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沒想到此人出這麽一句話,這也太不謙虛了吧,往自己臉上貼金,這不是古人的風格啊。


    “好濕,好濕。”林海微笑著回答。


    譚嗣同看著林海,眼光中有一種不出的味道,讓林海覺得後背涼,心想:這位莫非是背背山?”


    “兄台眉清目秀,真是翩翩美少年。一看就知道兄台必是大雅之人,何不也作一詩與在下的詩遙相呼應?”譚嗣同越越背,背背山的背。


    林海心想,老子有病?和你個背背山遙相呼應?他眼光四處一轉,看到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兩個人,一個大約6o歲的老者,看起來極為儒雅,另一個是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長得極為清秀,看起來像個女人一樣。


    林海大喜,心想這青年是個偽娘啊,正好與這個變態配成一對,免得他來惡心自己。急忙指著二人對譚嗣同:“兄台快看,那個人才是眉清目秀,勝過我十倍,不如將他請過來,讓他和你遙相呼應如何?”


    見兩個人儀表不俗,譚嗣同心想:本來隻是想摸一摸這個徐誌摩的底細,但那兩人確實不像尋常人,值得結交。今日若錯過,以後未必還有機會。這個徐誌摩嘛,反正一時半刻也不會離開武昌,以後再找他慢慢計較不遲。便頭答應。


    林海招了招手,店夥計走了過來,“客官有何吩咐?”


    林海拿出一錠銀子塞給夥計,指著那兩人:“去把那兩位請過來一敘。”


    夥計:“客官,我隻能傳話,可不能保證他們一定過來。”


    林海罵道:“囉裏八嗦的,快去吧。”


    夥計將林海的話轉告那兩個人,青年對夥計:“你去吧,我們稍後過去。”


    夥計答應一聲走了。


    青年對老者:“翁師傅,我們過去和那兩個人敘一敘。”


    老者:“皇上,那隻是兩個附庸風雅的平民,何必理睬?”


    這兩個人竟是光緒皇帝和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翁同龢。


    光緒笑道:“此二人能夠看出你我不是常人而邀請我們,可見也有過人之處,況且那人作詩的水平也不錯,反正無聊,聊一聊有何不可。”


    林海看得出來光緒不是常人?他看得出來個屁,他隻是看出丫就是一個假娘們,拿丫去填炮灰。


    光緒起身整了整衣襟,走向林海。翁同龢跟隨在身後。光緒分別向林譚拱了拱手,林譚二人也致以回禮,光緒撩開衣擺,大馬金刀的坐下。


    林海吩咐店夥計添了碗筷,又增加了幾樣菜。林海為光緒倒了一杯酒,笑道:“兄台眉清目秀,真乃翩翩美少年。一看就知道兄台必是大雅之人,何不也作一詩與在下,哦不,與在下這位兄台的詩遙相呼應?”


    光緒沒想到這位真不客氣,上來就要自己吟詩。但他從受的就是級教育,琴棋書畫都有一定造詣,不怕作詩,笑道:“喝酒還要先作詩?這杯酒不好喝啊。好吧,我姑且一試吧。”


    光緒端著酒杯走到窗前,靜靜看著天邊的朝陽照射在水麵上,水汽幻變出萬千景象。他想到自己雖有一腔熱血,想改革國家,卻苦於沒有助力,李鴻章張之洞等大臣雖然對自己維維是諾,其實更向著太後,而太後那個老不死的處處掣肘著自己,真是可恨之極。想到這裏,光緒情緒激動,張口吟出一詩來——


    紅日倚高樓,素水暮秋幽。


    酒酣詩更烈,壯懷氣難休。


    隻為無知己,更因有恨愁。


    江山千百變,伴我牧春秋。


    “好濕,好濕。”林海聽得半懂不懂,拍手叫好。譚嗣同則聽得臉色大變,心中駭然:這個長得和個女人差不多的青年好大的氣魄!最後一句‘江山千百變,伴我牧春秋’,其意竟然想改變江山,控牧千秋大業,他這是要幹什麽?要造反?要革命?


    譚嗣同知道海外有華人鼓吹中國應該革命,對於這些人,他是持尊敬、同情的態度。


    “兄台詩才真令在下佩服。”譚嗣同又拱手施了一禮,肅然道:“在下姓譚名壯飛,字五緣。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譚嗣同沒有報出本名,是因他還想作弄林海,如果讓林海知道他是湖北巡撫的兒子,隻怕會給父親帶來麻煩。不過如果林海的曆史知識稍微多一,就該知道壯飛兩個字乃是譚嗣同的號,而五緣兩個字則是他母親的名字。


    此刻的譚嗣同已經有名氣,但世人知道的隻有譚嗣同,譚複生(字),光緒也不知道譚壯飛這個名字,他走回座位坐下,還禮道:“在下尹呈,字天賜。”指著翁同龢:“這一位是我的管家。”


    翁同龢拱手:“老兒姓翁,為奴之人,賤名不足道。”


    林海見幾人都通了姓名,也:“在下徐誌摩,因為在海外長大,沒有表字。”


    “徐誌摩?”光緒的聲音顯出一絲驚訝,“你就是那個承包漢陽鐵廠的徐誌摩?”


    林海:“你知道我?”


    光緒:“我有一個朋友在總督府當差,幾日前他寫了一封信給我,有一個叫徐誌摩的人想承包漢陽鐵廠,故而知道閣下的名字。”


    林海道:“即使在總督府,知道我承包鐵廠的人也不多,尹兄的這位朋友看來頗有身份啊。”


    “算是吧。”光緒笑道:“徐兄,我和譚兄都已經賦詩一,徐兄也作一詩如何?”


    毫無疑問,在穿越族裏林海是最沒有詩才的,就算是盜版他都憋不出來。林海楞了一下,苦笑道:“我在海外長大,沒有學過八股文,你讓我吟詩作賦,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譚嗣同一直琢磨著整治林海,一看這個他自承不行,哪裏肯放過,立刻道:“徐兄怎麽如此掃興!今天你無論如何要吟詩一,否則你要罰酒三杯。”


    莫罰酒三杯,就算罰酒三噸他都沒問題,可是林海有一股傲氣,不能隨便被人比下去,於是:“好吧,我勉力一試,不過作得不好不要見怪。”


    林海摸著下巴,微微皺眉,開始迅把自己記得的19世紀以後的詩歌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試圖找可以“借鑒”的。讓他自己作?免了吧!


    想著想著,林海的眼光突然瞟到桌子上的一碟武昌魚,腦中叮的一聲,有了!


    林海想到了**著名的《水調歌頭·遊泳》,雖然這是一詞,而且和此刻的意境也不完全吻合,但稍加改動,倒也可以改成一詩,以解燃眉之急啊。


    “我有詩了。”林海微笑著喝了一口酒,目光投向窗外風檣舞動的舟船和萬裏長空,手中竹筷在桌沿上輕輕敲擊,神采飛揚的吟道——


    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


    萬裏長江險,極目楚天舒。


    神女應猶在,當驚世界殊。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幾人聽了,默默品味這一詩。過了一會兒,譚嗣同先讚道:“好詩。”光緒也微微頭,隨後讚道:“果然是好詩。”


    **的《水調歌頭·遊泳》固然是好,但被林海胡拚亂湊一番,早就沒了原來的意境,可林海自己都沒什麽信心的,可是竟然被讚為好詩,林海一愣,不禁想問一句:好在哪裏?


    翁同龢撫須道:“我曾聞有童謠曰‘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徐先生起句將兩句古童謠信手拈來,改造用之,表明了徐兄遊曆天下的閑情雅致,妙哉。第二句‘萬裏長江險,極目楚天舒’描繪了我大清江山雄偉瑰麗的景象,壯哉。第三句‘神女應猶在,當驚世界殊’,妙趣橫生,借巫山神女的視角感歎世界的變化,手法高。第四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感歎世界潮流正如這滾滾江水,多少榮華富貴,多少興衰榮辱,都隨著浪花煙消雲散,寓意深遠,人深省啊。”


    翁同龢長歎一聲,又:“徐先生第一句寫自己,第二句寫國家,第三句寫世界,第四句寫時代洪流,由及大,層層遞進,詩意磅礴而又不銳利,令人如飲醇酒,真是好詩,真是好詩啊!”


    林海張大了嘴巴,既驚訝於這個老家奴竟然有不凡的見識和談吐,更驚訝於自己的詩竟然還有這麽多名堂?


    光緒喃喃的:“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錯,任你如何強大,如何顯赫,終究敵不過時代的變遷。當年的西班牙何等強大,最終也在曆史的長河中湮滅。今日英格蘭雖為世界第一強國,但過得二三十年,誰主天下猶未可知。也許不爭榮辱,順其自然才是人生之道,治國之道。徐兄能勘破這一層,不簡單啊。”


    林海搖頭道:“我並不是這樣想的,正是因為在時代洪流之中,我們每一個人,甚至每一個國家都顯得如此渺,如此微不足道,所以我們更要珍惜這短暫的生命,活出精彩,做一番大事業!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當他回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在我的這詩的最後,我還想加上四個字——隻爭朝夕!”


    譚嗣同緩緩吟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隻爭朝夕。好!好一個隻爭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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