?”


    默默感受著那枚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信號,韓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在他的感知中,這是渾天殿殿主留下的最後一枚太玄印記。


    意思也很簡單,如果韓樂來了,那麽在這裏等他。


    韓樂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直接深入極惡火山之中,他選擇了回應那枚太玄印記。


    半刻鍾之後,那穿著黑袍的殿主從虛空中跨出,聲音沙啞無比:


    “韓樂,你來了?”


    “你受傷了?”


    韓樂微微一驚。


    他能感受到,殿主身上的太玄仙法氣息微乎其微,弱到了極點!


    而擁有太玄仙法護身的人,隻有一種情況會這樣,那就是身受重傷!


    在韓樂的印象裏,渾天殿殿主乃是天仙,太玄仙法也修煉到了極高的層次,如果不是因為之前的一些誓約束縛不得輕易下西稷山的話,恐怕整個渾天世界早就被他平定了。


    這樣的人,哪怕孤身一人深入北極冥土界,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誰曾想到這殿主一露麵,看上去就異常狼狽!


    韓樂難免有些錯愕。


    “咳咳……”


    殿主咳嗽了幾聲,聲音越發虛弱:“無妨,我隻是有些輕敵了而已。”


    “此事事關重大,來不及從長計議了,總之,韓樂,我需要你的幫助!”


    韓樂皺了皺眉頭:“此話怎講?”


    “幽冥宗並非在故弄玄虛。”殿主認真嚴肅地說道:“根據我這幾日的調查,差不多已經摸出了眉目。那幽冥宗新任宗主有些特別,據說得到了天外之人的相助,他得到的那個儀式禁法,真的可以徹底獻祭整座渾天世界,從而打開飛升通道!”


    “我本來想以一己之力將其摧毀,但熟料那幽冥宗新宗主狡猾異常,給我設下了連環圈套,我一時不查,便受了些傷勢;當然,那些幽冥宗的人雖然狡猾狠辣,但也是因為我們自己人之中,出現了叛徒的緣故。”


    “這話先壓下不談,叛徒是誰,我心裏已經有數;但現在最關鍵的還是那禁忌儀式。我需要你的力量,我們一起潛入極惡火山,將那儀式摧毀,幽冥宗的大患方能鏟除。”


    韓樂聽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您是說,渾天殿內部出現了叛徒嗎?”


    殿主微微一歎:“無論我們怎麽小心,敗類總歸是存在的,若不是那叛徒暴露了我的行蹤,我焉能被那曲巫所算計?”


    韓樂點了點頭:“您需要我怎麽幫?”


    “很簡單。”


    殿主的聲音變得平穩了許多:“我在離開之前,其實已經對那禁忌儀式進行了一部分的摧毀,雖然他們的埋伏讓我受了些傷,但他們也付出了足夠的代價,現在,極惡火山內部已經亂成一片。曲巫忙著帶人修複禁忌儀式的缺口,多半難以料到我還會殺一個回馬槍!”


    “光憑我一個人,自然難以全部摧毀禁忌儀式,畢竟現在的曲巫對其已經是嚴格看守了。但有了你,事情自然不同。我們兩個人的太玄仙法可以相互彌補,足夠殺這些幽冥宗的妖孽一個出其不意!”


    韓樂略一沉吟:“殿主,我有一事不明,你能否告知?”


    殿主不悅道:“韓樂,我知道你來曆特殊,乃是桃仙托夢之人;但現在乃是最關鍵的時刻,整個渾天世界的生死存亡都掌控在你的手中,有什麽問題,難道不能之後再問嗎?”


    韓樂笑了笑:“殿主,您說的是,那,請您帶路吧。”


    殿主點頭:“我們走。”


    說罷,兩人斂去氣息,以相似的太玄仙術快速的靠近了極惡火山。


    ……


    火山口,黑煙濃鬱。


    站在邊緣往下望去,密密麻麻的符咒貼滿了整個火山腹部,下方硫酸氣味奇濃無比,混合著那黑煙便順著山腹石壁向上攀升,最終爬上雲霄,散播在北極冥土界的每一個角落裏。


    “據說北極冥土界的焦土,就是因為這極惡火山的黑煙而形成的。這極惡火山在幽冥宗的典籍裏,是能夠連通三界的聖山,下接九幽黃泉,上達雲霄天界,是整個北極冥土界舉界飛升的關鍵。”


    “雖然我們都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但極惡火山的確有些邪門,我在深入其間的時候,發現很多仙術都無法使用。”


    “所以,韓樂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殿主叮囑道:“我們下去吧!”


    說罷,他便準備飛下山腹。隻是餘光之中,他卻看到韓樂忽然似笑非地退了半步。


    “韓樂?”殿主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中,有些疑惑地看著韓樂。


    “殿主大人,我忽然覺得有些不適,我體內的太玄仙法對這極惡火山反應極為敏感。”


    韓樂笑著說道:“我恐怕是不能陪你下去了。”


    殿主惱怒道:“韓樂!你在做什麽!?難道你不是渾天殿的弟子嗎?怎能如此貪生怕死,幹出這種臨陣脫逃的舉動?”


    “作為桃仙後人,桃仙難道不會因為你的舉動而蒙羞嗎?”


    韓樂冷笑道:“戲演到這裏也夠了吧?”


    “我的太玄仙法雖然還沒有修煉到天仙,但很抱歉,殿主大人,我對太玄仙法的領悟,遠遠超出你的想象。我能感應到,這極惡火山之中,有一種奇異的封印之力,對太玄仙法有著莫大的克製!”


    “按照你之前的說法,你是在這極惡火山之中和幽冥宗的人作戰的,可你修煉的也是太玄仙法,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你和他們打了一場,結果恐怕就不是重傷,而且是死亡了!”


    “更何況,我之前便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隻是殿主你不讓我問就是了。”


    殿主聲音變得很遲緩:“什麽事情?”


    “我之前就想問你,你是怎麽知道曲巫的名字的?”


    韓樂淡淡道:“據我所知,除了像我這樣的異類,極少有人能知道那幽冥宗新任宗主的名字,他在幽冥宗裏行事,全部都是用的外號,哪怕是幽冥宗的長老高層,都不知道曲巫的名字。”


    “你卻知道!”


    “別告訴我,這是你打聽出來的情報,我可不信那滴水不漏的曲巫會留下這麽大的破綻。”


    殿主微微一愣,下一秒,他卻開始輕笑起來。


    “罷了罷了,果不其然,還是被你猜中了。這個法子到底還是沒能成功。這韓樂,果然是心細如發。”


    殿主苦笑搖頭,緩緩摘下麵紗,露出的卻是一張女子的麵孔。


    那女子黑眸如珍珠,肌膚如白雪,一身修為氣度,宛如仙子下凡。


    他身邊快速出現三個人影。


    一個是曲巫。


    另外一個,便是幽冥宗前任宗主。


    第三個,卻是韓樂非常熟悉的人物。


    宗帥帥!


    前麵兩個人,韓樂毫不意外。


    當他看到宗帥帥的時候,他的腦子裏突然一個激靈!


    “早就跟你說過,韓樂不是那麽容易上當受騙的。”


    曲巫淡淡地道:“不過韓樂你也真夠自負的,明知道是陷阱,居然還往裏跳,你是真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嗎?”


    韓樂盯著那宗帥帥看了半天,後者隻是衝他嘻嘻傻笑,似乎並不認識他的樣子。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看著渾天殿殿主,有些詫異道:


    “其實,我也隻是有些懷疑而已。”


    “我想不通,到底是什麽誘惑,讓你違背了自己的人生理念,違背了渾天殿的規矩,居然和幽冥宗的人合作起來。”


    渾天殿殿主平靜地說:


    “自然是超脫的誘惑。”


    “不錯,正是超脫!”


    幽冥宗宗主也拍手道:“如果不是曲巫一開始便許諾我超脫之路,我又怎麽可能將幽冥宗偌大的基業,拱手讓給他?”


    “說到底,我們也不是不想再做那籠中之鳥罷了。”


    說完這話,他竟是輕輕地挽住了渾天殿殿主的腰肢。


    兩人一男一女,神態親昵異常。


    “狗男女!”


    韓樂暗自吐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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