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長歎一聲,“三百年了,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可是你終究都沒有來……”


    三百年前?我想起來了,上一世我與戴天晴、蘇凝香等人一同,用封仙碑將饕餮鎮壓入地下。想必那曾經強大而蠻橫的饕餮,就是眼前形容枯槁,安靜而虛弱的老人。


    從老人的身體裏,我看不到戾氣與陰沉的部分,有的隻是祥和安靜的佛光。麵對我這個將他鎮壓三百年的仇敵,他沒有表露憤怒,隻是用淡淡哀默的語氣訴說著。


    “三百年前,你鎮壓我時曾經說過。我是邪神,這個世界不需要我的存在。所以三百年的時間,我一直在思考,在捫心自問,我究竟做錯了什麽,可是我終究沒有想通……


    我想,如果再遇見你的一天,一定要親口問你,我為何不能出現在這世上。”


    我一臉茫然的看著老人,不知他話裏意味。因為他的話是對上一世的“我”說的,我丟失了太多東西,聽不懂也是理所應當。


    看著老人期待的神情,我有些歉疚的說道,“封印你的是上一世的我。曾經發生的事情,我一概不記得,來這裏也隻是想看你三百年內的變化。”


    “上一世?”老人疑惑的盯著我半晌,旋即長歎一聲道,“張小白,你雖然睿智強大,但終究還是人類,敵不過漫漫風塵侵襲。”


    我有些警惕的問道,“既然是我把你封印下去,就有辦法將你救出來。但前提是到人世間之後,不能再作惡。”


    老人語氣仍然平靜,“我從未作惡。隻是相對於過程,我認為結果比較重要。”


    這話聽起來,怎麽像戴天晴的語氣?我管不了這麽多,也不想給老人多繞彎子,索性的說道,“你能不能答應,出去之後不再吃人?”


    “吃人?嗬嗬,在很久以前的時候,我喜歡吃人的靈魂,特別是該永世不得超生的惡人!


    消滅罪惡,本是神靈的職責所在。可是神靈已經死了,就需由我之口,吞噬所有罪惡。


    可是又能怎樣呢,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永遠無法讓這個世界變得幹淨。反而讓我的靈魂愈發肮髒,於是我決定,將自己的力量奉獻給這個世界。


    我曾經以為,你是能拯救世人的神靈。可是你並沒有做到。你並不是我要找的人,而我需要尋找能代替我,行走在世間的強大之人……”


    雲裏霧裏的一番話,我並沒有聽懂。但是唯一一點可以確定,讓饕餮出去之後,他不可能再去吃人。


    身體說謊很容易,但是靈魂不會說謊。我從饕餮的靈魂中,看到的隻有平靜與祥和。


    我向老人告別,老人並沒有阻止,隻是告訴我,上樓梯的時候要用心去揣摩地獄之苦,思考因果循環的道理,將心和神沉入其中,才能登上通天梯頂端。


    這時我才知道,那梯子上的畫並非是封仙碑空間內存在。而是老人在參透了其中玄妙後,自己畫上去的。


    上去的時候,我沒有費多大力氣。這次算是有驚無險,能確定戴月明說的是實話,封印之地內饕餮消磨戾氣,就算被放出來,也不會引出亂子。


    等出房門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我下山先前往醫務室,看小翠醒了沒有,可當我打開醫務室大門時,發現裏頭空蕩蕩的。


    醫務室的老師告訴我,小翠早上就已經醒了,不過已經被蘇凝香帶走。至於去了什麽地方,他也不知道。


    該死,晚了一步麽!今晚是月圓夜,按照戴月明的說法,蘇凝香會將小翠的雙眼挖下來,給饕餮的殘魂作身體的容器。


    雖然真正的饕餮已經沒有了戾氣,但是演化出的殘魂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食人狂魔,如果讓這東西擁有了太歲精魄,那麽再沒有人能製得住它!


    現在,我手裏有一張符咒,隻要能趁著蘇凝香不備,貼在她的腦門上,就可以將其封印入封仙碑中,與此同時饕餮真身會逃出封印空間。


    正在我發愁去哪裏找蘇凝香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李湘打來的。


    剛接通,就聽見李湘壓低聲音問,“小白,你在哪呢,我找你半天了!”


    “找我幹什麽?”


    李湘焦急的道,“就在剛才,蘇凝香偷偷離開了醫院。我跟蹤她一直到郊區的一棟公寓,之後她從公寓帶著饕餮的殘魂去孤兒院了,如果你看到他們,一定不要衝動,等我回去從長計議!”


    果然,蘇凝香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當初蘇凝香誣陷戴月明的時候,我差一點就他媽的信了!恐怕當初給小翠治病,也隻是一個幌子,蘇凝香的真正目的,是需要我體內的太歲精魄!


    現在,一切事情都能夠說得通了。在醫院裏,我忘乎所以的對蘇凝香做那種事,她也強忍著不發脾氣,隻是為了撐過最後的一段時間,給饕餮殘魂塑造軀體!


    恐怕在一切事情完成之後,蘇凝香就會把毫無用處的我給殺掉!這並非是憑空臆想,因為蘇凝香這樣的人,絕不可能允許有侵犯她的人存在!


    舉行儀式是在今晚子時,月亮掛在天空正中的時候。在這之前,蘇凝香不會對小翠怎麽樣。


    越是緊張的時候,越需要理智。現在完全能夠判定,李湘是我們這邊的人。現在想要做什麽,得先等李湘和我集合。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上下班的高峰期。如果李湘要趕過來,至少需要四個小時,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靜靜的等待李湘前來。


    雖然李湘的力量比不上蘇凝香,但也不會相差太多。因為李湘是被地府冊封的正牌鬼神,而且修為長達百年,算的上強悍的存在。


    中途,蘇凝香打電話來告訴我,說帶著小翠去醫院做複查,要我不用擔心。


    事到如今還在騙我,蘇凝香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算是徹底崩塌。我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假意敷衍過去。


    現在,蘇凝香還不知道我們一定打算對她下手,敵明我暗,如果能在李湘的配合下,將蘇凝香直接封印入地底,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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