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在熟悉一段時間後,小翠會被大家所接受,可是萬萬沒想到,這隻是噩夢的開端……


    星期六早晨,孩子們有一場手工課,早上八點十分,二十三個孩子安靜等在座位上,唯獨缺小翠一個。


    八點二十五分時,小翠終於到了教室門口。她怯生生看了我一眼,旋即低著頭走到自己的座位。


    我發現,小翠是赤著腳的,看到她的這幅模樣,孩子們發出哄笑聲,小翠把頭埋得更低了。


    我清了清嗓音,“下麵開始上課。”


    話音未落,下麵又是一陣哄笑怪叫。原來,小翠放在抽屜裏的書包,被燒爛了一半,書本潑上水,整個弄的一團糟。


    盡管是小孩子,小翠並未哭鬧,而是噌的從位置上站起,轉身走出門外。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阻止。吩咐孩子們老實上自習後,我在學校倉庫找來備用的鞋子,沒廢多大功夫,就在老教學樓後的巷子裏找到小翠。


    這個地方很難找,如果地毯式搜尋,要找上一天。但現在小翠的心理,我再熟悉不過。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排擠,被歧視,如果要找個地方躲起來,會選擇相對陰暗,狹小的巷子,而非視野開闊的操場和天台。


    看到我後,小翠仍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善意笑道,“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子,我就拿三雙過來。”


    我把手提袋裏嶄新的鞋子取出,小翠低聲說了句,“謝謝”,旋即找一雙差不多腳碼的穿上。


    “那個……書包暫時沒有庫存,明天會給你發放新的。”


    “謝謝。”小翠很有禮貌的朝我鞠躬,然後坐在牆角的石凳上,一言不發。


    她是個很有禮貌的小姑娘,我不知該說些什麽,又或者……我和她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


    小翠沒有做錯事,也不需要安慰。我該教育的是剩下二十三個頑劣孩子。


    可有句話叫做法不責眾,如果我為了小翠,而去責罵剩下所有人,換來的結果隻能是自以後的日子裏,小翠受到永無止境的排擠。


    安靜氣氛中持續好久,小翠站起身拍拍屁股上塵土,“我現在就去上課,老師也回去吧。”


    我有些發愣,“你願意回去?”


    “不管願不願意,課總還是要上的。”小翠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更何況,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能有地方能給我飯吃,供我穿衣服,已經很感激了。”


    能將吃穿作為一種感恩,我並不暖心於小翠的懂事,反而引起深深的擔憂。


    乖孩子並不值得表揚,因為他們通常由極度缺乏安全感,低位的存在感,不會主動索取任何東西,才能換來一句“這孩子真乖”的稱讚。


    回到教室後,我給孩子們上了半節手工課,就放任孩子們自由活動,小翠一個人蹲在操場玩沙子,雖然有些孤獨,卻沒有受欺負,我稍稍放鬆一些。


    下課後,我去李湘辦公司,告訴她這個情況,希望能給小翠調整班級。


    可李湘告訴我的事情,簡直讓我難以置信!


    她告訴我,被分到四年級三班的孩子,大都是問題兒童。有給犯罪團夥當小扒手的,有販毒的,還有從小流浪,生存能力很強的流浪兒。


    這些孩子本來該進少年管教所,可是蘇凝香希望所有人受到教育,所以才成立了四年級三班。


    這個班級的學生,不需要怎麽學習,而是盡量的去做些手工,多上體育課,盡量用玩樂的方式,讓他們的心態變得和正常孩子一樣。


    我問,為什麽小翠會被分到這種班級裏。


    李湘告訴我,小翠本來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父母都是公務員管理階層,因為一場凶殺案,夫婦兩人雙雙死亡,小翠就成了孤兒。


    警察懷疑是小翠做的,因為夫婦兩人是被鎖在自家地下室,活活餓死。


    等被警察找到的時候,屍體腐爛了一個多月,而在這段時間內,小翠一直像往常一樣上下學,做飯吃飯,直到收房租的人發現屋子裏有異味,這才報了警。


    很難想象,七八歲的孩子是怎麽在沒有父母的情況下,好端端的生活一個月。


    由於沒有證據,小翠沒有被帶到少年管教所,而是送到了孤兒院裏。


    為了孩子們的安全考慮,李湘不會將小翠調到別的班級,現在小翠的命運有兩個,一個是繼續留下,二是送去管教中心。


    沒想到看似乖巧的小翠,竟然有如此不為人知的一麵。不過仔細想想,這個小姑娘的確有些怪異。


    被欺負之後悶聲不吭,懂得察言觀色,這不是八九歲小孩應該有的心裏素質。


    回去之後,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這群孩子各方麵都有問題,算得上是被拋棄的集體,如果不是有四年級三班這個特殊的班級,他們已經走上犯罪的道路。


    因為有我直接管理四年三班,李湘給我一個特權,可以用任何方式管理學生,包括毆打,關禁閉等的方式。


    上一任老師就是因為受不了壓力,在課堂上活生生把一個孩子打成休克,才被蘇凝香開除。


    蘇凝香讓我管理班級,是看重我心思縝密,而且性格溫和。


    晚上回到別墅,蘇凝香告訴我如果實在沒辦法忍受,可以給我安排別的工作,但我被她們這樣照顧,總該做點什麽予以回報。


    睡覺時,蘇凝香給我燃了一根檀香,說是能安魂凝神,嗅到那股特殊的幽幽香氣後,我本來不怎麽困倦,卻很快睡著。


    晚上,我又做了那個噩夢。夢中,蘇凝香潛入我的房間,將我胸前扣子解開,用尖刀插入心髒,大口吞噬。


    鮮血染紅了床單,染紅她的臉,特殊腥甜味道彌漫,我並不恐懼,可能已經習慣這種感覺。


    從剛來到開始,每隔幾天我就會做一次這樣的噩夢。有時候被吃掉肌肉,有時啃腦袋,挖內髒,吃大腿,各個部位都被吃過一遍。


    我懷疑是以前留下了陰影,讓我老是有被害的妄想。第二天早晨起床,蘇凝香笑和我打招呼,我心裏卻有些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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