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太累,”安元誌由著上官平寧給自己擦了把臉,小聲道:“平寧,這一次陪完爹娘之後,就到舅舅這裏來吧。”


    “幫你打仗嗎?”上官平寧問。


    “學怎麽當將軍,”安元誌說:“你是上官勇的兒子。”


    上官平寧低頭想了想,沒想出來他是上官勇的兒子,跟他當將軍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係,但這會兒安元誌看上去身體很不舒服的樣子,上官平寧心軟了,跟安元誌說:“舅舅你要好好的啊,我,我來就是了。”


    “這才是我的好外甥,”安元誌抬手想摸上官平寧的頭,結果動作一大,牽連到傷口,疼得一咧嘴。


    “疼啊?”上官平寧忙就道:“我去叫大夫。”


    “行了,”安元誌倒抽著氣說:“你讓我緩緩。”


    上官平寧看看安元誌蓋著的被子,也不敢伸手碰,想關心又覺得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再想想自己的娘親病了,自個兒也是沒辦法,於是上官平寧問自己的舅舅道:“舅舅,我現在學醫還來的及嗎?”


    安元誌一口氣沒上來,嗆得咳了兩聲,帶著傷口疼的沒讓他暈過去。


    “大夫,”上官平寧看自家舅舅情形不對,叫著大夫就往帳外跑。


    安元誌再想攔已經攔不住了。


    太醫這會兒就守在帳外,聽見上官平寧喊大夫,沒等上官平寧跑出寢帳,幾個太醫便一起進了帳,老六子幾個人也一起跟了進來。


    “快看看我舅舅,”上官平寧跟太醫喊。


    安元誌隻是一時之間傷口被扯動到疼的厲害,並無大礙,可太醫們還是圍著這位未來的天下之主忙活了半天。


    上官平寧跟老六子幾個人緊張兮兮地站在一旁看著,看見太醫把他舅舅胸前的紗布解開後,露出的碗口大小的傷口,平寧少爺啊的叫了一聲。


    “沒事啊,”安元誌反過來還得安慰自己的這個小外甥。


    太醫們替安元誌把傷口重又處理了之後,退了出去。


    上官平寧說:“不是說是箭傷嗎?怎麽傷口這麽大?”


    “箭上有毒啊,”安元誌邊說話,邊示意老六子幾個人也退下。


    上官平寧著急道:“有毒傷口就成這樣了?”


    “肉沾上這毒就爛,”安元誌讓上官平寧坐下說話,邊小聲道:“不過你舅舅命大,沒毒發攻心。”


    “不打仗不行嗎?”上官平寧問。


    “不打仗?”安元誌笑道:“那營裏這麽多人,我把他們都扔了啊?”


    上官平寧沒辦法了。


    安元誌說:“你學醫,你叔倒是能高興,就是你能給大夫們一條活路嗎?”


    “怎麽了?”平寧少爺又噘了嘴。


    “哪個大夫經得住你折騰?”安元誌說:“你這會兒學醫啊?那你得先去讀書啊,不然你藥方背的下來?”


    “背藥方?”上官平寧傻了眼。


    “不然人生病了,你不給人開藥方治病啊?”安元誌說:“你看哪個大夫是吹口氣,就能治好病的?”


    上官平寧眨巴著眼睛,徹底萎了。


    “行了,”安元誌說:“你爹半生戎馬,你不子承父業,你當什麽大夫?以後在你兒子裏找個聰明的,讓他當大夫好了。”


    “兒,兒子?”上官平寧這一竅還沒開,聽安元誌說兒子,顯得很懵懂。


    “我現在跟你說這個是白費力氣,”安元誌嘀咕了一句。


    “舅舅你等我,”上官平寧把兒子這個話題瞬間就拋腦後了,跟安元誌說:“等我看完我娘,我就來幫你打仗,一定把這個牧羊城打下來。”


    安元誌嘴角抽抽,等這少爺去過元夕城再回來,這得是什麽時候的事?他打一座牧羊城要是這麽長時間都打不下來,那他還爭什麽江山?“行,”雖然感覺很無奈,但安元誌嘴上還是跟上官平寧說:“舅舅等你。”


    上官平寧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路上不要跟你哥哥吵架,”安元誌想想又叮囑上官平寧道:“你吵不過他,也打不過他,一準吃虧的事老做,你就是個傻子了。”


    上官平寧說:“義叔會揍他嗎?”


    “你哥精的跟鬼似的,他不會討好你義叔啊?”安元誌衝小外甥一撇嘴,說了句:“你就聽我的話吧,讓你娘收拾他去。”


    “我娘?”上官平寧的雙眼一亮。


    “回去後別跟你娘說我傷了的事,”安元誌說:“不過你可以給你哥上點眼藥。”


    這個活計對於上官平寧來說,屬於完全沒幹過的活,他問安元誌:“怎,怎麽上眼藥?”


    安元誌說:“你就說你哥在軍裏跟別人吵架啊。”


    上官平寧說:“他欺負人?”


    “隨你怎麽說,”安元誌拿出了哄騙小孩的架式,跟上官平寧說:“但要等你娘生完娃娃後再說,不然你娘生氣,對身子不好。”


    “我知道了,”上官平寧一口答應了安元誌。


    “小東西,”安元誌要交待的事交待完了,打量上官平寧一眼,說:“個子又長高了不少。”


    上官平寧說:“我以後會比我爹長得高。”


    想想上官勇的個頭,安元誌的嘴角又抽了抽,說:“你隨便長吧,累不累?你休息吧。”


    “我跟義叔啊?”上官平寧問。


    安元誌說:“你不陪你義叔,你想陪誰啊?”


    上官平寧爬到了安元誌的床裏,往下一躺,說:“義叔跟英叔他們說話呢。”


    “你洗過了沒有?”安元誌問。


    “洗過了,”上官平寧說:“舅舅,你現在怎麽這麽講究?”


    “我這身上還爛著在,”安元誌說:“再讓你把灰啊土的弄我身上?”


    “不會,”上官平寧說:“我在家裏,我娘親隔天就讓我和我爹洗澡,阿二阿三天天得洗,它們現在看見我娘親就跑。”


    安元誌很有興趣地道:“你爹娘天天在家裏做什麽?”


    上官平寧說起自己的娘親來,那是滔滔不絕,就是安錦繡和上官勇很平靜的居家生活,從平寧少爺的嘴裏說出來,顯得有點家宅不寧的意思。


    安元誌聽著自己姐姐跟姐夫雞飛狗跳的生活,這樣的日子不是安元誌想過的,但這不妨礙他心生羨慕,與心愛之人廝守終生,白首不相離,安元誌笑著歎了一口氣。


    上官平寧說了半天,再看安元誌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舅舅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上官平安跟著袁義和上官平寧,還有兩個太醫離營歸家。安元誌臥床不起,就沒親送這五人出營,讓老六子幾個人送袁義和自己的兩個外甥。


    “回去吧,”出了營,走了快有一裏多地後,袁義跟老六子幾個人說:“沙場之上刀槍無眼,你們都要小心。”


    老六子幾個人一起跟袁義點頭。


    “我們走,”袁義看看上官平安,又看看上官平寧,領著兩個太醫先打馬往前跑了。


    “六叔,”上官平寧又交待了老六子一句:“你們一定要照顧好我舅舅啊。”


    “放心吧,平寧少爺,”老六子說道:“你路上也要小心。”


    “噢,”上官平寧答應了一聲,然後斜眼看上官平安。


    上官平安衝老六子幾個人抱一下拳,說一聲保重,就打馬往前走了。


    上官平寧看上官平安往前走了,才跟老六子幾個人揮揮手,打馬追袁義去了。


    老六子幾個人看著這對兄弟走了後,袁白擔心道:“平寧少爺會不會吃虧啊?”


    袁英說:“平安少爺還能跟小少爺爭家產啊?路上有大哥在呢。”


    袁白搖了搖頭,說:“難說,平安少爺那手段咱們小少爺能吃住幾下啊?”


    老六子說:“回營,都是鹹吃蘿卜淡cao心,主子能讓小少爺吃虧嗎?”


    這天入夜時分,元夕城的上官宅裏,安錦繡從睡夢中醒來,出了一身的盜汗。


    上官勇感覺到身旁有動靜,一下子就醒了過來,起身就點了床頭的燈燭。


    安錦繡用手擋著眼睛,說:“我沒事,就是醒了一下。”


    上官勇摸一下媳婦的臉,說:“又出汗了?”


    安錦繡嗯了一聲。


    上官勇這會兒伺候媳婦已經得心應手了,跑去廚房端了熱水,擰了熱毛巾,替安錦繡把汗濕的身子擦了一遍。


    安錦繡說:“平寧和袁義走了多久了?”


    上官勇把毛巾臉往水盆一扔,說:“你cao心他們做什麽?有袁義在,平寧能出什麽事?”


    “元誌那裏不是說戰局不利嗎?”安錦繡還是cao心,說:“平寧他們去,會不會正好碰上打仗?”


    “什麽叫正好碰上?”上官勇說:“元誌就在打仗啊。”


    “那平寧會不會?”


    “你兒子上沙場啊?”上官勇好笑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有這個本事,放心吧,元誌不敢讓你兒子上沙場的。”


    “怎麽說起平寧,就是我兒子呢?”安錦繡說:“平寧不是你兒子啊?”


    上官勇知道再說下來,這媳婦就又得急。懷了身子之後,安錦繡的脾氣見漲,上官勇是聽說懷著娃的女人,xing子大半都會跟平日裏不一樣,街坊鄰居,請來幫忙的幾個婦人都跟上官勇說,這個時候,他得讓著安錦繡。上官勇現在不但是讓著安錦繡,還得哄著。伸手摸一下安錦繡的臉,上官勇岔話道:“想不想吃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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