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認識光緒,這不足為奇。


    林海當然不會幫他這個忙,他和皇帝又不是鐵哥們,而且在這種軍國大事上,皇帝也不可能聽他的,就算自己提出建議,皇帝一定是交給李鴻章定奪。於是道:“袁將軍,我們非親非故,我沒有幫助你的理由。”


    袁世凱:“徐先生是愛國商人,即是愛國者,凡是對國家有利的事就當盡心盡力,何必推脫?”


    林海心中暗罵:你這個竊國大盜竟和我談愛國?真是見了鬼了。


    “袁將軍,咱們就打開天窗亮話吧,你希望抽調北洋水師的戰艦駐紮朝鮮,對你有什麽好處?”


    袁世凱正色:“徐先生,你這是看袁某。日本一直心懷叵測,對朝鮮半島虎視眈眈,妄想以朝鮮為跳板,侵犯我大清領地。就在我到天津來的前幾天,朝鮮東學黨人全俸準領導暴亂,攻占古埠郡衙,提出滅盡權貴,逐滅委意的口號,聲勢極浩大。如果這次暴亂不能迅得以控製,則日本人必然會借機出兵朝鮮,但鎮壓東學黨暴亂以後還會不會撤兵可就難得很了。依袁某看,若日本人賴在朝鮮不走,以我大清在朝鮮的現有軍力恐難以將其驅逐,所以袁某才厚著臉皮請調軍艦助威。袁某並無私心,一心為國家而憂,僅此而已。”


    袁世凱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是問心無愧,若不是知道這個人就是一個嘴上一套,心中想的卻是另外一套的偽君子,林海幾乎就要相信他。


    林海:“你為國家擔憂,就不該提出借調北洋水師戰艦的法。袁將軍應該知道,如果日本人真敢在朝鮮難,則與我國駐軍的爭奪必然在平壤、漢城、仁川一帶展開,無論是日本還是我國,向朝鮮運兵都均要經過黃海,也就是誰控製了黃海,誰就控製了戰爭的補給權。北洋水師的實力目前略勝於日本聯合艦隊,但一旦抽調出兩艘主力艦,恐怕就難以確保對黃海的控製。”


    朝鮮半島西臨黃海,東臨日本海,如果日本軍隊從東部登陸,清軍是沒有辦法阻止的,可是軍隊從朝鮮東部海岸開赴中西部的主戰場,行軍時間少也要七八天。清軍也可以從東北沿陸路行軍,但沒有半個月根本不可能到達平壤。而無論是日本還是中國,通過水路運兵至朝鮮中西部的仁川或牙山,都隻需要一天的時間,所以可以這樣,一旦中日在朝鮮爆戰爭,決定勝負的不是陸戰,而是對黃海製海權的爭奪。


    朝鮮半島的態勢和林海的道理其實並不複雜,即使袁世凱不懂,也自然有幕僚告知他這一切,所以他式心知肚明的。他的什麽愛國之心當然也是假的,還是私心作祟。他是考慮到一旦中日真的交上火了,若中方戰敗,作為駐紮朝鮮的將領,雖然他不是主要的戰將,但也肯定會受到牽連,所以才希望有戰艦助威。但他哪裏敢向李鴻章請求借調軍艦?上午軍演意外現林海竟然和皇帝關係密切,就想到通過林海這條途徑直接向光緒提議,光緒年輕,不定就認同了自己的想法。沒想到林海的見識竟然不淺,直接否決了他的提議。


    袁世凱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林海可能會拒絕,這樣的結果他並非沒有想到,所以也不糾纏,又笑眯眯地:“徐先生見解犀利,袁某受教了。既然海軍不益調動,那麽唯有加強陸軍的實力了。袁某聽徐先生在湖廣成立了一個研究所,秘密研製軍備,比如重機槍、突擊步槍、還有能在天上飛的武器。而且對重機槍的研究已經取得了很大的突破,徐先生可否為我朝鮮駐軍配備一批武器?有了這種武器,我們的戰鬥力會得到很大的提升啊。”


    林海建立在湖廣的研究所表麵上是研究冶鐵技術,所以當他聽到袁世凱知道研究所的秘密研究內容時,當然非常驚訝,道:“袁將軍,我的研究是鑽研冶鐵技術的,研究軍備不過是專門們業務的愛好,這件事從未向外公布,你如何知道?”


    袁世凱笑道:“這件事來也巧,袁某也不隱瞞,隻因我曾經調查過徐先生。”


    林海臉上的肌肉竟然緊了一下,袁世凱竟然調查過他?不知調查出什麽沒有。若已得知他就是痛擊了廣州水師的海盜頭子,不得林海隻好就在此地殺人滅口,然後跳陽台跑路了。


    “袁將軍,你我此前素未謀麵,你為何要調查徐某?”林海冷冷的問。


    “徐先生莫要怪罪,這件事是有原因的,我正要向你解釋。”袁世凱倒也不緊張,道:“不知徐先生是否還局的一個叫楊雲史的人?”


    “楊雲史?”林海想了想,搖頭:“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袁世凱愣了一下,有些奇怪,不過還是繼續:“可能是徐先生貴人多忘事吧。這個楊雲史的父親楊崇伊,現在在李中堂手下做事,楊雲史與袁某也算有一麵之緣。數月前,楊雲史對袁某了徐先生一些壞話,無非是欺男霸女之類的,請袁某找一找你的麻煩。但袁某聽徐先生是愛國商人,當然不會偏聽一麵之緣,所以請人查了查徐先生的情況,還望不要見怪啊。”


    果然不愧是袁世凱,為了和林海搞好關係,從而與光緒搭上線,毫不猶豫地把好友楊雲史出賣了。


    “原來如此……可是這個楊雲史究竟何許人,何以會找我的麻煩,真是令人費解。”林海不解的搖了搖頭。


    看來袁世凱對自己的調查不夠徹底,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又想了想,如果軍火研究取得了進展,賣一些差的軍火給袁世凱也好。曆史上,雙方陸軍在朝鮮進行的次大規模作戰——平壤之戰,最後清軍失敗,使士氣受到重挫,可對整個甲午戰爭定下了一個基調。如果清軍的火力得到略微加強,戰鬥的結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樣了。


    平壤之戰生於9月15日,當時駐守平壤的清軍共三十五營,一萬七千人;進攻平壤的日軍有一萬六千多人,雙方兵力旗鼓相當。戰鬥在三個戰場同時展開,作為主戰場的玄武門戰鬥得非常慘烈,左寶貴中炮陣亡,玄武門遂被日軍攻陷,葉誌貪生怕死,投降逃跑。


    試想如果左寶貴能有幾挺重機槍,情況又將如何?


    這樣一想,林海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袁將軍想買我的軍械?但這樣做恐怕與軍規不符啊。”林海。


    “買?”袁世凱奇道:“研究所是徐先生奉皇上之命秘辦的吧?徐先生直接撥一些於我便可啊。”


    原來,袁世凱一直以為林海是光緒的爪牙,愛國商人隻是遮掩他真實身份的偽裝。漢陽鐵廠、礦場、研究所、油田、報紙其實都是皇帝出資興辦的。為什麽要這樣做?袁世凱認為是皇帝刻意低調,以便麻痹太後,皇帝和太後貌合神離是眾所周知的事。


    既然袁世凱認為研究所是皇帝辦的,林海當然不會否認,否則隻怕會引來袁世凱的猜忌。於是笑了笑:“這樣吧,過幾天我去湖廣看一看情況,如果研究的東西可以用,我就配給你一些。”


    “多謝徐先生。”袁世凱麵露喜色,彎腰向林海行了一禮,又:“袁某還有一事想請徐先生幫忙。”


    林海:“吧。”


    袁世凱:“剛才袁某曾,朝鮮駐軍的訓練大有問題。袁某認為我大清的軍隊無論在製度上,還是在訓練方法上都存在很大的問題,與西方強國相比,士兵素質遠遠落後,甚至連日本軍隊都強於我們。袁某認為我大清要雄於東方,必須學習西方練兵之法,建設現代化軍隊。因此想請徐先生向皇上進言,組建一支新軍進行新式訓練,為建現代軍隊探索可行之路。”


    “籌建新軍?”林海想了想,道:“這的確是對國家有利之事,有機會我向皇帝提一提吧。”


    袁世凱又:“督練新軍,統帥必須精通西方軍事要則,否則難以練成。不知道徐先生心中可有新軍統帥的人選?”


    林海笑著:“暫時沒有人選,不知道袁將軍可有人選推薦。”


    袁世凱躬身:“袁某熟讀兵書,對西方之步兵、馬兵、炮兵、工兵、輜運等戰法了如指掌,亦深知陸軍建製之法,願毛遂自薦,還望徐先生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


    林海不話,隻是看著袁世凱低下的後腦勺。他知道曆史上的袁世凱就是通過站練兵,一舉成為清末民初最耀眼的政治明星的。如果自己向光緒提出組建新軍的建議,以光緒的性格,相信他同意的可能性很大,而自己如果推薦袁世凱,光緒隻要對他稍作調查,十有七八會任用他,因為青年軍官裏袁世凱的確是非常出色的。


    自己是否應該把這個禍害中國的曆史罪人推向曆史的前台?


    袁世凱一直低著頭,等待著林海的回答。


    林海端起了放置在欄杆聲的酒杯,喝了一口。


    “好吧,我就向皇帝提一提你的名字吧。”過了三十幾秒,林海終於話了。


    組建新軍是利在國民的好事,袁世凱有練兵的才能,不應荒廢。而且,目前的袁世凱隻是一個自私的人,在蝴蝶效應的影響下,他最終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也難以預料。既然如此,就且看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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