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懷聽得心中大樂,覺得徐先生不是在求自己幫忙,而是在幫自己的忙啊。他本來就希望林海能在天津辦洋務,林海提出辦報紙,雖然不如辦工廠那麽炫目,屬於投資,但螞蚱雖也是肉啊。


    於是立刻答應下來:“這沒有問題,徐先生住在何處?等一會我開一份準予你行商的公文,令下人給你送過去。徐先生辦報還有什麽需求可一並提出。”


    由於中國曆代統治者實行的是“重農抑商”的政策,至此還沒有完整的商法,工商管理原則上是納入戶部範疇,但實際上管理得非常混亂,隻要是當官的寫一份公文,允許某某開店擺攤,落一個章都管用,當然如果辦的企業夠大,那麽文的官員官位也要夠大。


    盛宣懷讓林海再提要求,林海也不客氣,便:“請盛大人再出一張公告,內容是《中華日報》招募編輯二十人,記者五十人,銷售人員一百人。編輯要求年齡五十歲以下,記者要求年齡三十歲以下,銷售人員年齡不限。從明日起在吉安廣場進行麵試。”


    目前中國最大的報紙《申報》不過記者十餘人,林海所辦報紙的規模竟然五倍於《申報》,盛宣懷乍聽之下嚇了一跳,驚訝的:“徐先生所辦報紙規模很大啊。”


    “這隻是廣而告之。”林海嗬嗬笑道:“一個的手段而已。我招募的人越多,應聘的人就越對我的企業有信心,就會有更加出色的人才來參加麵試。實際上我招募的工作人員隻有上述的一半數量。”


    盛宣懷是有名的紅商人(官商),但他是傾向於“紅”,而不是傾向於“商人”這一塊,搞溜須拍馬,爾虞我詐,官場鬥爭,他是一流的,不過搞商業他卻不行,別看他在商界名氣很大,那主要還是因為他起高,是地主出身,若是貧下中農出身,不定他現在還在種田呢。


    林海的招聘技巧令他深深歎服,盛宣懷道:“即使隻招募一半的人,也是世界一流的報紙了。除了辦報,徐先生還想不想辦其他企業?隻管來,我這裏暢通無阻。”


    有了鐵廠和軍工廠,能夠生產武器已經夠了,林海並沒有在天津投資的意願。但盛宣懷的語氣十分殷切,林海知道他肯定希望自己在天津投資,以增添其政績,減輕洋務運動開展不利帶來的壓力。而自己花錢,卻能結交一個朝廷大員,也很值得。想了想道:“盛大人,目前在天津沒有可以吸引我投資的項目,不過既然盛大人邀請我投資,我是盛情難卻啊。這樣吧,我先在天津搞一公益投資,如果盛大人有好的投資項目,可以介紹給我,我一定會認真考慮。”


    言下之意,林海辦企業不為賺錢,完全是給盛宣懷麵子,盛宣懷當即表示了感謝。


    接下來商議了公益投資的項目,最後確定為合資辦學。林海和盛宣懷各投資十萬兩銀子興辦兩所大學,十所中學,三十所學,一所女校。這個計劃是由林海提出的,完全按照後世的學製來施行,學主修語文、數學、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基礎知識,中學開始學習數學、物理、化學、生物、自然、地理等知識,大學則進行術業專攻,完全打破了舊時代的教學體係。


    把教育作為第一個公益項目投資,是因為林海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教育乃是國家萬年之大計,清朝末年的教育製度完全跟不上時代的步伐,如果不尋求改變,就算林海推翻了封建統治,中國也是難以真正騰飛的。


    同時林海也知道,中國有革新教育的期望,這種期望還很迫切。按照曆史的軌跡,1第一所現代化大學——北洋大學,同時還會興辦了一些中學堂,林海的計劃隻是將曆史推進了一段時間。


    計劃一經提出就得到了譚嗣同的讚同,令人意外的是,某種意義上可以成為中國現代教育奠基人的盛宣懷卻提出了質疑。


    盛宣懷接觸西學很深,深知教育改革的價值和意義。在這個科技飛展的時代,文章作得好已經不管用了,所以清政府也試推行了一些類西洋的教育方法,譬如福州船政學院就要學習英語、物理、化學,清政府還組織了幾次幼童留洋,專門學習西方的醫學、礦務、鍛造等知識,但以西洋的教育模式在國內進行大規模辦學卻是從來沒有過,這種與傳統教學截然不同的辦學方式一定會受到保守派的抨擊,成功了固然好,但一旦失敗,恐怕連李鴻章都會承擔很大的壓力。


    盛宣懷提出了自己的質疑,林海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最後定下來,計劃不變,但分三次進行投資,第一次隻辦一所大學,三所中學,十所學,一所女校。


    大學的名字:北洋大學;


    中學分別為:天津一中、天津二中、天津三中;


    學以所處校址命名,譬如辦在吉安廣場的學就叫吉安學;


    女校命名為北洋女校。


    大學招收秀才以上學曆。學學製五年,中學五年,大學四年。學男女合校,畢業以後男生升入中學,女生升入女校。


    計劃定下來以後,盛宣懷立刻前往總督府奏請李鴻章批準,林海和譚嗣同離開盛宣懷府,前往康有為落腳的旅店聘請他出任《華報》總編。


    盛宣懷派了一輛馬車給林海和譚嗣同。途中,譚嗣同問林海:“徐兄,北洋大學之辦成,是國家幸事,是我中國教育曆史上一大裏程碑。要把學校辦好,任校長之選擇非常重要,因為此人的性格將會直接影響學校的治學風格,不知徐兄心中可有校長的人選?”


    林海哪有什麽人選,他認識的人除了李家欣和胡裏奧,其他的人都隻認識刀槍劍炮,搖頭:“我沒有可用的人選,譚兄有沒有推薦的人?”


    譚嗣同:“徐兄認為康南海如何?”


    林海笑了:“莫非譚兄欠了康南海的錢?報紙總編推薦他,大學校長也推薦他。”


    譚嗣同笑道:“康南海對西學的認知遠遠過我中華的其他學者,既然辦的是西學,他正合為校長的第一人選。這一次前去拜訪他,總編校長一起解決了,豈不省心?”


    林海:“康南海知識淵博,的確是我等難以望其項背的,但我認為他性格偏於激進。我素知他的言論,他主張中國的改革是全盤西化,就很能明他偏激的性格特。我認為治學應該腳踏實地,實事求是,循序漸進,以康南海為校長並非最好的選擇。”


    譚嗣同思考了一會兒,了頭:“雖然我很推崇康南海,但也不得不承認徐兄的見解頗有道理,他的確不適合當校長。徐兄,我另向你推薦一人吧,湖廣歐陽中鵠,此人是我的老師,其學問實能出風入雅,振前賢未墜之緒。他推崇西學,主張變革,曾表“變法之論”,最難得的是他的變法主張循規蹈矩,非常適合徐兄提出的實事求是的要求。”


    林海嗯了一聲,道:“歐陽中鵠這個人我是知道的,他是清末改革派裏少有幾個能夠保持冷靜的人,而且這個人高風亮節,還是譚嗣同的老師……”話到此處,林海突然被自己的話噎住了,歐陽中鵠是譚嗣同的老師,而這個譚壯飛剛才什麽,歐陽中鵠同樣是他的老師?林海驀然轉頭,兩隻精光如炬的眼睛因為激動而充血,他緊緊盯著“譚壯飛”,似乎要把他看穿。


    “譚嗣同……譚壯飛……是了,我就覺得譚壯飛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總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原來你就是譚嗣同!譚嗣同啊譚嗣同,你子以假名欺我,很不厚道啊。”林海激動的。


    這話的時候,林海完全沒有想過,以後自己怎麽向對方解釋:其實徐誌摩也是一個假名。


    譚嗣同笑著:“我自幼喜愛結交各路朋友,但因父親是湖北巡撫,家境頗厚,有的人為了權勢便刻意與我結交,所以現在我遇到生人一般不以真名示人。不過我這家境和徐兄比起來就差遠了,遮遮掩掩實在是貽笑大方了。”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譚嗣同可能是林海最佩服的清末人士了,因為此人不但才學出眾,更有一身的俠氣,隱隱和時候讀過的武俠裏的人物相吻合,所以當林海得知這個人就在眼前,激動是難免的。但這種激動並沒有保持很長的時間,因為此刻的林海自己已經是比譚嗣同更加出色的人物。而且他見過了柴魯爾,見過了哈桑,更見過了俾斯麥這樣的一個世紀才出一個的牛x人物,遠遠不及俾斯麥的譚嗣同又怎能讓他失態?


    譚嗣同推薦的歐陽中鵠得到了林海的認同,譚嗣同表示看完了海軍會演就回湖廣請自己的老師出山任職。


    馬車在靠近碼頭的一間名為來來客棧的旅店前停了下來。這是一座三層的磚砌樓房。


    在這座樓,林海與自己未來的第一幕僚實現了次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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