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邦點頭：“這樣啊。”他憤慨道：“那些嚼舌頭的，最討人厭！先前我們阿義和小蘇處對象，也有人跑來胡說八道，還要趕咱小蘇走。呸，那些攪事精，紅眼病，自己家裏都還一團亂沒理清，非要摻和別人的家事，一群腦子有病的！”
肖萍覺得她哥說到她心坎上了，“誰說不是呢。”
“幸好小蘇性子強硬，又有本事，這才沒如那些黑心肝的願。但凡小蘇性子軟點，她和阿義都走不到今天。”肖安邦言辭間，滿是慶幸。
“可不是！”肖萍理理袖子，“這哪兒都有那些眼皮子淺，嘴碎又缺德的。我們巷子裏那姑娘被送去醫院救回來，當天晚上，他爸媽兄弟就去那些嘴碎的人家大鬧一通，和人幹了幾架，都驚動派出所的民兵了。那家人第二天就搬家了。多年的老鄰居，就這麽分開咯。真是……哎！”
“我完全理解他們。要是我家女兒被害成這樣，我肯定也是要和人拚命的。”
“姑，你要和誰拚命啊？”蘇漪單手抱著城城，和他趴窗口，衝屋裏的肖安邦和肖萍笑，“快出來吃桃子。這回劉大偉找別的生產隊工供的脆桃，可甜！”
“這就來。”肖萍看到城城，也不想和老哥聊天，出來抱著城城一陣親香。
吃飯時，她和董成斌把城城夾在兩人中間，一個勁給他夾菜，如果不是城城不肯，他們都要爭著喂他吃飯。
飯後，肖義去上班，其他人跟蘇漪散步去飯店。
董家人雖聽說蘇漪開的飯店生意極好，可也沒想到是這麽個好法。店裏那麽多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店門外還排了老長的隊。
“表嫂，你這一天，得掙多少錢啊？”董家欣被蘇漪帶去隔壁院子，坐上馬車，就問她。
蘇漪抖抖韁繩，馬兒開始跑起來，“也沒多少。飯店的流水賬有高有低，不好說。今天是周六，到我們飯店吃飯免票，人要多些。平時也沒這麽多人。”
鍾錦雲剛才瞟了眼飯店牆上的菜價單，結合他看到的用餐和排隊的人，大致估算了一下，得出一個驚人的數目。他看向蘇漪的眼神，多了幾分敬意。
這個表嫂，可不一般。
等鍾錦雲從馬車上下來，看到蘇漪的養殖場占地十多畝，裏麵滿滿都是家禽，光是喂養家禽和清理糞便、打掃衛生的員工，就有二十多個，養殖場內部，還有一個屠宰廠，知道每天從屠宰廠運出去的鮮肉，有上千斤，簡直要對她頂禮膜拜！
這哪裏是董家人口中的做小生意的，明明就是傑出的女事業家啊。他堂哥開的那個食品廠，簡直沒法和人比！
蘇漪好些日子沒來養殖場，想去找裴大頭了解一下情況，便讓養殖場的二把手——裴玉蓉的丈夫江大福帶他們轉悠，負責給他們講解介紹。
裴大頭在辦公室看到蘇漪，有些擔心地問她：“小蘇，你這麽久沒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去醫院看過病沒？”
蘇漪被黑煞風綁架的事兒，知情人不多。裴大頭他們都不知道。當初蘇漪失蹤，老爺子說的是蘇漪他們被人搶了肉，嚇病了，在家養病。
“沒事。早好了。我就是覺得累，想在家休息休息。下個月就來上班。大頭叔，新來的貨車師傅怎麽樣？”
“挺好。這陣子我家老大和老二輪流跟他出車，聽他們說，小元師傅年紀雖不大，可車開的是真好，還幫著人下貨，做事也勤懇。我還在想，下個月就給他漲幾塊錢的工資。”
“小元師傅是哪裏人？多大？有沒有對象？家裏條件咋樣？”蘇漪還有紅娘任務在身，聽裴大頭誇那個小元師傅，頓時來了精神。
“小元師傅是咱們柳河鄉人，家就在公社旁邊。他爹是公社會計，媽是供銷社賣東西的，兩個姐姐都出嫁了。他是家裏獨子，二十歲，沒對象。”
“這條件，可不錯。”蘇漪搓搓手，體內紅娘之魂在燃燒。
“之前有人給他介紹過兩個姑娘，都沒處成。咱們養殖場的大媽大叔，都想把女兒、侄女介紹給他。小夥子長得很精神，模樣俊俏，性格又好，特別討人喜歡。可惜我家小丫才十二，還小了點。不然我肯定要把他弄成自家女婿的。”
蘇漪聞言，手往桌上一拍，興奮道：“好！”可以把他介紹給大丫。
她喝口茶冷靜一下，又問：“他是高中生，還是初中生？對另一半有什麽要求？家裏爸媽好相處不？”
“高中生。他們家人都挺和善。”裴大頭搔搔頭，嗬嗬笑看蘇漪：“你想給人家做媒啊？打算撮合他跟誰？”
“抱歉，無可奉告。”蘇漪賣了個關子。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她不想張揚。
“切！你這就沒意思了啊。”裴大頭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我要去喂豬了，你自個坐。那邊櫃子裏有吃的，隨便拿。”
裴大頭臨走前，提醒蘇漪：“人家小元師傅眼光可不低，我聽說他喜歡長得好看的姑娘。你要給他介紹對象，動作可要快些。咱們場子裏和鄉上瞄上他的人可不少，別叫人截胡了。”
“這話可不假。”蘇漪也沒心思坐了，跟裴大頭一起出來，麻煩他和女婿招待董成斌他們，自己騎上裴大頭的自行車，去供銷社找小元師傅他媽買東西了。
小元師傅他媽五十來歲，個子中等，小圓臉，白白胖胖，看上去很和氣。
“嬸子，你這裏有沒有奶糖？”蘇漪把車停好，站供銷社外，衝裏麵喊話。
林秀紅丟開鞋墊，和蘇漪說話：“奶糖沒有。有水果糖和麥芽糖，要不要？”
“來一斤水果糖吧。”蘇漪看到店裏有沙琪瑪和冬瓜餅，指著說：“這兩樣，每樣來兩斤。”
“好嘞！”林秀紅一邊給蘇漪稱東西，一邊慫恿她買別的，“我這兒還有好煙好酒，要不要來點？大妹子，走親戚還得拿煙和酒，光帶糖和點心可不體麵。”
“我這兒出來得急，沒帶煙票和酒票，下回來買吧。”蘇漪急著回去，便直接問林秀紅：“嬸子，你是不是有個兒子，在第一生產隊的養殖場幫人開車送貨？”
“是啊。大妹子怎麽認識我家小元？你不是咱們鄉的吧，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是誰家親戚啊？”
“裴大頭家的。我聽大頭叔說起過小元師傅。”
“這樣啊。妹子是城裏人吧？咱們鄉下可沒有你這樣光鮮體麵的人。瞧你這臉蛋，白又滑，就不像是咱農村人。”
“嬸子你的臉也很白。你都沒什麽皺紋，看起來也就三十五六的樣子。如果不是大頭叔說你是小元師傅的母親，我還以為你是他大姐呢。”
“嘿喲！你這妹子嘴怎生的這般甜！我大外孫都上小學四年級了，人都老啦。”林秀紅一高興，稱往後麵挪了挪，“妹子，你有對象沒？”這姑娘好看又會說話，還是城裏人，和她家小元多般配啊。
雖然他們住鄉下，可住的是敞亮的磚瓦房，小元是高中生，她和老伴的職業也體麵，每個月都有工資拿，以後也不用兒子養老。再說她兒子長得可俊，人又勤快上進，配城裏姑娘綽綽有餘！
當媽的都覺得自己孩子完美無缺。就是這麽自信！
“我都嫁人了。”蘇漪見林秀紅一臉失望，笑道：“我有個妹子，夏天才滿十九，還沒對象……”
“你妹子長得和你像不像？”林秀紅熱切地拉著蘇漪的手，目光灼灼：“上班沒？”
“我妹子可比我長得好看。她在友達飯店上班……”
不等蘇漪吹噓大丫的優點，林秀紅啪地把稱撂桌上，麻利裝好蘇漪的東西，錢、票都沒收，一古腦塞她懷裏，笑得特別熱絡：“大妹子，拿著，當嬸兒給你的見麵禮。”
蘇漪被林秀紅眼裏的光芒射得倒退一步，感覺自己都要被這嬸子的熱情融化了。
“你看明兒你們有空沒？咱小元明天休息。要不我做東，請你們一家去友達飯店吃個便飯？”
友達飯店林秀紅正月裏去過一次，是兒子和老伴硬拉她去的。那店可大，裝修得那叫一個奢華。廚子整的菜，好吃得她差點沒形象地舔盤子。
店裏那些服務人員，尤其是兩個記單的姑娘，那叫一個美！還特別禮貌親切，不像別的城裏人那樣看不起他們農村人。看他們第一次來，不知道點什麽，還友善地給他們推薦一些好吃又實惠的菜式。
當時林秀紅就想，如果這是她兒媳婦，該有多好。
不過，她再自信，也知道人家這些姑娘不會跟農村人處對象。聽說她們一個月有四十多塊的工資，還有別的什麽獎金，平均每月至少拿五十塊！
五十塊啊！她老伴都是公社的老人了，一個月也才拿二三十。便是她最引以為傲、最出息的兒子，現在一個月才拿三十六塊。連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都比不上。
這誰家要是娶了這樣的兒媳婦，裏子麵子全都有了，走出去腰杆都能比平時直！
這廂林秀紅還在思緒翩飛，蘇漪抱著糖果點心忍不住笑了。她沒想到林秀紅這麽熱情，兩塊多錢的東西說送就送，眼睛都不眨。還要請她們去友達飯店吃飯。多大氣又大方啊！
麵相也慈善，不像是難相處的。
都說兒肖其母。林秀紅如此品性，她養出來的兒子，應該不會差哪兒去。再說，養殖場那群大爺大媽的眼睛也不是瞎的，能被他們爭相稱讚的小元師傅，絕對是個優秀青年。
小元師傅兩個姐姐都出嫁了，他是家裏的獨子，兩個出嫁的姐姐都嫁得很好，能幫襯娘家。他們住的還是磚瓦房。
這條件，已經比過許多城裏的家庭。
這裏地理位置也很好，離城近。往後大丫若是和小元師傅成了，大丫嫁過來，騎車上下班也方便。
蘇漪越想，越覺得小元師傅是良配。
她把錢和票數好，遞給林秀紅：“嬸子，你收好。都說無功不受祿，我可不能占你便宜。你看這樣行嗎，明天上午十一點，咱們友達飯店門口見。”
“成！”林秀紅看蘇漪不貪便宜，說話辦事爽利，想來她妹子也不會差哪兒去。她對還未見麵的大丫，已經非常有好印象。
送走蘇漪，林秀紅找了弟妹給她看店，回家拿上攢了許久的錢票，讓老伴請假，和她坐牛車去市裏，直奔百貨商店和成衣鋪子，想給兒子整一套列寧裝。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明天那麽重要的場合，必須要穿得光鮮亮麗。如果兒子能靠美.色迷住蘇漪的妹子，替她拐回一個漂亮又能掙錢的媳婦，林秀紅能回鄉吹上一年！做夢都能笑醒。
林秀紅為了明天的相看，下了血本。看到什麽都想買，如果不是票不夠，有些東西有錢也買不到，她能敗光家裏存了兩年的存款。
柳建成第一次見他那個恨不得把一毛當一塊錢花的媳婦，在百貨商店瘋狂購物，他勸不聽，更拉不住。
柳建成差點想把媳婦送醫院，讓醫生給瞧瞧腦袋，裏麵裝的，怕不是水吧？
就為了一次連結果都不確定的相看，用得著這麽敗家嗎？
這敗家婆娘，平時連他抽一包兩毛錢的煙，都要嘮叨他半天。今天一會兒，就花了一百多塊，她咋不反省反省自個兒呢！
柳建成心裏意見很大，憋了一肚子埋怨不敢說。
主要是家裏做主的不是他。他在家，就是社會最底層，沒什麽人權的那種。他媳婦別瞧在外麵和藹可親，其實脾氣賊拉大，別說罵了，連平時對她說話重一點，都能把他罵得沒臉見人，恨不得剖腹謝罪。
柳元一下班回家，看到堂屋的桌上堆滿了東西，什麽發卡、頭花、絲巾、女式皮鞋、瓜果點心啦，看得他眼花，“爸，媽，咱家又沒年輕姑娘，也沒小姑娘，你們買這些東西回來幹啥？”
柳建成無言地攤攤手，讓柳元一問他媽。他怕自己控製不住吐槽，被媳婦罵。
柳建成預感媳婦和兒子要吵起來，不想留下當炮灰，站起身，“我去廚房燒飯，你們娘倆慢慢聊。”說著，人就閃不見了。
“給你對象買的。”林秀紅美滋滋道。
“我的誰？！”柳元一懷疑自己進錯了家門，不然就是他媽腦抽了。他光棍一條，哪兒來的對象？
柳元一忽的跳腳，對著林秀紅喊：“媽，你該不是背著我，給我說了對象吧？我連對方的臉都沒見過，我不同意！你別一廂情願……”
林秀紅滿腔熱情，叫兒子潑了一盆冷水，氣得一手叉腰，一手拿起離她最近的擦桌帕，砸向平時她都舍不得動一下手指頭的兒子，“閉嘴！別不識好歹，人家姑娘可是友達飯店的工作人員。輪得到你瞧不上？”
“搞不好人家還瞧不起你呢。給老娘擺什麽譜？！我告兒你，明兒早點起來，衝個澡，洗個頭，收拾齊整，跟我去飯店等人。記得要笑，要有禮貌。你要是敢不聽話，看老娘不打斷你的腿！”
柳元一忍著惡心和傷心，扒掉臉上的髒帕子，試圖和他媽講道理：“媽，我這連著上了好幾天的班，累得很，明兒我想在家睡覺……”
柳元一新入職，上班很拚，難得休假一天，他隻想睡覺養精神。別說是友達飯店的工作人員，就是給他來個天仙，他也不去相看！
林秀紅直接上手揪著他耳朵喊：“你有病是吧？難得碰上這麽優質的一個相親對象，你不去，想造、反嗎？！你不是喜歡漂亮的姑娘嗎，友達飯店上班的姑娘，還不夠漂亮？上次你不是也看那個記單的姑娘，看傻眼了？”
“媽！鬆手，疼。”柳元一也不知是羞惱還是疼的，紅透了臉：“我什麽時候看傻眼了？我那是透過她看牆上的菜單呢。”
他辯解完，看林秀紅靜靜嗤笑他不說話，梗著脖子問她：“媽，誰給你介紹的在友達飯店上班的姑娘？咱家還有這種親戚，我怎麽不知道？”
他狐疑又擔憂地看著得意洋洋的林秀紅：“友達飯店的姑娘好看又能幹，工資比我的還高。怎麽可能會和我們這種農村人相看？媽，你絕對是叫人騙了。給了人家多少介紹費？誰當的媒人？我去找她退錢！”
林秀紅生平第一次嫌棄她兒子，“真是個蠢蛋。”
她疲憊又無語，不想和兒子多說，白他一眼：“甭管誰介紹的。反正靠譜就是了。給我介紹的那大妹子是裴大頭他家的親戚。人家體麵正派得很，才不是騙子呢……總之，你明兒聽我的就是。”
“你給我說說，那大妹子叫啥？家住哪兒？”柳元一還是不信。他堅信他媽叫人蒙了。
“叫……糟糕，我忘記問她了！”林秀紅太高興，一直到送走蘇漪，都忘了問她名字。
蘇漪也是樂得不行，一心籌劃著明天的相親，琢磨著怎麽說服大丫，給她弄個什麽造型迷暈顏狗小元師傅，都忘了自報家門。
柳元一“哈”了聲，一邊嘴角高高掛起，居高臨下譏諷他媽：“我說什麽。還說自己不是被人騙了。媽，你這麽精明，咋叫個連名字都沒報的媒人騙了？你……”
“閉嘴！”林秀紅跺腳，身子一側，重重撞了兒子一拐子，昂著頭大聲道，“別給我扯七扯八，明兒聽我號令行動。就這樣。我去看看你爸燒好飯沒？”
“不是，媽，你講講道理，明明是你叫人騙了，我……”
“打住！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你要還拿我當媽，就聽我的。”
柳元一：……他還能說什麽？怎麽辦？聽他.媽.的唄。總不能不認媽吧。
次日一早，林秀紅強行把柳元一叫醒，逼著他清洗，穿戴打扮，和老伴拎著大包小包，硬拉上難得穿上新衣服還強顏歡笑的兒子，坐牛車進城。
他們到達友達飯店，才八點半，店裏許多人正在吃早餐。
今天是周日，吃飯不用票。一大早，友達飯店就叫人踏爛了門檻，客人多到看得林秀紅三人眼花繚亂。
“乖乖，這城裏人真舍得，連早飯都要在飯店吃。”林秀紅聞著食物的香味，肚子開始咕咕叫。
她看門口的海報寫著今天吃飯不用票，再看看饅頭和稀飯的價格也不是很貴，但聞起來特別香，免費送的小菜看起來也很好吃，眼珠子亮了亮，等門口一桌客人起身，拉著兒子和老伴一屁股坐下，準備點幾個白麵饅頭和幾碗稀飯吃。他們為了早點進城，都沒吃早飯呢。
柳元一迫於母親的yi.n威，假笑了一早上，看他媽準備點餐，臉上終於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他自己的工資也不低，難得進友達飯店吃一次飯，可不想扣扣搜搜，聞著別桌的食物香味吃饅頭。
柳元一搶在他媽前麵，點了二十個餃子，五個豬肉白菜餡的大包子，三碗排骨麵。
林秀紅今天高興，沒有說他。
難得上一次飯店，柳建成也想吃餃子、包子和細白麵。昨兒他媳婦一口氣花了一百多，今天他吃一頓幾塊錢的早餐，也不為過，是吧？
付錢後，包子和餃子都是現成的，很快就被送上桌。一家三口誰也顧不上誰，都埋頭開吃。
林秀紅咬了口餃子，香、鮮、美！好吃。她給正美滋滋啃肉包子的兒子夾一個放盤子裏，“小元，這餃子可好吃。吃一個。”
柳元一給她塞了個包子，“這包子也特好吃。媽，你吃。”
給了他媽，當然不能忘記他爸，柳元一轉手給正猶豫是先吃餃子還是先吃包子的柳建成塞了個包子，“爸，可勁吃。一會兒不夠，咱們再點。早知道友達飯店的早餐這麽好吃，我們早該來的。”
來吃飯，還能順便見見那個最近常出現在他夢裏的姑娘。對了，今兒怎麽沒瞧見那姑娘？她休假了嗎？真是不巧啊。
在門口櫃台處點錢的裴玉蓉，聽到他們的談話，抬眼仔細瞅了瞅柳元一。這個“小元”長得可真亮眼，人也孝順大方，會不會就是昨兒蘇老板說的要介紹給大丫的那個“小元師傅”？
裴玉蓉轉而一想，搖搖頭笑了。現在還不到九點，蘇老板他們約好的時間是十一點，還早著呢。
裴玉蓉沒想到，這家人吃完飯，當媽的就來問她，“大妹子，我們能不能在這兒坐著等人啊？”
“我看這會兒客人也沒那麽多，咱們坐著也不礙事。我和人約好十一點見麵的，這都九點半，也沒多久了。我們是農村來的，城裏親戚離得遠，這會兒也不知道去哪兒坐……”
裴玉蓉這段時間忙著上班帶女兒，好久沒回娘家了，她問林秀紅：“大娘，您兒子是不是在柳河鄉那個養殖場給人開車啊？”
“你咋知道？！”
得，還真是來和大丫相看的。
肖萍覺得她哥說到她心坎上了，“誰說不是呢。”
“幸好小蘇性子強硬，又有本事，這才沒如那些黑心肝的願。但凡小蘇性子軟點，她和阿義都走不到今天。”肖安邦言辭間，滿是慶幸。
“可不是！”肖萍理理袖子，“這哪兒都有那些眼皮子淺，嘴碎又缺德的。我們巷子裏那姑娘被送去醫院救回來，當天晚上，他爸媽兄弟就去那些嘴碎的人家大鬧一通，和人幹了幾架，都驚動派出所的民兵了。那家人第二天就搬家了。多年的老鄰居，就這麽分開咯。真是……哎！”
“我完全理解他們。要是我家女兒被害成這樣，我肯定也是要和人拚命的。”
“姑，你要和誰拚命啊？”蘇漪單手抱著城城，和他趴窗口，衝屋裏的肖安邦和肖萍笑，“快出來吃桃子。這回劉大偉找別的生產隊工供的脆桃，可甜！”
“這就來。”肖萍看到城城，也不想和老哥聊天，出來抱著城城一陣親香。
吃飯時，她和董成斌把城城夾在兩人中間，一個勁給他夾菜，如果不是城城不肯，他們都要爭著喂他吃飯。
飯後，肖義去上班，其他人跟蘇漪散步去飯店。
董家人雖聽說蘇漪開的飯店生意極好，可也沒想到是這麽個好法。店裏那麽多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店門外還排了老長的隊。
“表嫂，你這一天，得掙多少錢啊？”董家欣被蘇漪帶去隔壁院子，坐上馬車，就問她。
蘇漪抖抖韁繩，馬兒開始跑起來，“也沒多少。飯店的流水賬有高有低，不好說。今天是周六，到我們飯店吃飯免票，人要多些。平時也沒這麽多人。”
鍾錦雲剛才瞟了眼飯店牆上的菜價單，結合他看到的用餐和排隊的人，大致估算了一下，得出一個驚人的數目。他看向蘇漪的眼神，多了幾分敬意。
這個表嫂，可不一般。
等鍾錦雲從馬車上下來，看到蘇漪的養殖場占地十多畝，裏麵滿滿都是家禽，光是喂養家禽和清理糞便、打掃衛生的員工，就有二十多個，養殖場內部，還有一個屠宰廠，知道每天從屠宰廠運出去的鮮肉，有上千斤，簡直要對她頂禮膜拜！
這哪裏是董家人口中的做小生意的，明明就是傑出的女事業家啊。他堂哥開的那個食品廠，簡直沒法和人比！
蘇漪好些日子沒來養殖場，想去找裴大頭了解一下情況，便讓養殖場的二把手——裴玉蓉的丈夫江大福帶他們轉悠，負責給他們講解介紹。
裴大頭在辦公室看到蘇漪，有些擔心地問她：“小蘇，你這麽久沒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去醫院看過病沒？”
蘇漪被黑煞風綁架的事兒，知情人不多。裴大頭他們都不知道。當初蘇漪失蹤，老爺子說的是蘇漪他們被人搶了肉，嚇病了，在家養病。
“沒事。早好了。我就是覺得累，想在家休息休息。下個月就來上班。大頭叔，新來的貨車師傅怎麽樣？”
“挺好。這陣子我家老大和老二輪流跟他出車，聽他們說，小元師傅年紀雖不大，可車開的是真好，還幫著人下貨，做事也勤懇。我還在想，下個月就給他漲幾塊錢的工資。”
“小元師傅是哪裏人？多大？有沒有對象？家裏條件咋樣？”蘇漪還有紅娘任務在身，聽裴大頭誇那個小元師傅，頓時來了精神。
“小元師傅是咱們柳河鄉人，家就在公社旁邊。他爹是公社會計，媽是供銷社賣東西的，兩個姐姐都出嫁了。他是家裏獨子，二十歲，沒對象。”
“這條件，可不錯。”蘇漪搓搓手，體內紅娘之魂在燃燒。
“之前有人給他介紹過兩個姑娘，都沒處成。咱們養殖場的大媽大叔，都想把女兒、侄女介紹給他。小夥子長得很精神，模樣俊俏，性格又好，特別討人喜歡。可惜我家小丫才十二，還小了點。不然我肯定要把他弄成自家女婿的。”
蘇漪聞言，手往桌上一拍，興奮道：“好！”可以把他介紹給大丫。
她喝口茶冷靜一下，又問：“他是高中生，還是初中生？對另一半有什麽要求？家裏爸媽好相處不？”
“高中生。他們家人都挺和善。”裴大頭搔搔頭，嗬嗬笑看蘇漪：“你想給人家做媒啊？打算撮合他跟誰？”
“抱歉，無可奉告。”蘇漪賣了個關子。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她不想張揚。
“切！你這就沒意思了啊。”裴大頭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我要去喂豬了，你自個坐。那邊櫃子裏有吃的，隨便拿。”
裴大頭臨走前，提醒蘇漪：“人家小元師傅眼光可不低，我聽說他喜歡長得好看的姑娘。你要給他介紹對象，動作可要快些。咱們場子裏和鄉上瞄上他的人可不少，別叫人截胡了。”
“這話可不假。”蘇漪也沒心思坐了，跟裴大頭一起出來，麻煩他和女婿招待董成斌他們，自己騎上裴大頭的自行車，去供銷社找小元師傅他媽買東西了。
小元師傅他媽五十來歲，個子中等，小圓臉，白白胖胖，看上去很和氣。
“嬸子，你這裏有沒有奶糖？”蘇漪把車停好，站供銷社外，衝裏麵喊話。
林秀紅丟開鞋墊，和蘇漪說話：“奶糖沒有。有水果糖和麥芽糖，要不要？”
“來一斤水果糖吧。”蘇漪看到店裏有沙琪瑪和冬瓜餅，指著說：“這兩樣，每樣來兩斤。”
“好嘞！”林秀紅一邊給蘇漪稱東西，一邊慫恿她買別的，“我這兒還有好煙好酒，要不要來點？大妹子，走親戚還得拿煙和酒，光帶糖和點心可不體麵。”
“我這兒出來得急，沒帶煙票和酒票，下回來買吧。”蘇漪急著回去，便直接問林秀紅：“嬸子，你是不是有個兒子，在第一生產隊的養殖場幫人開車送貨？”
“是啊。大妹子怎麽認識我家小元？你不是咱們鄉的吧，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是誰家親戚啊？”
“裴大頭家的。我聽大頭叔說起過小元師傅。”
“這樣啊。妹子是城裏人吧？咱們鄉下可沒有你這樣光鮮體麵的人。瞧你這臉蛋，白又滑，就不像是咱農村人。”
“嬸子你的臉也很白。你都沒什麽皺紋，看起來也就三十五六的樣子。如果不是大頭叔說你是小元師傅的母親，我還以為你是他大姐呢。”
“嘿喲！你這妹子嘴怎生的這般甜！我大外孫都上小學四年級了，人都老啦。”林秀紅一高興，稱往後麵挪了挪，“妹子，你有對象沒？”這姑娘好看又會說話，還是城裏人，和她家小元多般配啊。
雖然他們住鄉下，可住的是敞亮的磚瓦房，小元是高中生，她和老伴的職業也體麵，每個月都有工資拿，以後也不用兒子養老。再說她兒子長得可俊，人又勤快上進，配城裏姑娘綽綽有餘！
當媽的都覺得自己孩子完美無缺。就是這麽自信！
“我都嫁人了。”蘇漪見林秀紅一臉失望，笑道：“我有個妹子，夏天才滿十九，還沒對象……”
“你妹子長得和你像不像？”林秀紅熱切地拉著蘇漪的手，目光灼灼：“上班沒？”
“我妹子可比我長得好看。她在友達飯店上班……”
不等蘇漪吹噓大丫的優點，林秀紅啪地把稱撂桌上，麻利裝好蘇漪的東西，錢、票都沒收，一古腦塞她懷裏，笑得特別熱絡：“大妹子，拿著，當嬸兒給你的見麵禮。”
蘇漪被林秀紅眼裏的光芒射得倒退一步，感覺自己都要被這嬸子的熱情融化了。
“你看明兒你們有空沒？咱小元明天休息。要不我做東，請你們一家去友達飯店吃個便飯？”
友達飯店林秀紅正月裏去過一次，是兒子和老伴硬拉她去的。那店可大，裝修得那叫一個奢華。廚子整的菜，好吃得她差點沒形象地舔盤子。
店裏那些服務人員，尤其是兩個記單的姑娘，那叫一個美！還特別禮貌親切，不像別的城裏人那樣看不起他們農村人。看他們第一次來，不知道點什麽，還友善地給他們推薦一些好吃又實惠的菜式。
當時林秀紅就想，如果這是她兒媳婦，該有多好。
不過，她再自信，也知道人家這些姑娘不會跟農村人處對象。聽說她們一個月有四十多塊的工資，還有別的什麽獎金，平均每月至少拿五十塊！
五十塊啊！她老伴都是公社的老人了，一個月也才拿二三十。便是她最引以為傲、最出息的兒子，現在一個月才拿三十六塊。連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都比不上。
這誰家要是娶了這樣的兒媳婦，裏子麵子全都有了，走出去腰杆都能比平時直！
這廂林秀紅還在思緒翩飛，蘇漪抱著糖果點心忍不住笑了。她沒想到林秀紅這麽熱情，兩塊多錢的東西說送就送，眼睛都不眨。還要請她們去友達飯店吃飯。多大氣又大方啊！
麵相也慈善，不像是難相處的。
都說兒肖其母。林秀紅如此品性，她養出來的兒子，應該不會差哪兒去。再說，養殖場那群大爺大媽的眼睛也不是瞎的，能被他們爭相稱讚的小元師傅，絕對是個優秀青年。
小元師傅兩個姐姐都出嫁了，他是家裏的獨子，兩個出嫁的姐姐都嫁得很好，能幫襯娘家。他們住的還是磚瓦房。
這條件，已經比過許多城裏的家庭。
這裏地理位置也很好，離城近。往後大丫若是和小元師傅成了，大丫嫁過來，騎車上下班也方便。
蘇漪越想，越覺得小元師傅是良配。
她把錢和票數好，遞給林秀紅：“嬸子，你收好。都說無功不受祿，我可不能占你便宜。你看這樣行嗎，明天上午十一點，咱們友達飯店門口見。”
“成！”林秀紅看蘇漪不貪便宜，說話辦事爽利，想來她妹子也不會差哪兒去。她對還未見麵的大丫，已經非常有好印象。
送走蘇漪，林秀紅找了弟妹給她看店，回家拿上攢了許久的錢票，讓老伴請假，和她坐牛車去市裏，直奔百貨商店和成衣鋪子，想給兒子整一套列寧裝。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明天那麽重要的場合，必須要穿得光鮮亮麗。如果兒子能靠美.色迷住蘇漪的妹子，替她拐回一個漂亮又能掙錢的媳婦，林秀紅能回鄉吹上一年！做夢都能笑醒。
林秀紅為了明天的相看，下了血本。看到什麽都想買，如果不是票不夠，有些東西有錢也買不到，她能敗光家裏存了兩年的存款。
柳建成第一次見他那個恨不得把一毛當一塊錢花的媳婦，在百貨商店瘋狂購物，他勸不聽，更拉不住。
柳建成差點想把媳婦送醫院，讓醫生給瞧瞧腦袋，裏麵裝的，怕不是水吧？
就為了一次連結果都不確定的相看，用得著這麽敗家嗎？
這敗家婆娘，平時連他抽一包兩毛錢的煙，都要嘮叨他半天。今天一會兒，就花了一百多塊，她咋不反省反省自個兒呢！
柳建成心裏意見很大，憋了一肚子埋怨不敢說。
主要是家裏做主的不是他。他在家，就是社會最底層，沒什麽人權的那種。他媳婦別瞧在外麵和藹可親，其實脾氣賊拉大，別說罵了，連平時對她說話重一點，都能把他罵得沒臉見人，恨不得剖腹謝罪。
柳元一下班回家，看到堂屋的桌上堆滿了東西，什麽發卡、頭花、絲巾、女式皮鞋、瓜果點心啦，看得他眼花，“爸，媽，咱家又沒年輕姑娘，也沒小姑娘，你們買這些東西回來幹啥？”
柳建成無言地攤攤手，讓柳元一問他媽。他怕自己控製不住吐槽，被媳婦罵。
柳建成預感媳婦和兒子要吵起來，不想留下當炮灰，站起身，“我去廚房燒飯，你們娘倆慢慢聊。”說著，人就閃不見了。
“給你對象買的。”林秀紅美滋滋道。
“我的誰？！”柳元一懷疑自己進錯了家門，不然就是他媽腦抽了。他光棍一條，哪兒來的對象？
柳元一忽的跳腳，對著林秀紅喊：“媽，你該不是背著我，給我說了對象吧？我連對方的臉都沒見過，我不同意！你別一廂情願……”
林秀紅滿腔熱情，叫兒子潑了一盆冷水，氣得一手叉腰，一手拿起離她最近的擦桌帕，砸向平時她都舍不得動一下手指頭的兒子，“閉嘴！別不識好歹，人家姑娘可是友達飯店的工作人員。輪得到你瞧不上？”
“搞不好人家還瞧不起你呢。給老娘擺什麽譜？！我告兒你，明兒早點起來，衝個澡，洗個頭，收拾齊整，跟我去飯店等人。記得要笑，要有禮貌。你要是敢不聽話，看老娘不打斷你的腿！”
柳元一忍著惡心和傷心，扒掉臉上的髒帕子，試圖和他媽講道理：“媽，我這連著上了好幾天的班，累得很，明兒我想在家睡覺……”
柳元一新入職，上班很拚，難得休假一天，他隻想睡覺養精神。別說是友達飯店的工作人員，就是給他來個天仙，他也不去相看！
林秀紅直接上手揪著他耳朵喊：“你有病是吧？難得碰上這麽優質的一個相親對象，你不去，想造、反嗎？！你不是喜歡漂亮的姑娘嗎，友達飯店上班的姑娘，還不夠漂亮？上次你不是也看那個記單的姑娘，看傻眼了？”
“媽！鬆手，疼。”柳元一也不知是羞惱還是疼的，紅透了臉：“我什麽時候看傻眼了？我那是透過她看牆上的菜單呢。”
他辯解完，看林秀紅靜靜嗤笑他不說話，梗著脖子問她：“媽，誰給你介紹的在友達飯店上班的姑娘？咱家還有這種親戚，我怎麽不知道？”
他狐疑又擔憂地看著得意洋洋的林秀紅：“友達飯店的姑娘好看又能幹，工資比我的還高。怎麽可能會和我們這種農村人相看？媽，你絕對是叫人騙了。給了人家多少介紹費？誰當的媒人？我去找她退錢！”
林秀紅生平第一次嫌棄她兒子，“真是個蠢蛋。”
她疲憊又無語，不想和兒子多說，白他一眼：“甭管誰介紹的。反正靠譜就是了。給我介紹的那大妹子是裴大頭他家的親戚。人家體麵正派得很，才不是騙子呢……總之，你明兒聽我的就是。”
“你給我說說，那大妹子叫啥？家住哪兒？”柳元一還是不信。他堅信他媽叫人蒙了。
“叫……糟糕，我忘記問她了！”林秀紅太高興，一直到送走蘇漪，都忘了問她名字。
蘇漪也是樂得不行，一心籌劃著明天的相親，琢磨著怎麽說服大丫，給她弄個什麽造型迷暈顏狗小元師傅，都忘了自報家門。
柳元一“哈”了聲，一邊嘴角高高掛起，居高臨下譏諷他媽：“我說什麽。還說自己不是被人騙了。媽，你這麽精明，咋叫個連名字都沒報的媒人騙了？你……”
“閉嘴！”林秀紅跺腳，身子一側，重重撞了兒子一拐子，昂著頭大聲道，“別給我扯七扯八，明兒聽我號令行動。就這樣。我去看看你爸燒好飯沒？”
“不是，媽，你講講道理，明明是你叫人騙了，我……”
“打住！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你要還拿我當媽，就聽我的。”
柳元一：……他還能說什麽？怎麽辦？聽他.媽.的唄。總不能不認媽吧。
次日一早，林秀紅強行把柳元一叫醒，逼著他清洗，穿戴打扮，和老伴拎著大包小包，硬拉上難得穿上新衣服還強顏歡笑的兒子，坐牛車進城。
他們到達友達飯店，才八點半，店裏許多人正在吃早餐。
今天是周日，吃飯不用票。一大早，友達飯店就叫人踏爛了門檻，客人多到看得林秀紅三人眼花繚亂。
“乖乖，這城裏人真舍得，連早飯都要在飯店吃。”林秀紅聞著食物的香味，肚子開始咕咕叫。
她看門口的海報寫著今天吃飯不用票，再看看饅頭和稀飯的價格也不是很貴，但聞起來特別香，免費送的小菜看起來也很好吃，眼珠子亮了亮，等門口一桌客人起身，拉著兒子和老伴一屁股坐下，準備點幾個白麵饅頭和幾碗稀飯吃。他們為了早點進城，都沒吃早飯呢。
柳元一迫於母親的yi.n威，假笑了一早上，看他媽準備點餐，臉上終於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他自己的工資也不低，難得進友達飯店吃一次飯，可不想扣扣搜搜，聞著別桌的食物香味吃饅頭。
柳元一搶在他媽前麵，點了二十個餃子，五個豬肉白菜餡的大包子，三碗排骨麵。
林秀紅今天高興，沒有說他。
難得上一次飯店，柳建成也想吃餃子、包子和細白麵。昨兒他媳婦一口氣花了一百多，今天他吃一頓幾塊錢的早餐，也不為過，是吧？
付錢後，包子和餃子都是現成的，很快就被送上桌。一家三口誰也顧不上誰，都埋頭開吃。
林秀紅咬了口餃子，香、鮮、美！好吃。她給正美滋滋啃肉包子的兒子夾一個放盤子裏，“小元，這餃子可好吃。吃一個。”
柳元一給她塞了個包子，“這包子也特好吃。媽，你吃。”
給了他媽，當然不能忘記他爸，柳元一轉手給正猶豫是先吃餃子還是先吃包子的柳建成塞了個包子，“爸，可勁吃。一會兒不夠，咱們再點。早知道友達飯店的早餐這麽好吃，我們早該來的。”
來吃飯，還能順便見見那個最近常出現在他夢裏的姑娘。對了，今兒怎麽沒瞧見那姑娘？她休假了嗎？真是不巧啊。
在門口櫃台處點錢的裴玉蓉，聽到他們的談話，抬眼仔細瞅了瞅柳元一。這個“小元”長得可真亮眼，人也孝順大方，會不會就是昨兒蘇老板說的要介紹給大丫的那個“小元師傅”？
裴玉蓉轉而一想，搖搖頭笑了。現在還不到九點，蘇老板他們約好的時間是十一點，還早著呢。
裴玉蓉沒想到，這家人吃完飯，當媽的就來問她，“大妹子，我們能不能在這兒坐著等人啊？”
“我看這會兒客人也沒那麽多，咱們坐著也不礙事。我和人約好十一點見麵的，這都九點半，也沒多久了。我們是農村來的，城裏親戚離得遠，這會兒也不知道去哪兒坐……”
裴玉蓉這段時間忙著上班帶女兒，好久沒回娘家了，她問林秀紅：“大娘，您兒子是不是在柳河鄉那個養殖場給人開車啊？”
“你咋知道？！”
得，還真是來和大丫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